云子姝从容一笑:“我不太喜欢甜食。”
晋宁长公主神色微凝,随即温和说道:“月饼是甜了些,不过桂花饼甜度还好,并不腻人,尝一块儿,要是真不喜欢就算了。”
云子姝目光落在那碟子桂花饼上,唇角细不可查地一扬,行。
尝尝就尝尝。
“殿下。”冷月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您在府里从不吃甜食的。”
云子姝道了声无妨,伸手拿过一块桂花饼,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清清爽爽的桂花味弥漫口腔,确实不错。
云子姝品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味道很好。”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晋宁长公主笑道,“配着桂花茶,感觉会更好一些。”
“多谢姑姑。”云子姝细细品尝,并不急着吃多少。
不管是桂花饼还是桂花茶,总有一样是不安全的,不过她更偏向于是茶里被下了料,因为她确实不太热衷甜食,若有人知道她的习惯,那么在糕点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定会小些。
而茶嘛,不管在自己家里还是去别人家做客,茶水是随时必备的,喝茶既能解渴,也是一种享受,同时还能利用喝茶掩饰尴尬、不自然、心虚等各种情绪,必不可少。
云子姝心头轻叹。
明明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不受宠公主,却偏偏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随时随地等着算计她,怪心累的。
而且冷月和冷霜一直守在她身侧,曹嬷嬷也在,云子姝不信晋宁长公主真跟对她如何。
但人心也并不是绝对的,有人若真就不怕死,她也没办法。
晋宁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云子娇:“子娇,你最近怎么样?”
云子娇一直在失神,此时听到长公主喊她,才蓦然回神:“什么?”
晋宁长公主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本宫方才是在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云子娇神色落寞了些,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苍白黯淡:“多谢晋宁姑姑关系,也就那样。”
欺负?
她什么时候没被欺负?嫁进安家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何曾有一天安生过。
晋宁长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怀山情况如何?”
“……一言难尽。”云子娇低眸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他半痴半傻,半疯半癫,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晋宁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云子柔沉默地吃着桂花糕,目光有意无意朝云子姝看去。
“八姐看我干什么?”云子姝目光微抬,“有话但是无妨。”
云子柔没料到她这么直白,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说道:“四姐夫现在这样,九妹就没什么可说的?”
“我要说什么?”云子姝挑眉,“我若是神医,就算一文钱不要也定治好他,可我不是神医,嘴上关心几句其实并不起作用,反而是往人心上扎刀。”
这句话出口,厅里的气氛倏地变了。
晋宁长公主脸色难看,云子姝这是在说假关心,故意往云子娇心上扎刀?
“晋宁姑姑不是这个意思。”云子娇连忙开口,并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嫡公主误会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云子姝一脸的莫名其妙,“误会什么?”
云子娇语塞:“你……”
“我只是说我自己不喜欢口头上的关心,不是说晋宁姑姑。”云子姝解释,“你别多心。”
到底是谁别多心?
晋宁长公主越发确定,云子姝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莫怪萧夫人始终不喜欢她。
就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有人喜欢她才怪。
不过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她的,晋宁长公主心里也明白训斥对云子姝根本不起作用,这个侄女需要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子姝。”她淡淡一笑,“子娇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得不好,本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欲想个办法帮帮她,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云子姝想说云子娇过得不好那是她自找的,她能有什么建议?
不过她能想象这句话若真说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只怕立即就会痛心疾首地指责她没一点同情心了。
“建议也不是没有。”云子姝淡道,“以前安怀山性情暴戾,经常打骂四姐,我就觉得应该把他休了,但四姐没有那般勇气。现在安怀山既然成了个半痴半傻的状态,四姐可以趁着夜间没人的时候使劲打回去,专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狠狠地报报之前被欺负的仇。”
话音落下,花厅里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宝珠郡主想说你怎么这么恶毒,然而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曹嬷嬷,话到嘴边改成了,“这不合适?安怀山现在已经够可怜了,嫡公主还让四公主去打他?这……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云子姝挑眉,“恶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子姝道:“安怀山自己就是个恶毒之人,四姐以前不敢反抗,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却又要顾忌这顾忌那,既然如此,所有的委屈自己受着呗,旁人又怎么怎么帮?”
自己无能,谁帮都没用。
云子娇攥着帕子,面色苍白,低垂的目光掩去了阴冷光泽,安怀山现在确实半痴半傻,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告状,所以她确实如云子姝所言,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会报复回去。
白天在婆婆面前她要尽好媳妇儿的义务,受多少委屈,晚上她就加倍发泄在安怀山身上,看他目露愤恨锁在床角,她就觉得格外畅快,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云子娇咬着唇,恨得肺腑生疼,就算晚上发泄得再怎么痛快,白天她依然得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她这个公主从哪里看出来像一个公主?
看看在场的云子柔和宝珠郡主,甚至是嫁过人又休过夫的云子姝,哪个不是明艳倾城,美丽不可方物,像一朵朵娇花?
唯独她一生葬送在安怀山身上,这辈子看不到希望,除非安怀山死,安家所有人死绝……可即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