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工业总公司,是为了适应市场经济而组建起来的,在以前的时候,是属于第六机械工业*,在1982年5月4日,后者被撤销了建制,从一个国家单位,变成了一个适应市场竞争的公司。
国内各个大型造船厂,都归属了这个船舶工业总公司,具体的运作方式,就是由总公司出面,和用户谈判,拉订单,拉到了订单之后,再交给国内的造船厂来制造。
当初第一笔订单,船王订购的船只,就是这种方式来运作的。
这种运作方式,把国内的造船厂拧成了一股绳,共同对外,是一种比较不错的方式,但是在总公司的内部,依旧是吃大锅饭的方式,所以,不利于竞争,到了以后,就会分开,组建了中船重工和中船工业两个公司,简称南船和北船,这两个企业也属于竞争关系,在竞争之中不断发展。
至于现在嘛,没有被纳入到船舶工业总公司,下放给地方管理的明州船舶工业集团异军突起,仅仅他们这一个造船厂,就有和整个船舶工业总公司分庭抗礼的势头了。
尤其是,明州集团还得到了军队的大力支持,现在军队的各种先进船只,都是在明州船舶工业集团建造的,在竞争之中,也曾经和国内的一些造船厂发生过摩擦,所以,秦涛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和国内的其他造船厂联系。
毕竟,军舰的建造只是他们业务的一小部分,业务的很大部分,都是给国外造船,还有去国外倒腾破烂,不知觉中,明州集团已经比国内的那些造船厂高出一头,和船舶工业总公司平起平坐了。
那么,这次开会,把自己叫去,有什么事情?
鸿门宴?
秦涛不觉得会是这样,毕竟以他现在的资格和地位,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当众撩拨他,而且,在有限的和国内造船厂的交集之中,他也曾经帮助过造船厂很多忙,华亭造船厂和他就是老朋友。
秦涛才不会在意什么,所以,也没啥可准备的,挑了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村姑带回去当保姆,陪赵玲过了一下午悠闲的时光,晚上的时候迎接了丈母娘的到来,这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
奔驰大g开进了华亭大酒店的停车场,这次会议,是在华亭大酒店召开的,各个船厂的负责人,大部分在昨天的时候入住了这里。
当秦涛走下车的时候,正好和华亭造船厂的王厂长遇到,也只有华亭本地造船厂的负责人不用住店,可以当天早晨赶过来了。
熟人相见,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秦总,你们明州集团可是光彩夺目啊,最近又有了天然气船的专利,让大家很是眼红啊。”王厂长笑着说道。
“所以,这次会议是大家伙来声讨我的吗?”秦涛说道。
“谁敢?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们明州集团的坏话?”王厂长说道:“咱们早就有了共识了,只有合作,才能双赢,总公司的张经理,不知道多少次私下里说过,当初没有把你们明州造船厂纳入到咱们船舶工业总公司来,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啊!”
秦涛算是听出来了。
一般来说,这种会议都是在首都举行的,这次却选择在了华亭,就是方便秦涛的,因为要是在首都开会的话,那秦涛估计就不去了。
这次会议,也是以明州集团为主角的。那么,他们会有什么要求?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涛已经猜测出来了。
“秦总来了,秦总,来,您坐这里,这里有您的位置!”等到秦涛进入会议室之后,主席台那边的张经理,立刻就向秦涛招手了。
主席台上,一排的桌子,铺着红布,上面摆着搪瓷杯子,水果盘子,还有三角形状的名单。
秦涛的名字,赫然就在上面。
秦涛立刻就摇头了:“张经理,我何德何能,怎么能坐上面去呢?您着是想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在国内,滨城造船厂和华亭造船厂,都属于一流的造船大厂,这两个厂长都没有资格坐上面,秦涛是绝对不会坐上去的。
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目光盯着他呢,他可不想受那种待遇。
此时,张经理已经大踏步地走过来了。
“秦总,今天的会议,不仅仅是我们总公司的年末总结会,同时,也是向明州集团学习的会议,我们希望您能给我们做报告,给同行们传授你们明州集团的经验,今天这会议,您是主角!”
“张经理,您这是在搞突然袭击!”
“没错,就是突然袭击,您要是不把您的宝贵经验说出来,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今天您要是表现得好,我们船舶工业总公司,会给明州集团颁发年度最佳企业奖,不仅仅有奖状,还有三十万的现金!”
对明州集团来说,三十万现金,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张经理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秦涛也就不能再推辞了。
“好啊,既然有三十万现金这样的好事,我就算被架起来烤,也不怕了。”
在几个人的保护下,秦涛来到了主席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从主席台上,可以看到下面坐着的所有人,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其中有不少的熟面孔,在和秦涛的目光相对之后,向他投来笑容,也有一些不认识的,那目光就复杂了。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咱们的会议正式开始,今天我们这次会议,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明州船舶工业集团的秦总,来给我们讲解他们明州集团崛起的经验,现在,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秦总的到来。”
在鼓掌声中,秦涛站起来,向下面鞠了个躬,坐下之后,对着话筒开口了。
“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像是一块放在桉板上的肉,烧烤架上的鱼,我这个系统外的人,一屁股坐在了主席台上的位置,希望大家不要对我吐口水,建议各位忍着些,大不了回家弄个稻草人扎我。”
下面一阵哄笑,这个年轻的秦总,说话也是这么的口无遮拦,不,幽默风趣。
“秦总,您说话真有趣,所以,会议的第一个环节,您给我们讲讲明州集团的经验。”张经理也是趁热打铁。
“好,我先说。”秦涛说道:“我们明州集团是怎么发迹的,大家估计也知道,当初,我们也是被逼上了绝路。当时我去服装厂,弄了一车的服装,拉到了北边,找老毛子卖掉,换了一条破船拆解,这样,才算是摆脱了破产倒闭的困境。这人啊,必须要被逼上绝路,才能冒险一搏,在座的各位,有咱们船舶工业总公司给兜底,到不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不会穷则思变了。”
“秦总的话有道理,各位,你们都听到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一切都是凭本事吃饭。所以,人家明州集团获得了大批的军舰建造合同,你们也别来找咱们总公司哭,没用,谁让你们无法拿出更好的产品来呢?军队的装备,那是要竞争的!”
张经理这番话,怎么像是补刀呢?
秦涛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经理一眼,然后继续介绍了起来。
“我们造船厂不是船舶工业总公司旗下的,注定无法获得总公司的支持,我们只能自己去闯荡。所以,我们就开始寻找全新的突破口,海关需要速度快的船只来缉私,我们抓住了机会,推出来双体船,速度能飚到五十节,在海关缉私之中,一战成名,这样就获得了大批的订单,到现在,双体船依旧是我们造船厂的一款主打产品,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张经理在那里苦笑,这秦总的嘴巴真是不饶人,这就开始数落起来他们船舶工业总公司了,不过,他说的没错,拆船让明州造船厂摆脱了困境,但是真正开始腾飞的,却是双体船。
“一招鲜,吃遍天,现在,我们其他造船厂,都没有能力生产这种双体船。”张经理说道:“明州集团是在创新中发展起来的,之后的一款款船舶,都让我们大开眼界,尤其是天然气船,更是我们全国独一份。”
好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秦涛就知道,这次叫自己来有什么目的。不过,秦涛早就把对策给想好了。
“是啊,我们也是在创新中求发展的,现在,我把天然气船给大家伙介绍一下。”
秦涛讲解了起来,从最初的moss罐,克服了多少困难,终于研发成功,后来,觉得薄膜型船是趋势,又开始造薄膜型船,就这样,一步步地发展到现在。
等到秦涛讲解完之后,张经理斟酌着用词开口了。
“秦总介绍得非常详细,我们也能体会到明州造船人这种披荆斩棘的进取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大家为明州集团的奋发图强,再次鼓掌!”
等到鼓掌完之后,张经理继续说道:“秦总,现在在行业内,天然气船已经被公认为最有发展潜力的船只了,所以,秦总,咱们明州集团的专利,能否授权给其他造船厂?”
下面投来了一双双急切的目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天然气船未来的市场很大,我们明州集团一个造船厂肯定是吃不下的,如果其他的兄弟造船厂愿意涉足这种船型,我们当然没什么说的。按照国际惯例,每艘船收取百分之五的价格当授权专利费,完全没问题。”
其他的兄弟单位看到明州集团壮大了,想要上来直接求投喂,那是不可能的,市场经济,就按照市场规律办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百分之五的专利费,那是必须的。
下面那些期待的目光,顿时就熄火了。
“还有,在我们的专利中,还是需要焊接殷瓦钢的,这种焊接技术非常困难,各位兄弟单位如果想要造天然气船,就得派最优秀的焊工去我们造船厂学习焊接技术,每位焊工收取三十万的培训费。”
“什么?”
这下,下面彻底炸锅了。
“秦总,您这不是抢钱吗?”
“对啊,你们明州造船厂组建的时候,我们厂还派出过一些技术力量,当时可是一分钱没要,路上的干粮都是自己带的!”
“有这钱,我们还不如去找法国人学呢,你们还是二把刀呢。”
“啪!”张经理拍了桌子。
“你们说什么呢?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我早就说过了,以前的事情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要市场竞争!你们难道还想要像以前一样?以前的路已经走不通了!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那个样,还是想要闹一闹就有的吃吗?”
下面不吭声了,张经理又看向了秦涛:“秦总,别和这些没出息的家伙们一般见识,不过,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能不能给咱们便宜一些?”
“专利授权费,可以降到每艘船订单价格的百分之三,但是,培训费是绝对不能省的。”秦涛说道:“其实,我压根就不想给其他船厂的焊工培训,这绝对是赔本的。三十万,你们觉得很高,你们知道,为了让焊工能掌握焊接技术,要浪费多少殷瓦钢?你们知道殷瓦钢的造价是多少?你们知道,我们去法国那边学习,花了多少?”
“我们最优秀的焊工,第一个获得法国专家肯定的,是丛菊,她的花费,是三十万法郎,其他人的价格,是她的两倍。”
下面那些人不说话了。
“而且,我们在法国那边,只是学习了怎么焊接,只要焊缝过关就行,回来之后,我们要焊接各种零件,仅仅第一个多面体零件,我们就重复了几百次,浪费的殷瓦钢,就价值几百万。所以,你们如果想要去出国培训,随便,我有gt公司的联系渠道,我给你们介绍。”
想要马儿跑,还不想让马儿吃草,有这种好事吗?
秦涛望着下面低头沉思的人,抛出了最后的王炸:“而且,我们自己的专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用户下订单,所以,我们接下来生产的天然气船,可能因为没有订单而自用,你们就算是得到了我们的专利授权,培训出来了合格的焊工,也要面临这个问题,要是没订单,你们怎么办?”
“秦总,怎么会没订单呢?你们的天然气船,不是在市场上反响很好吗?”王厂长开口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薄膜型船的难度,远大于moss罐,客户有顾虑,那都是正常的。”
这下,这些人彻底死心了。
“秦总,贵方moss罐的专利,能否授权给我们?这个应该不贵?”又一个造船厂的厂长开口了。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要的话,象征性的给我们几百万就行,但是,你们确定要吗?上一个获得我们专利的大宙重工的结局,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你们有能力应付某些专利流氓的话,那我无所谓。对了,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找过我,试图要讹诈我们明州集团,不过没有得逞。”
这些发言的,都是一些中型造船厂的厂长,滨城造船厂,华亭造船厂等等这些老牌造船厂,还是很矜持的。
“张经理,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接下来该进行你们的会议内容了?”
张经理点头:“感谢秦总今天的发言,不过,我刚刚有一个想法。”
“请讲。”
“秦总刚刚也说过了,只有竞争才能有发展,那么,您是否愿意和我们在场的一些造船厂联合起来,组成一个集团,剩下的造船厂,组成另一个集团,这样,我们在内部,也可以把竞争搞起来?”
“把咱们船舶工业总公司拆成两部分,相互竞争的方案,我认为不错。”秦涛回答道:“按照咱们地理的优势,南北分开,分成南船和北船不错,不过,这是咱们船舶工业总公司内部的事情,咱们内部搞就可以了。我们明州集团,目前是一个集体企业,等到我的承包期到了之后,我们还想要把它彻底改造成为一个股份制的民营公司,所以,我们和咱们其他的国有造船厂,不方便组合在一起,毕竟,相比联合,我更喜欢收购,如果哪个造船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风险,咱们明州集团倒是可以伸手过去,把这个造船厂收购过来,搞个破产重组什么的也行。”
联合是不可能联合的,明州集团自己发展得好好的,和别人联合,那就是被别人吸血。
秦涛可不那么傻,自己出资收购还差不多。
“我刚刚就说过,现在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憋在肚子里,等回家了扎小人解气啊。”
这句话,又让会议室的气氛不是那么的尴尬了。
“我知道,我们明州集团抢了很多人的生意,让各位心中不满,但是,我们问心无愧,因为我们是凭自己本事,我们能给海军提供最好的军舰,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就是比其他单位竞标的方案强。”趁着这个机会,秦涛干脆把这些私底下的话都拿到明面上来了:“海军是要保卫祖国的,在同样的资金下,是需要有最强的武器的,我也欢迎其他造船厂拿出有竞争力的方案,让我们明州集团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给海军提供更好的选择。”
“当然了,我们也不可能把海军所有的订单都吃下,就目前来说,054护卫舰是海军最急需的军舰,以后的订单会很多,我们生产不了的话,也会委托其他的造船厂生产,以后,我们还是有合作的。”
有人露出了欣喜来,也有人在琢磨着秦涛话里面的意思,委托,也就是转包下去?
秦涛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会议也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各个造船厂这一年的情况,一些大厂的领导发言,下一年的任务计划,看上去,就和以前的时代没什么区别。
秦涛听得有些百无聊赖。
“过了年之后的四月份,亚洲防务展又会召开,这次防务展,我们国内决定派出豪华阵容出去,北方工业,中航工业,长征集团都会出去,我们中船工业,也会派出代表团。”
说到这里,张经理又把目光望向了秦涛:“秦总,你们明州集团,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秦涛说道:“不过,刚刚把话说得那么满,我可不能自食其言,我们就不和中船工业一起凑热闹了,我们明州集团,自己租展台,独自过去。”
开玩笑,明州集团有那么多先进的船型,稍稍改变一下,就能变成外贸船,只是上面相关的武器装备,需要报请海军批准,原则上来说,只要有新的型号,就可以把老型号卖出去,而且,外贸船,还能装国外的设备,这些都不是事。
他们明州集团的阵容,绝对比中船工业更庞大,干嘛要和他们凑在一起。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咱们独自去。
张经理的目光复杂,盯了秦涛几秒钟,然后感慨了一句:“秦总果然有魄力,够霸气,我看,我们也不用拆分了,以后我们国内竞争,就是中船工业和你们明州集团的竞争。”
“张经理,您这是又给填了一把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了,不过,如果我们的存在,能够刺激到同行,更上一层楼的话,那我们愿意冒着被大家吐口水,扎小人的危险,做这个竞争者。”
会议结束,散场之后,就是去华亭大酒店的餐厅用餐了,原本张经理是和秦涛并排走的,结果,王厂长凑了上来。
“秦总,咱们可算是老熟人了。”王厂长向秦涛说道:“丛菊这么优秀的工人,都给了你,现在是你们明州集团的顶梁柱,所以,你可得给我们最优厚的待遇。”
“怎么,你们想上薄膜天然气船?”
“没错,哪怕没订单,我们也要干!”王厂长很坚定。
“培训费不能免,专利费,可以象征性收取你们百分之二,这可是最低价。”
王厂长点头:“好,成交,过了年,我们就把人派过去学习焊接技术。”
“你们真不怕赔钱?”
“秦总,您那番话,吓唬别人行,什么没订单,您有的是办法把船卖出去,我们到时候,也就跟着占个便宜。”
张经理笑了:“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王厂长,你还真是够精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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