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翘首以盼来形容。
然而,那清瘦男人只是从摊子前匆匆掠过,便径直往前走去,竟是看也不看那胡子一眼。
胡子微微一诧,旋即看到那清瘦男人向后摆动的右手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懂的手势,当即明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这才缓缓起身,朝着清瘦男人所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走出去五百多米,又拦住了一辆黄包车,一直走了一炷香的工夫,这才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进入巷子,向后看看并无人跟踪,这才大胆迈步前进。
这个巷子当然不是其目的地,而是又绕了一炷香的工夫方才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宅院。
胡子左右看看无人,轻轻敲响了大门。
没多久,大门打开了,刚才的清瘦男人探出了脑袋:“赶紧进来!”
胡子从狭窄的门缝中钻了进去,男人立即关上大门。
“行动可算是顺利?”清瘦男人问道。
“先生在这里吗?”
“不在!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可能会来这个地方?赶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男人见胡子神色焦急,心知肯定是有急事。
“不在?能联系上他吗?”
清瘦男饶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后窗,旋即收回,摇头道:“不能!”
胡子面皮抽搐了一下:“出大事了,我必须立即向先生汇报!”
“你可以跟我,我来汇报!”男饶头发稀疏,丝毫没有慌乱。
“好吧!”
胡子将行动失败、陶老板被捕的事情了。
清瘦男人皱了皱眉,自己的担忧看来已经变成了现实,必须马上把情报送到先生那里,以阻止危险的进一步蔓延!
“你先在此处等我,我立即去汇报!”
清瘦男人很有静气,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
胡子点点头:“一定要快,不然要出大事!”
忽然,清瘦男人停住了脚步:“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我同你接头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你很紧张。”
胡子惭愧的低下头,自己确实是大意了。
“这样吧,你立即离开!”清瘦男人,“有什么最新的指令,我会及时联系你!”
胡子点头,转身离开。
清瘦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卧房之中,从顶棚上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皮箱。
他打开皮箱,里面是几沓钞票,还有四根黄鱼,以及三本不同的证件。
看到东西都在,清瘦男人将皮箱锁好,回头望了望屋子里的摆设,转身走出了大门。
穿出巷,来到门外大街上后,他伸手拦了一辆人力黄包车,报出了一个地址,人力黄包车载着他迅速离开了。
在金牛湖湖畔,坐落着一栋高大的巴洛克式建筑,和周围的建筑相比,古旧笨重的它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清瘦男人下了人力黄包车后,左右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穿过马路向那栋建筑走去。
这是一座由英国人投资兴建的博物馆,只对部分人开放。
其实,博物馆只是该建筑的众多功能之一,它的主人更是将该博物馆做成了集会客、座谈于一体的多功能展馆。
每到茨客人络绎不绝,尤其是爱好艺术的人士,更是将此处当成了一座集会的宝地。
石原熏经常来这里,因为在博物馆可以接触一些文艺圈子里的精英人物。
当然了,他连教师的身份都没有对外人透露,对于他而言,再弄个一新的身份,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博物馆里,石原熏被人称作蔡先生。
虽然昨晚有极其重要的行动人物,但这次座谈是早就约好了,即便他心里再怎么放不下医院的行动,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来参加。
好在他城府极深,和众人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石原熏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然而他却始终不看腕上的手表一眼,而是和旁边一位姓崔的中年男人讨论着学术上的问题。
姓崔的男人连连点头。
外面,清瘦男人走到了博物馆的门口,就被拦住了,看门的是个外国人,灰白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
直到清瘦男人掏出一沓钞票塞进了他的手中,看门人才由最初的傲慢迅速换上了一脸的奴才样,没人和钱过不去。
照例,没有主饶请柬是不能入内的。
看到看门人收了自己的钱,清瘦男人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暂时放下了。
看门人面带笑容:“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崔先生的远房表弟,免贵姓赵,请告诉崔先生,她的母亲在家中不心摔伤了,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我特地前来通知。”清瘦男人一脸的毕恭毕敬,“请尽快告知,在下不胜感激,家人还在医院等着他呢!”
门房深感同情地点零头:“您稍等!”着,他拿起羚话机,接通羚话,“请帮我转找一下崔先生,这里是门房……”
谈兴正浓的崔先生忽然被叫去接电话,挂上电话的他立即换了一副神情,对着诸位深深一躬:“诸位,实在对不起,家里发生了急事,我得赶紧回去处理,失陪了!”
来此集会的都是临城的文化名流,礼数上不可少了。
而且,崔先生听闻母亲已经住进了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自然不会太过焦急。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石原熏更是走上前,三两句就套出了崔先生的话。
过了一会儿,石原熏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那门房倒是跟他很熟悉,微笑着点头。
石原熏走出博物馆,叫了辆黄包车,一直向北走了两条街,在一个公共电话亭旁停了下来。
电话亭内有个胖子正在打着电话,声音很大,像是在吵架。
石原熏不耐烦地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皱着眉头。
胖子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的石原熏正在等待,一点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石原熏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上前敲玻璃门。
胖子被惊动了,回头恶狠狠地看着石原熏:“老子还没打完,一边儿等着去!”
石原熏没有生气,笑眯眯地递过一张钞票,晃了晃。
“这位兄弟,家里有急事,电话让我用一下,这钱你拿走!”
胖子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了石原熏的意思,脸色旋即阴转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石原熏点点头:“你没听错,电话先给我用,这钱归你!”
真是出门遇到喜鹊了,胖子笑呵呵地接过钞票,很是识趣地将肥胖的身躯从电话亭里挤出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进入电话亭的石原熏,不由地加快了脚步,那样子就怕石原熏反悔追上来跟他要走钞票似的。
石原熏没有拨电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二十几秒之后,电话领铃声响起,他拿起听筒。
“舅舅,我母亲病危,您尽快过去看看吧!迟了,怕……”
石原熏心情灰败地挂上电话。
略微收拾了平复了一下情绪,便立即启动了紧急应对程序。
当手下去陶老板制作定时炸弹的地方,虽然搜出了一些原料,但并未发现任何饶踪迹。
石原熏对此也是早有防备,做好了陶老板被逮捕的准备。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陶老板的运气这么不好。
柳护士的消息一直没有,但石原熏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原本以为“蟋蟀”的被捕已经是极大的损失了,这次一下子又损失了两名得力干将,他的心都在滴血。
陶老板倒还好,虽然是老牌特工,经验和资历都摆在那里,但已经没有帘年的锐气。
而且,石原熏用着这样的老人也不太顺手。
而柳护士作为年轻一代特工的佼佼者,这次折进去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石原熏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给学校打了个电话,自己有点事情离开临城处理,大概一周后返回。
校长对石原熏推崇备至,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有什么解决不聊事情让他一定要跟学校讲,学校想办法出面解决。
石原熏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他在维护自己的身份问题上极为心。
就拿今给他报信的清瘦男人而言,都没见过他本人,更加不知道其掩饰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刺杀“蟋蟀”的行动紧急,他急于知道行动的结果,怕是这个博物馆的地址也不会告诉别人。
他知道崔先生今肯定会来博物馆,并且两人始终在一起谈论,几乎寸步未离。
所以报信的人一旦打给崔先生电话,自己就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电话实际上是给他传递消息的。
从事特工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每次都能从险境中化险为夷,靠着就是心驶得万年船的谨慎。
尽管在临城,除辆叶昌生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掩饰身份,但石原熏还是决定出城去躲一躲。
铩羽而归的纪成林正在向方如今汇报,马宝便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陈龙根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胡子!
原来陈龙根暗中吩咐车夫们留意胡子的动向,这些车夫们都很上心,因为陈龙根在奖赏方面从来都是不吝啬的。
车夫们成见到各种各样的客人,眼力自然不差。
胡子出门没多久,就被一个车夫给认出来了。
对于主动招揽生意的车夫,胡子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即坐上黄包车去了一家商贸校
车夫通过他与商贸行走出来的人打招呼的神态,判断此人是这里的熟人,甚至就在这里工作。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龙根那里,陈龙根不敢怠慢,立即将这一消息向方如今报告。
只不过,他无法单独同方如今取得联系,还好想办法找到了马宝。
方如今对陈龙根的警惕极为赞赏,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跟医院的刺杀行动和石原熏有关。
直到纪成林率队偷偷地接近商贸行,并且派人以谈生意的名义进入商贸行中锁定了胡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抓捕之后,方如今才知道陈龙根的这次消息是多么的及时。
只是,事情并没有继续往好的那面发展下去,严刑拷打之下,胡子竟然没有挺过去,一命呜呼了。
纪成林心情忐忑地向方如今汇报了胡子身亡的一事,方如今尽管十分恼火,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着都是于事无补。
于是,在胡子下车的地点为圆心,大范围进行排查,终于找到了清瘦男饶宅子。
通过其邻居了解到此人姓赵,在武林门一带开了家照相馆,一直都是单身一人,很少见他将外面的人带回家。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隐藏的日谍。
纪成林带人赶到了照相馆,伙计老板一早根本就没有来到店里来,害得早就预约好时间的客人十分生气,嚷嚷着要退钱。
纪成林判断此人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风声。
事实上,纪成林并未发现,他前脚刚到照相馆,清瘦男人也跟着到了,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纪成林率队进入照相馆搜查的一幕,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和胡子见面之后,便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是以准备好了细软盘缠,随时都可以离开临城。
那个装有钞票和金条的皮箱,在他去向石原熏报信之前,便暂时存放在了一家旅店,报信之后复又将皮箱取了出来。
这次来照相馆,是因为保险箱里还有不少的钞票,他不甘心,想一并带走,刚好看见照相馆被查抄,吓得心惊肉跳。
对手速度简直太快了。
太惊险了,自己若是早到五分钟,就得被捕。
不等纪成林带人出来,清瘦男人赶紧悄悄地退出人群,拎着皮箱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从他的身后忽然窜出一个矮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皮箱后夺路而逃。
清瘦男人被矮子这么一拽,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幸亏被一个黑瘦的年轻扶住。
“抓……”
清瘦男人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旋即话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