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车子坏了。一箱油都跑光了。”张大山说道。
“从1986年3月15日开始，以后，每隔一个月，你的油箱就会漏油，一直到我们接手运输公司之前，最近的一次，是90年8月21，你的油箱里面的油又奇迹般地跑没了。”秦涛说道：“具体的地点，还是在西水泉，我们要不要请警察同志调查一下？同一辆车，油箱漏了七八十次，西水泉村有一个瘸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漏掉的油给收走了？”
虽然是冬天，虽然冷风呼啸，但是，张大山后背的汗水，嗖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对方居然知道瘸子！他每次都是把抽出来的油卖给西水泉的瘸子的，瘸子家里是开豆腐坊的，有一台发动机带动磨豆腐的机器，正好从他的油箱里面买低价油。
“这些漏掉的油，累积起来，数额三万多。”秦涛扫了一眼张大山：“张大山，你们上一任的领导的儿子，公开去调查组那里举报我，就是因为我拿了两万块钱的奖金，试图判我进去蹲几年，你说，这三万多，能进去蹲几年？”
“赵有才，你喜欢炸轮胎…”
秦涛继续读了起来，还没有把赵有才的事迹读完，赵有才从原来坐的姿势爬起来，然后噗通一下子就跪倒了。
“秦总，您饶了我，我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不在这里了，我马上走，马上走，以后再也不来了。”
其他的人，见势不妙，也都赶紧动作，打算跑路，不过，秦涛喊住了他们。
“都不要走！”
刚刚站起来，混进人群的张大山，两腿肚子哆嗦，站立不稳，噗通一下子也跪倒了。
谁能想到，对方将他们的劣迹都查清楚了！
人家在首都来的调查组前面，都不紧不慢，最终翻盘，把陶红红母子给送进去了，还把趾高气昂的九叔喂了花生米，这样的大人物，对付他们这些人，还不是和踩死蚂蚁一般简单？
可怜他们还心存幻想，听说秦涛回来了，跑来静*坐，哪怕回不去运输公司，也能弄一笔钱过年，现在呢？
吃不了兜着走啊！
秦涛不让他们走，他们就不敢走，都给跪下来了。
这场景，把那些运输公司的新员工都给震到了，眼神中的崇拜更盛。
“你们这些人，在被开除之后，找过工作？只是人家不要，是不是？”秦涛继续说道。
这句话，算是说到这些人心中的痛处了。
在这個年代，会开车，绝对是很牛气的，不愁找不到工作，明州市又不是只有运输公司有卡车，他们完全可以去其他的公司找差事啊。
但是，其他的公司都不要。
运输公司由上到下都已经烂了，坏名声早就传开了，其他的厂子，比如明州服装厂，敢要他们当司机？还不把自己原本的司机给带坏了？
这些人四处碰壁，不管是开车的，还是修车的，都找不到工作，所以，今天跑来闹事，也是经历了这个碰壁的过程的。
名声坏了，谁敢要？捌柒7zw
“呸，自作孽。”马老六吐了口吐沫。
这些人低着头，谁都不敢说话。
“现在，我给你们指条路。”秦涛开口了。
指条路？
这些人都很震惊，秦涛居然要帮他们？
“秦总，多谢，我们给您磕头啦。”赵有才领头，脑袋咣咣地撞地面。
“别，都起来，你们这样，是让我折寿吗？”秦涛说道：“还有一个跪着磕头的，我就不说了！”
秦涛的话，没有人敢不听。
“目前，我们运输公司已经有了大批的新车，所以，原来的老解放，就打算以每辆五千块钱的价格卖掉，你们可以筹集资金，来运输公司购买，所有的老解放，统一价格，谁先买，就先挑车况好的。”
五千块钱，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不过，用来买一辆车的话，可不算多。
毕竟是老车，还都是普通人，秦涛没打算从这些人的身上赚钱，毕竟，老解放从1965年开始生产，一直生产到了86年，最新的老解放，也有五年的历史了，至于运输公司这里，估计最新的也有十年以上的车龄。
站在桑塔纳的车顶上，看着大院里面一排老解放，秦涛就非常的感慨，这就叫做有竞争才会有发展。
老解放生产了几十年，就是因为没竞争啊，八十年代，外国车不断地涌进来，一汽如果不开发新产品，那就得关门了，所以，新款的解放141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开发出来的，到了以后，国内的汽车工业，更是百家争鸣。
秦涛已经给这些人机会了。
他们是没人要的，所以只能自己干，老解放虽然破一些，但是还能跑，还能赚钱。
车子归属他们自己，什么卖油、卖轮胎、卖配件的事情也就不会出现了，他们也该踏踏实实地赚钱了。
这些人虽然被开除，但是秦涛照样给他们一条路，总不能让他们饿死。
“秦总，多谢您！”赵有才说道：“我这就回家筹钱去，再从银行借一笔，然后来买车。”
“对，我也去。”
“老王，咱们俩合伙买一辆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哪怕要借一大笔钱，但是，他们知道运输行业的利润有多大，如果自己有了车，几个月就能把投入的五千块钱给赚回来。
原本是来堵门抗议的，现在变成回去筹钱买车了，刚刚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秦涛下了车，向前面的人挥挥手：“都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新员工们赶紧跑回去了，一辆辆卡玛兹开动起来，继续进行倒库等等练习。
“秦工，去办公室。”马老六说道：“那个陶红红，还真会享受，办公室里面的沙发，那叫一个舒服。”
秦涛点头，大踏步地走进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好了，给你们几个开个会。”秦涛说道：“正式运营之后，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
“我们计划走一条新的线路。这条线路没有人走过。”马老六说道：“如果能走成，那以后的利润会很高，这运输公司现在虽然是烂摊子，很快就会起死回生。”
“新的线路？”秦涛有些好奇：“哪里？”
“XZ。”
当马老六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秦涛也被吓了一跳。
“我们沿海地区有很多物资，都非常便宜，比如我们的罐头，包括水果罐头，还有鱼肉罐头，还有我们明州服装厂的服装，要是能够弄到XZ去，都是暴利。”马老六说道：“而且，咱们的车子是老毛子那边过来的，原本就适合走寒区的道路，我们合计过了，第一趟先弄个五十辆车组成的车队，如果能跑成，以后就专跑这条线路。”
秦涛听出来了什么：“你们要自己倒腾？”
运输公司，一般都是赚运费，其他的工厂有运输任务，就通知他们去运输，收取运费，现在，马老六这番话，说的清清楚楚，要赚取暴利，那当然就是自己倒腾了。
“没错，现在不管是钢铁厂，还是造船厂，都很赚钱，咱们运输公司，绝对不能拖后腿，我们打听过了，整个南方，都没有一个运输公司敢跑XZ，他们不敢走的，咱们敢去！”
秦涛沉思了片刻：“这样的话，组织五十辆车的车队的话，那其中最多有四十辆车拉货，剩下的十辆车，拉汽油和水、食物，以及零件。”
在这个年代，没有人敢跑XZ，只有军车走，那里道路非常艰苦，更重要的是，沿途的条件非常的恶劣。
单独一辆车走，那简直就是玩命，哪怕是一个车队走，也很危险，必须要把各种意外情况都考虑到。
甚至进入雪区之后，加油站都找不到，一切都得自备，车子要是坏了，也得自己修理。
马老六点点头：“是啊，万事开头难，第一趟莪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秦涛没有看错人，马老六他们几个，都是能闯荡的人，虽然马老六后来学了电焊，现在好像是有些屈才了，但是，沿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电焊工也是必须带着的。
“当然了，这是咱们主要的利润增长点，至于附近的生意，咱们当然也要跑，虽然那些家伙也要抢咱们的生意，不过，咱们不怕，先跑近处练练手，熟练了之后就跑长途，再让新司机跑附近的生意，这样，一年之后，咱们能拥有三百多辆车，几百名司机，咱们不用集团给咱们补贴，还能给集团上交利润。”
说起以后来，几个人都很憧憬。
“就这些？”
众人点头。
秦涛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大方向上，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闯荡，不过，我这里有些小的意见，有关运输公司具体的规章制度方面的事情，想要说一说。”
几个人聚精会神的倾听。
“比如说，有关杜绝驾驶员偷油方面。”
秦涛刚刚说到这里，马老六就忍不住开口了：“要是让我发现谁敢偷油，我就扒了他的皮！”
秦涛摇头：“人都是贪婪的，这是人的本性，我们现在发展市场经济，还不是利用人贪婪的本性？我们需要从制度上做改变。”
“制度上？”
“没错。”秦涛说道：“等到车辆开始运营之后，用几个月的世界，总结一下这批车辆的油耗水平，统计出来在不同路段的油耗，然后，建立一个标准。”
“比如说，在普通的公路上，我们的卡玛兹汽车的百公里平均油耗是34升，那么，我们就将标准定为34升，低于这个标准的，节省下来的油，折算成钱，给司机发奖励。”
这样还偷什么油？自己省下来的油，就是自己的奖金，这些司机们肯定会卯足了劲钻研怎么开省油呢。
“那要是超了呢？”
“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比如超了两升，还算在误差以内，但是如果超多了，那就得司机自己掏腰包。”秦涛继续补充。
现在的运输公司，加油没有任何的标准，公司有自己的油库，车子回来之后，就顺手加满，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没错，秦总说得对。”马老六说道：“那么，轮胎和其他零件呢？”
“轮胎可以记录型号、运行里程和生产日期等数据，如果在路上轮胎炸了，废轮胎也要带回来。”
轮胎没有固定的编号，但是有基本的生产日期，再配合上里程的数据，轮胎也就能差不多固定下来了，以前那些老司机想要卖轮胎，直接就和公司打招呼说炸了，没有人管，这里面是有着巨大的漏洞的。
“各种零件，也都采用类似的办法，尽可能的杜绝这种行动，当然，如果要是发现了有人经受不住利益的诱惑，顶风作案，那么，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开除，送给警察叔叔！”
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解决这些问题。这也是秦涛根据后世的一些经验来的，现在没有计算机系统管理，或许会复杂一些，那就多雇个会计好了。
“当然了，具体怎么执行，还得你们多动脑子，总之，现在当了领导，不能凡事都想着用拳头解决，得用脑子。”
“是，是！”
几个人连连点头。
谈完了今后的规划，秦涛来到了后面的场地上，看着那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卡玛兹。
国内的老解放，老东风，甚至的新款的东风140和解放141，还都是长头的布局，而现在，眼前的这款车，已经没有尖尖的大鼻子了，车头是平的。
这种驾驶舱让司机拥有更好的视野，操作起来更加的方便，是欧洲流行的款式。
发动机也从车头挪到了驾驶舱的后面，就在驾驶员的屁股下面，此时，正在进行改装中的车辆，驾驶室被翻转到前面，露出里面的发动机来。
“这种老毛子的发动机，还真不错，只要稍稍捣鼓，就能再次点火，目前咱们主要挑选声音比较清脆好听的。”赵老四说道。
秦涛望着那台V8发动机，心中有些感慨，210马力的动力，放在现在这个年代，绝对不低了，这批车，会在运输公司这里，发挥出来巨大的作用。
等到以后，运输公司或许也会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物流集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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