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虎虽然在道门混过一段时间,可那毕竟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俗人。
抽烟喝酒烫头,还满嘴片汤话,十句话中,九句都是贫。
面对符至道,孙虎渐渐熟悉后,口无遮拦的臭毛病又犯了。
这一声老爸喊出之前也没多想,谁知符至道居然还在意了起来。
为了糊弄过去,孙虎只能拍马屁了。
结果这不拍还好,一通马屁下去,符至道这老家伙还较上真了。
孙虎也就是随意一说,他连符至道的全名都不知道,至于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完全就是瞎扯。
可是话都说到这了,符至道还当真了他也只能继续编下去了。
“您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所以缺爱啊。”孙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符至道的脸色。
见到符至道面无表情,他也搞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只好继续往下编:“头一次见到您,我心里就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亲切,十分亲切,现在我是知道了,您是高人,而且还是大有身份的高人,又有本事又有背景的,我不由自主的就在想,要是您是我老爸,我以后哪能总是被人欺负了啊。”
符至道淡淡的看着孙虎,问道:“受人欺辱?”
“是啊,以前总被人欺负,后来我长大了就开始欺负别人,但还是怕,怕继续被别人欺负。”孙虎挠了挠头,傻乐了一下,尽量装作一副憨厚的模样。
符至道则是微微摇了摇头:“你每日所想,难道就是不受人欺辱吗?”
“是啊,人能活着,站着活着,而且站着活着还不被欺负,这已经就很好了。”孙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面色莫名的说道:“人这一生就这样,您看我,从小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看着挺潇洒,其实心里也挺闹心,人要是了没了牵挂,就只能混着。”
“你本是有慧根之人,人间四味皆已尝过,如今到了不惑之年,难道,就未想过你幼年所追寻的道吗?”符至道无法理解孙虎,就如同他无法理解秦悲歌和炎蛇为何执意脱离炎黄峰一样。
对自己的两位徒儿脱离炎黄峰之事,符至道一直耿耿于怀并且找不到答案,今天,他觉得或许能够从孙虎身上得到答案。
“人间四味?”孙虎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道他倒是理解,问题是这玩意玄而又玄,吃饭也是道上厕所也是道,风餐露宿是道,紫醉金迷还是道,所以他就没往这上面掰扯。
“这人间四味!”符至道沉默了许久,道:“你可以理解为酸、甜、苦、辣。”
孙虎哦了一声,刚要开口,突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这桌看,这都站半天了,这人的双眼一直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看。
孙虎刚要开口,符至道微微笑道:“不要在意他,你来告诉老夫,你如今每日所想的,就是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吗?”
孙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远处盯着他们看的人很邪性。
皮肤很白,瘦高瘦高的,长的还挺帅,一身贴身的修身西服,往那一站,一直盯着他们看。
孙虎反应了过来,人家不是盯着他们看,而是一直盯着符至道看,盯着老头的背影一眨不眨的看。
“罢了。”符至道擦了擦嘴站起身:“若是有机会老夫再来向你请教。”
孙虎一头雾水,下意识的刚要站起来却被符至道摁住了肩头。
“留在这里,待我们离去后你再回去。”
“回去,我回哪里?您不找秦悲歌和炎蛇他们了吗?”
“剩下的事,与你无关了。”
符至道说完后转身走向了远处皮肤白皙的年轻人。
“大爷。”孙虎喊了一声。
符至道转过了头,笑了笑后微微挥了挥手:“过了片刻,你就回去,老夫已经寻到了要寻的人。”
说完后,符至道对符夙夜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离开。
望着两个人消失在月色之下,孙虎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
符至道与符夙夜两个人,并排走在夜色之下,穿过了公园,穿过了几条街道也穿过了闹市,最终,符至道被符夙夜领到了一个空旷的小学操场上。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距离不足数米。
符夙夜微微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后微微张开了嘴。
“符至道,关于断龙气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符至道面无表情,在他的设想中,见到符夙夜后二话不说上去就往死里削,然后带回炎黄峰山门。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脑子里想着这两天孙虎和他说的那些片汤话,符至道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符夙夜居然没有了怒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符至道觉得自己发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断龙气?”符至道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来南港,是为寻断龙气。”
“与你无关,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既可。”
“断龙气之说虚无缥缈,来历也无从考据。”符至道左右脚一蹬,将刚刚孙虎为他买的千层底布鞋甩向了身后。
赤着脚的符至道又将身上的唐装脱了下去,赤裸着上半身,瘦骨嶙峋。
符至道放缓了呼吸:“符夙夜,如今的你,有很大的不同,与之上一次在山门之上见你相比,判若两人。”
符夙夜似乎很不耐烦:“我说了,这些,与你无关,你只要告诉关于断龙气你都知道什么就可以了。”
符至道答非所问:“这里,只有你,为何?”
一路走来,符至道没有感觉到任何人对他有敌意,这也就是说,来见他的,只有符夙夜。
这也是令他奇怪的地方,难道符夙夜还想要和他动手不成。
而当他注意到符夙夜的呼吸和脚步后,他确定了,符夙夜的确是准备和他动手。
而且眼前的符夙夜早已不是半个月前他在山门之内见到的那个人了,那时候的符夙夜手无缚鸡之力,还学了他一套自创的步伐。
可是现在,符至道却感觉符夙夜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很清楚,半个月前,符夙夜是不会武功的。
可是现在,他有一种面前站着一个至少和山门戒律堂首座一个级别的年轻人。
“我一个人就够了。”符夙夜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冷冷的看了口。
“我只问你五次,第一次,左臂,第二次,右臂,第三次,左腿,第四次,右腿,第五次,取你首级!”
符至道仰天长笑,笑过之后,面带几丝不屑:“就凭你?”
符至道一直看着符夙夜,之前在炎黄峰山门时,符夙夜就如同一个傲骨书生一般,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双眼之中满是睿智。
可是现在,符夙夜给他的感觉却如同一个莽夫,双眼之中没有那种明亮和睿智,反而满是乖戾。
“是的,就凭我!”符夙夜话音一落,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般狂奔向了符至道。
符至道面容微惊,因为他从对方的步伐里看出了炎黄峰弟子的轻纵术。
符至道的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眼看符夙夜到了身前,左手平淡无奇的推了出去。
这看似平淡无奇却势大力沉的一掌,距离符夙夜的胸口不足半寸却停住了。
原来是符夙夜的双指由上至下点在了符至道的腋窝处。
符至道睁大眼睛,没等变招,左臂传来一阵剧痛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速度奇快的符夙夜,不知何时,双指之间居然多了一把蝴蝶刀。
接连后退了几部,符夙夜面带冷笑。
“炎黄峰掌门,不过如此!”符夙夜指尖的蝴蝶刀化成了一团流光:“我刚刚已经问了你一次关于断龙气,你未回答我,所以取你左臂,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关于断龙气你究竟知道什么?”
左侧腋下不断流着鲜血的符至道面色大骇,他刚刚居然没有看清楚符夙夜是如何出手的,就仿佛对方的手指原本就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腋下似的。
微微皱眉的符至道,右手屈指对着身体左侧连点四下,止住血后抬起了头。
“为何你的武功进步如此神速?”
“回答错误!”符夙夜再次飞奔上前,左手蝴蝶刀,右手成掌,不断强攻。
刚刚略微大意的符至道单凭右手开始着急,一边格挡一边后退,面容冷峻无比。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符夙夜的实力,远远高于戒律堂首座余百里,甚至高于他这个炎黄峰山门第一高手,百招之内,他必定落败。
可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符夙夜,也高估了自己。
不说百招,第十招的时候,又如同刚刚那般,符夙夜的蝴蝶刀,就如同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右臂腋下一般,微微向前推了数寸后,他的右臂也废了。
不断暴退,符至道额头上留下了阵阵冷汗。
因为刚刚交手的时候,对方居然用的是他最擅长的掌法。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分疏忽,就在这一刹那,符夙夜又得手了。
符夙夜也不急着追击,站在原地。
“第三次,告诉我关于断龙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