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江,情况不明,还是不便用药。”
赵鼎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一劝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
以免把大好的名声给败尽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名声,而且名不副实的情况下,第一想的难道不是保名声吗?
他觉得自己的劝谏,多少能让江飞有所考虑。
却没想到惹怒了江飞。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抓药,磨叽什么?”
“治死了,我江飞扛命!”
江飞心情不是烦躁,而是在治疗的时候,受不了翻来覆去的磨叽。
他一旦决定治疗,那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存疑。
在江县人民医院,都知道自己的脾气。
只可惜这里是安镇卫生院,即便有人知道江飞的性格,也只限于几个老同事。
而肖玉民让安镇卫生院扩编之后,已经补充了十几个新鲜的血液,新的大夫和护士们,自然也就不了解他。
“你…不识好歹!”
赵鼎新没想到江飞竟然开口朝着他吼,顿时他气的鼻子都歪了,觉得江飞未免太对老前辈不尊重。
他都四十多岁了,从医二十多年,无论是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中医前辈。
“王伟国,你去抓药!”
江飞指着王伟国,让他去抓药。
至于这个没见过的赵鼎新,他懒得和其废话。
一个新来的大夫,磨磨唧唧,这要是患者有个急病,能指望这些人吗?
一个个只有明哲保身的心思,生怕治不好患者丢了面子,甚至被摊上责任。
王伟国现在是儿科的头,赵鼎新也是在他手底下的同事。
江飞骂了自己手下,但王伟国可不敢和江飞翻脸,他是最早一个被江飞医术折服的人。
“我去,我立马就去。”
王伟国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就往药房跑去。
用不了两分钟就跑回来了,手里面端着一个碗,里面是高丽参粉和麝香粉。
“让二宝服药。”
江飞指了指病床上的郭二宝,一句废话都没有。
花费了好半天,才让郭二宝把药服了下去,幸亏还有吞咽能力,不然只能舌饲。
“这是要军峻补气血,防止暴脱吗?”
王伟国看出来江飞的治疗想法,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飞沉着脸点头,解释了一句:“高丽参粉加麝香粉,以救呼吸衰竭,和止痉。”
“防脱止痉。”王伟国点了点头,替江飞简练一下语言。
至于有没有效果,或者说能不能让郭二宝好转,不再陷入呼吸衰竭,不再抽搐,只能看天意了。
江飞的前锋已经派出去了,两员猛将,高丽参与麝香,这在中药里面绝对是先锋的骑将领,如同千里奔袭的铁骑,可以斩杀病邪于马下,那么必然也能够让‘阎王爷’损兵折将。
实际上江飞并不是真的相信阎王爷,郭瞎子的卜卦虽说阎王爷索命,但更多的还是以病为主。
江飞只把这个阎王爷当成是病邪而已。
至于更多的玄而又玄的东西,江飞不去参悟,以免走歪了中医之路。
有人说中医虽然是经验之学,但前进半步是神学,退后半步是哲学。
当然这话其实是讽刺中医学,可以和神学与哲学挂钩,偏偏就是不科学。
但江飞只知道,救人病好才是最大的科学。
天天扯什么科学,连病都救不好,有个屁用。
而且谁说中医不科学?只不过中医太过于科学,以如今的思维根本破解不了罢了。
经络穴位之说,在此时的七十年代,西方对此可是嗤之以鼻的。
但到了后世的2021年,可是被科学研究机构证实了,确有其事,确有经络穴位之说。
怎么?你们证明过了,就说明经络穴位科学了?
我们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没你们研究,就不科学了?
这不是强盗思维吗?这不就是臭无赖吗?
“接下来怎么办?”
孙芳上前,皱着眉头问着江飞。
江飞看了眼这么多人都在处置室围着,实在是不太好。
“下午到上班时间了,你们都去接诊,不必围在这里。”
“人多力量大,但医术问题跟人数多少无关。”
江飞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都赶走,以免看了厌烦。
最后也就是王伟国和孙芳两个人留了下来,还有一个女护士也留了下来,防止不测。
至于其他人,包括赵鼎新在内的几个大夫,都被赶了出去。
尤其是赵鼎新,被赶出去之后,站在走廊里就对江飞破口大骂,说的话极其难听,甚至根本不背人,似是故意骂,就是给江飞找不痛快。
江飞懒得搭理他,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若不是因为郭二宝的病,自己认识他是哪颗葱?
王伟国必须留下,因为他负责儿科啊。
孙芳是卫生院的院长。
“郭叔,你坐下休息会,别绷着精神。”
江飞看向郭振,指了指旁边的空床。
没了大夫扶着他之后,郭大宝便扶住了郭振。
现在郭振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再加上喝了一些酒,晕乎乎的。
郭大宝连忙把郭振扶到了处置室旁边的空床坐下。
郭振的双眼空洞无神,眼圈依旧泛着红,二宝真的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媳妇和老爹交代。
他如此,郭二宝的大姑郭秀,此刻甚至都不敢进屋,只在走廊蹲着,生怕大哥郭振找她索命。
谁让郭二宝这几天在她家住着了,不出事也就罢了。
一旦出事了,真的是一团说不清楚的糊涂账。
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了。
郭二宝已经服下了高丽参粉和麝香至少五六分钟了。
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全都紧绷着神经,因为距离十分钟一次抽搐的时间越来越近。
江飞所开的药,到底有没有效果,谁也不知道。
只能等待…
六分钟,七分钟…
八分钟…
很快就到了九分钟,所有人都盯着墙上的大摆钟,等待十分钟这个关口。
十分钟一过,必然郭二宝要剧烈抽搐起来,而且立马就要给氧,不然就会呼吸衰竭,发生窒息。
很快,十分钟到了。
每个人包括江飞都屏住呼吸,心跳加快的盯着郭二宝。
护士在床边,也是最紧张的一个,她甚至已经把氧气阀抓住,一旦有变,立马给氧。
然而,却没有发生抽搐之事。
郭二宝虽然依旧软趴趴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萎黄,目光呆滞,双目天吊。
可就是没有再抽搐了。
“真的不抽了!”
王伟国瞪大眼睛,他看到这一幕之后,只觉得脊梁骨发麻,浑身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紧接着对江飞的敬仰之情更是倾斜而下。
他朝着江飞恭敬的望来,本以为会看到江飞激动的神色,沾沾自喜的神色。
却发现江飞紧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兴奋,似乎郭二宝服药有效,和他无关一样。
“快,记方子。”
江飞看到郭二宝服药后止痉后,立马示意王伟国记方子。
他今天穿着便衣回来,兜里面也没有纸笔。
毕竟他已经从江县人民医院离开了,准确来说已经没有开药的资格,但凭借他的名声,谁在乎这点漏洞?
现在又没行医资格这一番规矩,行医规范至少要到九十年代才完善呐。
至于在这七八十年代,谁牛掰,谁坐堂。
王伟国反应很快,连忙从兜里取出空白处方单,拿出胸兜的铅笔,开始记方子。
“生黄芪三十三钱,切记,一定要生黄芪,不要炙黄芪!”
“山萸肉三十钱,当归五钱,高丽参五钱另炖。”
江飞说完以上几味药,继续思索片刻,再次开口。
“附子三钱,生龙牡十钱,龙牡粉十钱。”
“活磁石十钱,白芍五钱。”
江飞继续停顿,想着后续的方子。
开方子是严谨的事情,必须药对证,证效药。
“龟鹿二仙胶各三钱,烊化兑入。”
“肾四味打粉共四十钱,甘草五钱,麝香半分冲服。”
“生姜鲜五片,大枣十枚,连皮胡桃四枚打碎。”
对比江飞曾经开的药方,这一次所开的药方,绝对是一张大药方。
药方越大,说明病情越急迫严重,马虎不得。
“去,武火煎药,随煎随服!”
江飞开完方子之后,立即催促王伟国去抓药,煎药。
王伟国一句反对话语都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江飞的副手。
事实上,江飞在卫生院的时候,他就是副手了。
现在被吩咐,也没有任何不适应感。
无他,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