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顾锦沅羞涩难当。
虽说是已经嫁人了,这几日两个人也颇为热烈,几乎夜夜都要折腾到半宿,但那到底是在东宫,而现在是在清影阁。
对于清影阁,她并没什么特别感觉,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但到底是没嫁的时候住过的。
在这清影阁的窗下,就这么趴在那里紧抓着窗子行事,给她带来说不出的羞耻感,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太子的行径已经被满府的人知道了。
只是回门而已,就那么大半日功夫,却要在娘家的闺阁中这般行事一番——确实足以羞煞人了。
太子揽着腰肢细软不盈一握的她,却是越发体贴温存:“怕什么?便是别人知道了又如何,你是我的太子妃。”
顾锦沅别他一眼:“你是男儿,自然是不觉得,可我是女儿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不知羞耻在娘家这么勾搭你,哪会认为是你急不可耐非缠着我!”
太子听这话,倒是愣了下,一时身形微僵。
顾锦沅感觉到了:“怎么了?”
太子抿唇,却是想着,上辈子自己险些丧命的时候,消息传回去燕京城,她那个时候若是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该是有多惊惶失措。
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并不会随波逐流,也不会太过在乎世俗目光,不过到底是女儿家。
身为女儿家,行了惊世骇俗之事,自己一旦就此没了性命,她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肉,那处境将是多么不堪。
这个时候,能有二皇兄娶她,给她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于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依她的性子,定然不至于欺瞒二皇兄,只怕是两个人说好了的。
甚至于——
太子突然又想到了一桩。
尽管是二皇兄继位,但最后那皇位,还是落到自己骨肉的手中?
一时再看向怀中的女子,那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才好。
他低首亲她脸颊,那动作却是温存备至怜惜无尽:“你说得对,我以后定当谨慎,不能让人轻看了我的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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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宁国公府的时候,自是国公府上下尽皆过来相送。
太子自从出了清影阁,自始至终是挽着顾锦沅的手,从未放开过,待到上马车的时候,他更是亲自扶着顾锦沅的腰,让她先上了马车,之后自己再上。
这一幕看得宁国公府上下一众人等尽皆纳罕,后来猛地想起来,都低下头,只做没看到。
要知道大昭国自有一番尊卑礼仪,太子为一国储君,处处应为先,便是这上马车,也应该尊卑有序,结果太子竟然让顾锦沅先上,甚至还亲手扶着她,简直是在做丫鬟宫娥的活了。
这怎能不让人看得咋舌。
而顾兰馥那里,几乎是不敢相信了。
她盯着那离去的马车,甚至开始怀疑,那梦里的难道是错的吗?这个太子真得是上辈子那个太子吗?
为什么她就没赶上这种好时候?
若是上辈子他对自己有对顾锦沅一半好,自己也不至于那么遗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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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回了一趟娘家后,太子对自己越发上心了,每每都要握着她的手腕,倒像是怕她跑了一样,有时候她和他一起用膳,正用着,那么一抬头,就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热烈到了仿佛能把她融化掉。
有时候是晚间在榻上,两个人**过后,她偎依着他睡去,夜里偶尔间醒来,却发现他根本没睡着,就那么搂着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自然惊讶得很,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之后猛地将她抱住,亲她脸颊,又亲她颈子。
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几乎在颤抖。
顾锦沅叹息,她想偷偷地给他过一下脉,看看他是不是真得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她可以感觉到,他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所以得等他睡着了再说。
可谁知道一日两日三四日,她都没等到一个自己醒着他睡着的时候。
他睡觉时非常警醒,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他就会醒。
她好奇:“你怎么睡得这么浅?”
太子:“我年少时便练武,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信以为真,便不再问了。
一时又说起来他这几日做的事,如今阿蒙以及陪着太子的属下重新过去陇西了,至于药渣,在给顾锦沅看过去,便拿去给几个可信任的御医看过,药方乍看是没什么问题,谁也不能说这是毒。
这让太子更加意识到,下毒的人手法高明隐蔽,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十几年来不曾被人知道。
当即太子又查了当年给二皇子开出这药方的人,查来查去,查出是一位当世名医方刀绫了,只不过那位名医在开了方子后便离开了燕京城,不知道去哪里云游去了。
顾锦沅听了,自然是皱眉:“这个方子,一般人看是看不出问题的,便是宫里头的御医能看出问题,也需要雄辩一番,最后较长论短,只能说是开方子的人功力不济才出了这样的差池,又怎么会想到是有人刻意加害呢?”
太子欣赏地看着她,笑了:“是,所以我已经派人去寻那位方刀绫了,他一定记得自己曾经开过的方子,更应该知道这些微差别造成的后果,若是他在了,那便马上知道,有人篡改了方子中药材的配比,以此谋害我二皇兄。”
顾锦沅倒是没想到:“殿下动作快得很。”
太子却是道:“这件事事关二皇兄,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他没有办法劝二皇兄去停掉那个药方,这件事便是二皇兄相信他答应了,只怕是韩淑妃那里也会多加猜忌,所以要想救二皇兄,务必要找到方刀绫。
而接下来,因太子大婚已过半个月,他是不能再像往日一般时时留在东宫陪着顾锦沅了,只能是过去帮着皇上处理一些朝政。
因为这个,太子自然是有些不舍,竟是几次回头,仿佛恨不得不走了。
顾锦沅看着这般情景,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有点志气行不行?”
这真得是最初自己认识的那个高冷矜贵的储君吗?为什么他成亲了竟然这样?
前几日她夜里替他过脉,这身体好得很,毫无异样,除了最近有点纵火过度外身体一切都好,他怎么成了这种性子?
太子听闻,却是颇有些委屈地道:“没有爱妻相陪,我要那男儿志气何用?”
顾锦沅听得一怔,赶紧看看左右,幸好都是东宫里的人,并无别个,不然让人听了去,怕是要笑话死,甚至拿这个说事来参他,当即赶紧道:“你不走,我可要回房了,不理你了。”
太子:“你不是说今日给我炖汤补身子,怎么不见?”
顾锦沅神情一顿,这还是前几日她过了他的脉之后随意搪塞的,不曾想他还记着,只好道:“那我炖就是了。”
太子:“炖了,等下给我送过去。”
顾锦沅敷衍:“好。那我回房了,你快些,别耽误了。”
太子在那里默站了片刻,一直看不到那纤柔的身影,才转身上马。
他当然知道自己未免太过沉溺于儿女情长,但是上辈子曾经失去过,才知人活在世,什么更重要。
其实死后他就那么飘浮在宫阙之上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自己到底是在不甘心什么,又是在恨什么,是皇位还是她,之后他的魂魄随风而飞离开了宫阙上空,又在那黑暗中不知道冥想了多少年依然不知。
但是一直到那一日,她斜躺在矮榻上,当外面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净白的脸颊上时,他看着她那安静柔和的睡颜,才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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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太子离开了东宫,过去了御书房,就见皇上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几日你倒是乐不思蜀了。”皇上将一叠的奏折放到了太子面前:“先看看这些。”
“这么多?”太子挑眉,无奈地看着他家父皇。
“有些我已经批过了,不过需要你再看一眼,也好知道最近朝中的形势。”皇上叹了口气:“我最近总觉得身上疲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只盼着你和你二皇兄能早日完婚,再看着你生下小皇孙,便把皇位让给你,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因没有外人,皇上和太子说话倒是家常得很,甚至并没有口称“朕”。
“父皇千秋鼎盛,何必说这种丧气话。”父皇上辈子是因知自己死讯伤心过度而崩,这辈子他当然会好好地活着,还会生一个小皇孙让他享受弄孙之乐。
“罢了,你先看。”皇上并没多说什么,却是轻叹了口气。
太子抬眸看过去,却见身着帝王便服的父皇,鬓角处已经生出许多花白来。
其实算起来,父皇也不过五十多岁,却也显出老态来。
宫中的御膳便是再为精心调养,也架不住他日夜操心劳累。
“父亲是有什么心事吗?”太子握着手中的奏折,这么问。
“我能有什么心事。”皇上眉眼慈爱地望着自家儿子:“你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早些让我抱上皇太孙,我心里高兴,精神也就好了。”
太子听到这话,心里微微触动。
若是果然如自己所猜,沅沅上辈子是怀着自己的骨肉嫁给了二皇兄,那父皇可知道?
沅沅和父皇并不熟,拿不准父皇秉性,定然不敢,而二皇兄那里,也未必会说,如此一来,父皇怕是临死都不知道了。
“父皇,你放心便是,儿子一定会让你早些抱上孙子。”他突然这么道。
这话一出,皇上倒是愣了下,看过去。
他这儿子,平时可不是这样说话的。
太子话说出口的时候,也觉得突兀了。
当父亲的是帝王,是九五之尊,平日里再是慈爱,也是端庄肃穆的,父子之间讨论更多的是朝堂大事,父亲对儿子的教导多是君王之道,而他自小性子孤冷倔强,更不是会说好听话哄着父皇的人。
如今却突然说这种,倒是颇为不自在。
他轻咳了下,却是绷着脸道:“父皇这么操心子嗣,儿子又不是不行,何必呢。”
皇上看着自家太子那别扭的样子,一时呵呵笑了。
儿子嘛,就是这性子,早就习惯了。
“确实不急,不急,你现在刚刚大婚,新婚燕尔,这种事不着急。”
心里却是突然舒畅了。
太子总是和自己这当父亲的倔嘴,但他知道这儿子的心思。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