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宇深深皱起了眉头。
叶云假扮成黄府尹的心腹手下,全程旁观,此时轻轻用手指头戳了戳黄府尹的后腰。
黄府尹会意,低声道:
“范大人尽忠职守,若是平日,自然是最妥当的办法。”
“可事急从权,不可耽搁。”
“你我为官,若事事循规蹈矩,这官是做不长的!”
范宇沉吟良久,最终缓缓点头道:
“刘大人和黄大人所说有些道理,是本官迂腐了。”
“既然如此,刘大人,我们即刻启程,回归长安!”
送走两位大人,叶云和黄府尹站在齐县北门,看着远方快速离去的三千玄甲军,久久不语。
“老爷,赵王应该有所察觉了。”黄府尹低声说道。
叶云缓缓点头。
先前长安城不明就里,矛头是指向黄府尹和齐县县令的,看似和赵王没什么关系,所以张痕的反应肯定会慢上半拍。
但现在,若张痕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招数下深藏的险恶,也就不配这么多年坐稳偌大的南江陵了。
“可他终究是慢了。”
“这个时候,他就算反应了过来,又能如何呢?”
“发动一群朝臣,在朝堂上打嘴仗吗?”
“那几个皇子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对张痕这位皇叔的恐惧,绝对超过了对彼此兄弟的恐惧。”
“他们必须得联手摁死张痕,否则,晚上都睡不踏实。”
黄府尹其实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但心想自己和叶云这姑爷已经同舟共济好几次了,彼此间已经非常熟稔,自家人没必要遮遮掩掩,便开口道:
“赵王难以防御,很可能会采取以攻代守的办法,逼迫我们做出让步,或者是将局势搅浑。”
“比如……先前的水坝之事……”
赵王世子张磊之前调动了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想要弹劾黄府尹私自调动民夫,被叶云杀了那监察御史,拖延赵王府在这件事上的进攻节奏,并且让郭冉上书,给黄府尹加了些许底气。
这事儿也由不得黄府尹不关心,毕竟自己未来数十年的官场沉浮,都系于这一件事上了。
叶云呵呵笑道:
“岳丈大人不必担心,这张痕出招的时候,我们正好能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
“且看他张痕能有多大的本事。”
叶云对此事有不小的把握。
不光是先前的铺垫到位,更重要的是,张痕经过神威军这件事之后,在朝堂上的力量,将会受到空前的打击。
那几位皇子虽然比张痕稚嫩许多,却是大唐正统,一个个又不是蠢货,平日里亲近张痕的朝臣再替他说话,以太子为首的几位殿下,又能听进去多少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陈青勒马急停,在叶云身旁翻身而下,拱手道:
“老爷!张磊开始跑了!”
叶云挑挑眉,带着十足的笑意道:“哦?”
“走,我们去看看他。”
……
齐县,赵王世子张磊府中。
张磊看着面前幽影一样的忠心护卫,脸上神色如同见了鬼一样惶然。
“什么?父王让我立刻离开齐县?”
“为何突然就要我走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我不走!”
“叶云夺了齐县牌坊,我还没有反击!”
张磊狠狠拍着桌子,语气又惊又怒。
他先前让影子报复,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本来等着看叶云暴跳如雷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
却不曾料到,这家伙如同没事人一样,依旧优哉游哉在齐县一点点蚕食赵王府的生意。
难道说,我的手段,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吗?
这深深刺痛了张磊。
他计划再给叶云找个大麻烦。
但暗中的布局还未完成,张痕竟然传来了严厉的命令,让他立刻离开齐县?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齐县已经斗不过叶云了,但以什么样的姿势输掉齐县,依旧是张磊非常在意的事情。
若是大败亏输,自己今后在老爹面前,可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影子却一反常态,严肃说道:
“世子殿下,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了。”
“前几天,王爷对叶云展开了一次行动,具体的行动内容不清楚,但的确失败了。”
“而这反应出了叶云在齐县周边拥有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保证世子殿下的安全。”
“叶云也很可能抓到了反击我们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我们再留在齐县,完全暴露在叶云的刀锋面前,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影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走殿下!齐县只不过是一隅之地,就算丢了,也不打紧!”
“若是殿下失陷在这里,才是赵王府最大的损失!”
张磊呼吸粗重,连喝了好几口凉水,这才冷静下来。
“好……”他深呼吸了一下,闭了闭眼睛,颓然道:
“叶云他……的确比我强得多。”
“不必收拾东西了,我们立刻离开齐县。”
片刻之后,两匹高头大马从府邸后门奔出,向齐县南门狂奔而去,一路不知吓倒了多少齐县百姓。
齐县南门高大的城墙在眼前不断放大、靠近。
眼见就要穿过城门的时候,影子耳朵忽然一动,听到了远方侧城墙上骤然炸响的弓弦嗡鸣声!
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破空飞出,锐利的狼牙箭头撕裂空气,向张磊和影子攒射而来!
影子身子轻飘飘飞起,探手一捞,抓住张磊的双肩,将他凌空提了起来,翻滚两圈,落在后方十数步之外。
下一刻,一声声箭矢撕裂血肉的钝响声接连而起,一朵朵血花骤然绽放。
两匹高头大马嘶鸣着倒毙在地,身上如刺猬般插满了箭矢。
一声冷笑从齐县南门门洞中飘了出来。
“怎么,张磊,你谋杀了我叶云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真当我叶家是泥捏的不成?”
背负双手的叶云,缓步从门洞的阴影中踱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慈眉善目的老管家,一个,是披坚执锐的陈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