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宅被老太监问和宫猴子什么关系,回后海宅子的路上,华十二对宫二的思念越发浓烈。
叫停人力车,付了车钱,步行了一会儿,转进一个僻静的巷子。
前后无人,便使用宫二的人物卡,下一瞬,二姑娘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相公!”
宫二身着旗袍,亭亭而立,依旧是梅花傲雪,又如清风般淡雅写意的人儿。
只是看向华十二的眼神里,却露出藏不住的炽热。
华十二笑了,朝她伸出手:“走吧,咱们回家,顺便再和你说一说这方世界!”
“嗯!”
宫二走过来,挽住华十二的手,两人走出巷子,看到巷子外面,熟悉的老四九城,她才微微惊讶:
“这个世界的时间”
“公元一九二八年的四九城!“
两人回到后海宅子的时候,华十二已经把这世界的大致情况给宫二介绍了。
这个世界也有宫家,华十二问宫二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毕竟在‘一代宗师世界’里,他那丈人已经仙逝。
对此宫二颇为意动,因为在她记忆里,这个时间她爹保护少帅,就在四九城中。
不过是否去拜访,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今要面对的是如何与豆子娘解释宫二的身份。
两人也都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最后华十二选择直接面对。
后海的两进宅子中,华十二和宫二手挽手坐在花厅右手边,豆子娘坐在左手边,与他们相对而坐,眼中都是审视,湘云丫头站在一旁,气鼓鼓的瞪着宫二,她感觉自己的男人就要被人抢走了。
豆子娘艳红上下打量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子,只看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当即强笑道:
“豆子,这位姑娘是.?”
华十二直接回道:“宫若梅,我女人!”
豆子娘手捂着心口缓了半天,才二十几岁的她差点心脏病突发,他儿子这是找女人么,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娘吧。
湘云叉着腰叫道:“我才是你女人,干娘都应下了的!”
宫二看了华十二一眼,眼中满是促狭,那意思这么小你都,禽兽啊你!
华十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湘云道:“你是姨娘,若梅是正房,以后叫姐姐,早晚要立规矩懂吗?”
“啊?”
湘云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想争一争的心气儿登时就散了,满脑子都是在堂子里听到的,那些大户人家里边,大老婆折磨小妾的戏码。
“我不同意!”
豆子娘艳红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儿子虽然从自己这说,出身是不好,但眼下有钱有颜,还是名满四九城的程老板,以后什么姑娘娶不到?
这个宫若梅虽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气质不是普通人能比,可这岁数都能当你妈了,这让把儿子当眼珠子的艳红,如何能同意。
华十二淡淡一笑:“我只是将这件事告诉您,并没打算征求您的意见,打您在喜福成关师傅那里签生死契时候儿起,我的事情,便由我自己做主了!”
艳红身体一僵,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豆子,你还是怪娘?”
“没有,您不要多想,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从我学戏的那天起,关师傅就教了我一个道理,这人啊,得自己个儿,成全自己个儿,我觉得他说得对,人,一定要靠自己!”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自己的事情,就都是我自己做主的,谁也影响不了,谁也阻碍不了,宫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华十二笑吟吟的说完话,拉着宫二起身,后者朝艳红点了点头,不是挑衅,只是平平淡淡的打个招呼。
走到花厅门口的时候,华十二又转过身来:
“对了,以后关师傅登门,就别让进了,我和喜福成的情分,今儿个断了!”
“另外这几天尽量别出门,非要出门的话,就让宫二一起,能保您平安!”
华十二说完拉着宫二回去睡觉了,刚才那几句话,让豆子娘无话可说,最终叹了口气,对湘云道:
“这孩子心里还是怪我的!”
湘云却摇摇头:“干娘,我觉得豆子哥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他心里并没有怪你,只是他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人,您想想,当初您切了他的指头,送他进戏班子,那里边能熬出来的有几个?能成角儿的又有几个?”
“豆子哥能在短短几年,就成了名满四九城的梨园名角儿,若没有这点心气儿,怎么可能做到呢?所以我才说豆子哥刚才的话,都是真心,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听了湘云的话,豆子娘心里边儿才舒服了不少。
实际上送儿子入戏班是她当年唯一的选择,可熬出来了,又成了她心里的歉疚,所以才会这么敏感,现在听小丫头一宽慰,那剜心的感觉,就慢慢平和了。
“你这孩子,琢磨的还不少,算你说的有道理!”
艳红拉住湘云的手,那颗为人母的心又开始发愁:
“可这孩子,怎么就找了这么大的媳妇儿呢,人说女大三,我看这位啊,十三都有了.”
今天张宅不止死了个张公公,实际上从正房出来,过内院穿花厅,走亭榭经回廊,一路出府门,华十二和二月红杀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管家杀了,护院杀了,还有一些不长眼,朝他们冲上来的下人,也杀了。
不过在留下一路尸体之后,再没人敢出现在他们左右。
张公公一死,张宅的下人还有张公公娶回来的那些姨太太,纷纷卷钱跑路,等督办公署警察厅那边儿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也给了二月红操作的时间。
二月红在四九城的宅子,在南锣鼓巷附近,正当华十二与宫二,用省去五百万字的方式表达离别之苦的时候,红老板正在忧心的等着属下的消息。
广和楼里,那坤和关师傅两人颤颤微微,相对而坐,偌大的戏园子里,一盏灯都没点。
关师傅都没回喜福成,跟着那坤跑来广和楼,想请他给想个办法。
“那爷,您到是说句话啊,这堂会可是您一手给牵的线啊”
那坤一哆嗦,连忙摆手:“别,我叫您关爷,我就是个戏园子老板,也不是我让程老板他们杀人的!”
“我都打听过了,十几条人命啊,谁担得起?”
“听张宅里面的人说,那血从正房一直流到大门口,宅子里的荷花池都染红了,这么大的事情儿,我哪有什么办法啊,你说那程老板和红老板,怎么就这么狠呢,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关师傅听到十几条人命,身体顿时一晃:“我早该想到的,我当初就不该收他”
那坤给自己点了根儿烟卷儿,压压惊,然后问道:“这话怎么说?”
关师傅回忆道:“你以为蝶衣真是喜福成的大师兄吗?小楼才是,蝶衣当初是最小的一个,他进戏班的头天晚上,二十多个半大小子就都被他给打服了,从那天起他才是师兄。”
“我教他第一天戏的时候,看他身段教他唱‘思凡’,可他非要学‘夜奔’,他要唱林冲啊,那是哪一段啊,是风雪山神庙,烧了草料场,雪夜上梁山的豹子头林冲啊,这人狠着呢.”
那坤听的身体一抖,手上的一节烟灰掉落,摔在地上,粉碎开来。
半晌,那坤才道:“您有什么门路,赶紧花点钱打点一下吧,兴许还有活路,否则那张公公是什么身份啊,四九城里谁不得敬着啊.”
其实那坤还真错了,在他一个戏楼老板的眼中,张公公这种伺候过太后老佛爷的大太监,自然是顶了天的人物,更何况他进张宅看见的都是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所以张公公在那坤儿眼睛里边,那就是了不得的了。
可实际上张公公这种前朝余孽,封建残余,能在大清亡国之后混的风生水起,还不是凭借手里的银子么,哪有什么权势可言啊,这人死如灯灭,现在这功夫,不少眼睛都惦记他的钱呢。
督办公署警察厅那边,后半夜得到消息就赶到现场,此时张宅里面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正剩下几个无处可去的接受盘问。
民国时期的警察,素质良莠不齐,不过里面也是有真本事的,今天带队来的人,被人叫做李头,与单刀李存义有点远亲,曾得其指点,学过正宗的形意拳。
拳术不见得多高,但是眼界却是有的,此时这李头用刀割开死者的后心处的衣服,看到的都是一个个清晰的乌黑手印。
“这是八卦掌的阴手,高手啊.”
他转回身问那些没有逃走的张宅下人:“你们说是程蝶衣,程老板动的手?”
那些人哆哆嗦嗦的点头,有人补充道:“还有二月红!”
督办公署警察厅带队的是一位副手高官,此时穿着尼子大衣,用白手套掩着口鼻,闻言蹙眉道:
“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还有证人在场,那还查个什么,去把人抓回来就是,两个戏子而已!”
下面的人得了命令,正要带人去,可那李头却忽然叫道:“慢着!”
说完朝那副手高官说道:“长官,借一步说话!”
那长官虽然不耐,但知道这个李头是个有本事的,便也没有驳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和那李头到了一旁,拿出两根烟来,扔过去一根。
等两人都吞云吐雾,这才问道:“老李,有什么瞻前顾后的你就直说好了!”
李头低声道:“长官,这人暂时抓不得啊!”
“为什么?就凭那戏子认识那点高官显贵,就能抵了这十几条人命?老李,不用有什么顾虑,赶紧抓人结案,兄弟们也能落点好处,否则张宅这块肥油,就轮不到咱们了!”
老李摇了摇头:“那程老板用的是八卦门的阴手,是最正宗的嫡传.”
“那又怎样,还能比过枪去?”
那长官显然是不以为然。
老李见长官没明白,干脆直说:“不在那人武功高低,关键是八卦掌嫡传这几个字,别忘了少帅身边的那位.”
长官这时候才‘嘶’了一声:“照你这么说,还真不能鲁莽行事,先把张宅封了,尸体拉回去,等我先向上面汇报一下再说吧!”
翌日清早,华十二昨夜一宿征伐,难得赖床,宫二则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在院子里打了一趟八卦掌。
艳红就在堂屋门口瞧着,眼神不善,在她眼里,宫二就是个不要脸的骚娘们儿,还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啊呸,那么点的孩子都不放过,什么东西。
宫二自然能感觉到艳红如刀子的目光,不过她半点也不在意,甚至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心里边也只是好笑,谁让自己丈夫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等华十二起来,就看见宫二捧着本书,艳红直勾勾盯着她这一幕,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
“行了,不管怎样,请您尊重我选择的人!”
这话说出来,艳红才气哼哼的叫人摆饭。
吃饭的时候,艳红问起昨天的事,华十二怕她担心,没说实话,只说得罪了人,所以叫她近几天最好别出去。
艳红听完点了点头,不给儿子添麻烦,她这个当娘的还是能做到的。
饭还没吃饭,二月红就登门了,红老板刚一靠近堂屋,被宫二扫了一眼,瞬间就炸毛了,就像是遇到猛兽的小猫,身体弓着,动都不敢动。
“吃了么,没吃就一起吃点!”
随着华十二一句话,宫二眼神转为柔和,二月红这才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脊梁都湿透了。
进来之后,小心翼翼坐在一旁,朝华十二问道:“师哥,这位”
华十二一边喝粥一边介绍道:“叫嫂子!”
二月红差点闪了一跟头,但回过神来,还是神色古怪的起身见礼:“嫂子好!”
宫二点了点头,笑道:“你也好!”
二月红还没吃饭,华十二让人添了副碗筷,至于昨天的事情问都没问。
二月红好笑又好气:“我这一宿没睡,师哥你倒是吃嘛嘛香,昨天我已经和一位手里有枪杆子的孙长官说好了,他说这件事他会斡旋,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让你我给他唱一次堂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二月红眼睛闪过一丝屈辱,本来是平起平坐的合作关系,姓孙的提出这要求,就是想踩他九门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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