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杀人后还将陈阿四的脑袋割了下来,这既是杀人灭口,也是为了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闫建波的同伙所为。
陈阿四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凶手动作很利索,但想必当时杀人时也比较仓促,还是被人发现了陈阿四的尸身。
周新刚吧嗒吧嗒嘴,刚要回答,酒楼外便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方如今和周新刚当时就是一愣,确实是嚎叫,而且是女人发出来的,非常刺耳。
两人当即冲出了雅间,循着声音来到了酒楼的门口,只见一个矮胖矮胖的女人正在紧紧地拽着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围拢了不少人。
由于围观的人很多,中分头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女人动手,显得有些被动。
而胖女人面向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膀大腰圆,与中分头在拉扯过程中不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推搡拉扯,胖女人不管不顾,很快就晃着膀子将中分头一下子撞倒在地上。
不待中分头爬起来,胖女人上前两步顺势一屁股就骑在他的身上。
“放开老子,惹怒了老子,老子一刀捅了你!”被一个女人用屁股坐在地上,中分头顿觉颜面扫地,不由地恼羞成怒、脸如猪肝。
“有刀就了不起啊,老娘又不是没见过!老娘玩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胖女人不依不饶,抓住中分头的两只手,力将其压在地上。她身体肥壮,全身伏在中分头身上。
从方如今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到中分头剩下一个脑袋在左摇右晃。
周新刚对方如今解释道:“那女人杀猪出身,男的是个偷儿!”
“松开,老子是好男不跟女斗,赶紧松开老子,不然被你压死了!哎,我说你身上什么味儿,熏死人了!”
中分头被压得喘不过气,便开始不断地扭动身体。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被胖女人会错了意。
“你还占老娘便宜,老娘非弄死你!”
胖女人火气上涌,双手发力,死死地压住中分头。
周新刚又对方如今道:“这偷儿身上都带着刀片,那女人摁住他的手,就是防止对方出刀伤人。”
眼睛够毒的,方如今暗自佩服。
胖女人看到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回事,趁着中分头不注意,狠狠地用额头撞击他的鼻子,顿时将中分头撞得鼻子开了花,血流不止。
这时,周新刚紧走几步上前,道:“这位大姐,让一让!”
胖女人侧目一看,这一分心,险些让身下的中分头挣脱,不由地将肥硕的屁股扭了扭,脸色不善地对周新刚道:“这王八蛋偷了我的钱,老娘教训教训他。你又是谁,给老娘闪开!”看书溂
人群中有不少认识周新刚的,顿时发出一阵哄笑,紧接着有人报出了周新刚的身份。
胖女人脸色尴尬:“……哎呦,原来是周科长,您可来了,赶紧把这王八蛋拷住!把他送进大牢里,吃牢饭去。”
“谁偷你钱了?”中分头直喊冤枉。
胖女人屁股抬起,猛地落下,中分头肚子被她这么一坐,疼得只翻白眼儿。
周新刚笑着道:“行了,有没有冤枉你,到了警察局自然一清二楚。”
中分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趁着胖女人起身的工夫,猛地忽然翻身而起,动作快如老鼠,正是朝着方如今的方向冲去。
这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一旦从人群中钻出去,凭借这家伙的身手,就不好抓了。
选择方如今,正是相中了方如今的学生相貌。
岂料,方如今在朝旁边一躲的工夫,伸脚一勾,中分头出其不意,被他勾个正着,身子一晃,哎呦一声扑通跌倒,成了滚地葫芦。
围观的人群没想到方如今的身手如此利索,都是大声叫好。
恼羞成怒的中分头起身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恶狠狠地道:“敢挡老子的路,算你有种……”
后面半句话虽然说出来了,却是毫无前半句的气势,像是鸡毛卡在了喉咙里!
方如今侧脸一看,原来是周新刚举着枪走了过来。
要是方如今在他的面前被中分头伤了,周新刚的侦缉科长也做到头了。
中分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身子骤然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求饶。
周新刚笑眯眯地走上前,将手铐扔到他的面前:“兄弟,劳驾自己拷上!”
“哎……”中分头面露苦涩,手伸向了手铐。
这时,两个巡警听到报案之后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跟周新刚打招呼,另一个则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中分头拷了起来。
中分头像丧家之犬一样耷拉着脑袋,鼻血长流,从鼻子滴到胸口,十分狼狈。
周新刚对中分头道:“幸亏今天是我掏枪,不然你就赶不上今天的晚饭了!”
中分头狐疑地看着周新刚,又瞅瞅方如今,很快就从两人眼神交流中确认了他们认识,不禁唉声叹气一番。
巡警搜身后,从中分头身上搜出镊子以及寒光闪闪的刮胡刀。当即就给了他一巴掌,声色俱厉地问:“伤过人没有?”
中分头吸溜了一下鼻血,赶紧道:“警官,我又不傻,小偷小摸,关几天就出来。伤了人,麻烦大了。我不做这种傻事。”
巡警又扇了他后脑勺一下:“还他妈算得挺清楚!”
胖女人急道:“警官,他偷了我的钱!”
“多少?”
“一百法币!”
中分头急了:“什么?一百法币,你身上总共不到二十法币!”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胖女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啐道:“放屁,老娘的身家……”
巡警又从中分头的鞋里搜出了十几张钞票,捂着鼻子递到了胖女人的跟前:“要不这些都给你?”
胖女人喜笑颜开,也不嫌弃,伸手去接:“哎呦,那敢情好,谢谢警官,谢谢……”
“信不信把你也带到警察局去?”巡警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眼睛一瞪:“到底多少?”
胖女人迟疑片刻,说道:“十……十五……”
声音很轻,但还是被看热闹的人听到了,方如今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这胖女人分明就是想讹中分头,一公一母都不是什么好人。
巡警掏出十五块递给胖女人让他走,笔录都不用做了。
人们一见没热闹看了,很快就就散了。
时至中午,周新刚看到两个巡警大汗淋漓地跑过来,便跟方如今商议,能不能让他们一起吃,方如今倒是没有意见。
两个巡警一番推脱,执拗不过,最终还是跟着进了雅间。
四人落座,中分头蹲在墙角。
周新刚也没有给两个巡警介绍方如今的身份,他们两个也不好问,只是站起身来举杯敬酒。
中分头想来也是没有吃饭,看着四人觥筹交错不禁暗自吞咽着口水。
他这种城狐社鼠没有后台,落到了警察的手里少不得挨揍、吃牢饭,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
刚才之所以听到周新刚的大名还敢逃走,主要是考虑周新刚这个侦缉科长平时根本就不管治安这种小事,从而产生了侥幸心理。
他蹲在地上,不时抬起头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脑袋里不停地琢磨着脱身之法。
一个巡警不经意回头时刚好看到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忍不住骂道:“老实点,这次少不了你的牢饭吃!”
既然是周科长亲自抓的,就没有那么轻易放人的道理。
方如今刚好面对中分头,隔着桌子对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似乎有话要说。
中分头看两个巡警对方如今又是敬酒又是恭维的,猜测他的身份不一般。
就在两人目光再次相交的一刹那,中分头忽然扬起脸,终于将在喉咙里咕噜了半天的那句话吐了出来:“警官,是不是检举揭发了就可以从轻发落?”
不远处,戴建业小声嘀咕:“哥,组长的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在街上露面,也不怕被日本间谍盯上?”
戴雷平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如今周围的人和环境,回答说:“组长有组长的打算,你和我就是把眼睛瞪起来,确保他的安全。”
方如今去哪里,见什么人,他们是无权过问的,他们兄弟两人要做的就是尽到一个贴身警卫人员的职责。
戴建业瞅了一眼中分头:“那个偷儿手里有家伙,挺危险的。”
“放心,组长对付他绰绰有余。再说了,旁边不是还有周科长嘛。而且,组长这些天经常跟着纪队长练功夫,学得挺快。”
“嗯,我也听说了。”
“嘘!”戴雷平登时警惕起来,犹如猎人发现了猎物,“先不要看,十点钟方向有个戴黑帽子的人很可疑。”
戴雷平经验丰富,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仍旧是一副闲聊的模样。
黑礼帽,个子不高……
戴建业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作为特工,需要具备超强的记忆力,周围人群和环境中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我从后面绕过去,盯着他!”戴建业低声说。
“先不急!”戴雷平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先将观其变,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戴建业轻轻颔首。
就在十点钟方向,黑帽子坐在一个擦鞋摊前,目光时不时地朝着饭店的门口方向望去。
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正在盯梢。
戴雷平担心酒楼里还有对方的同伙,便对弟弟道:“你在外面盯着,我进去看看!”
外面留下戴建业一个人,戴雷平直接上楼奔向雅间。
戴建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调头便走,在消失在黑帽子的视线之外后,他迅速地钻进了一个背街小巷中。
两分钟之后,戴建业出现在了那人的侧后方。
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没有发现。
甚至,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和戴建业四目相对,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来。
戴建业不禁心中疑惑,对方不太像经过训练的特工啊,竟然毫无察觉。
就在这时,一个卖香烟的半大小子走了过来,问那个黑帽子需不需要买香烟。
接着,戴建业便看到了黑帽子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甚至还出言让小烟贩赶紧离开。
这就更加显得不专业了。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很容易把视线投过来,非常容易暴露目标。
戴建业不再犹豫,快步上前,将手臂搭在了黑帽子的肩头,低声道:“别动!”
“你……”黑帽子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本想破口大骂,却被戴建业凶狠的表情吓住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他看到戴建业手心中寒光一闪而逝。
“兄弟……”
“借一步说话!”
戴建业将从黑帽子地上拉起来。
鞋童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黑帽子还没有付账。
“给钱!”戴建业小声提醒。
那黑帽子这才恍然,赶紧掏钱付账。
来到了酒楼东侧的背街小巷当中,戴建业一把就掐住了黑帽子的脖子,逼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他几乎已经肯定,眼前的这个黑帽子并不是日本间谍。
“我……”黑帽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戴建业大手犹如铁钳一般缓缓发力,掐得他喘不过气来。
忽然,戴建业手一松,黑帽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再不说,你就没几乎说了。”
戴建业手中的刀片抵住了黑帽子的喉头。
“我……”冰凉的刀尖刺破了皮肤,血珠树顺着伤口滚落,滴在衣领上,黑帽子全身再也不受控制地打颤。
“我说,我说……是有个老头给了我一块钱,让我在酒楼门口盯着的,他只让我盯着,我什么也没有干,什么都没有干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帽子一口气将实情吐了出来,戴建业闻到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黑帽子的脚下竟然湿了,还有液体滴答滴答滴落。
“呸,真他妈的晦气!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前也就是方如今和周新刚走进酒楼的时候,说明有人一直在跟踪方如今,而这个黑帽子是对方释放的烟雾弹。
“什么样的人?”
“个头比我高点,得有个六十来岁的年纪,相貌和衣着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哦,对了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