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
“不不不,我接受不了。”
“走,我们去和叶家商会的王管事求求情!”
一群佃农们聚拢在叶家商会齐县分会新建的楼阁前,一个个叫嚷着说要见王林。
过了半晌,出来的却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
李梦楠看着这群叶家佃农,清了清嗓子,说道:
“王林管事被人袭击,身受重伤,现在在家休养呢。”
“什么?!”佃农们哗然。
多年相处下来,他们都觉得王林这人不错,虽然有些小手段剥削压榨自己等人,但也是处处留情,从不将人往死里逼。
最重要的是,眼下这引水渠的天大恩情,也要算在王林管事头上啊!
“谁干的?”门外佃农们开始群情激奋。
李梦楠笑而不语。
常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赵王府和叶家的倾轧。
但不知道是哪个消息灵通的小乞丐,在人群中小声告密道:
“是赵王府气急败坏,直接用武林高手袭杀了王管事,若非王管事命大,这下就直接死了!”
这个流言,立刻在人群中传遍了。
“卧槽!又是赵王府!”
“狗日的赵王府,坏事做尽!”
“娘希匹的,和叶家比起来,这赵王府简直就是一只只会吸血的苍蝇!这波我站叶家!”
李梦楠见情绪挑动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喉咙,说道:
“王管事目前没有大碍,过几个月会继续运作齐县的商会事务。”
“目前我李梦楠暂时接手了叶家商会在齐县的全部事务,大家今日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都可以跟我说。”
佃农们的仇恨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最前面的几个老佃农搓着手,满脸和不好意思,说道:
“李管事,这不是修筑引水渠吗……我们……我们想着,修筑完了之后,齐县的田肯定比其它地方都好种……”
“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换耕?”
李梦楠故作为难,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你们本来不需要换耕。”
“为何换耕,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叶家家主,对你们很不满意。”
“让你们换耕,已经是很仁慈了。”
几个佃农面色都是一白。
娘的,早知道先前就不去县衙瞎起哄了。
现在可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我们……我们那都是……都是被赵王府煽动的!对!都是赵王府的错!”
佃农们羞赧之下,竟然很快想出了对应的说辞,自发将屎盆子扣在了赵王府头上。
这也没冤枉了赵王府,先前叶家佃农齐聚县衙门前,要求叶家商会归还他们的田产和前十几年的田租,的确是有赵王府的势力在背后做推手的。
李梦楠怔了一下。
呦呵。
还有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出?
“嗯……既然如此……我来替你们求求情……只不过……”
李梦楠说道:
“老爷真的很生气,你们若是没有良好的表现,我也不太好替你们开这个口,否则可能连着我也被老爷责罚。”
一众佃农们面面相觑。
良好表现?
咋表现?
“我们……我们来年一定好好耕种,争取将齐县的收成增加三成!”
李梦楠呵呵笑道:“你们是佃农,田种得再好,也是分内之事。”
“况且,田里还有你们的五成……啊不,是四成收成呢,老爷是不会因为这种承诺对你们网开一面的。”
“那……那咋办?”佃农们都有些绝望了。
难道……
就要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引水渠飞走了吗?
真的要离开齐县,换耕去吗?
李梦楠见到佃农们脸上的迟疑之色,暗戳戳向一个角落中的佃农使了个眼色。
那佃农会意,大声喊道:
“我们这次修筑引水渠,只要一个月两钱银子!”
“咝!!!”这话一出,周遭佃农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放你娘的屁!别带上我们!”周围无数佃农回头唾骂道。
一两银子和两钱银子,那能比吗?
虽然两钱银子也不算少了。
但比起一两银子来,直接少了五分之四!
先前修筑江淮水坝的时候,叶家也是给三万余民夫开的两钱银子,但是工期远比一个月长。
江陵府民夫们不嫌弃钱少,一是因为修筑水坝对他们自己有利,二来是黄府尹牵头的,那两个月可以算作徭役。服徭役还给钱,这就没有嫌少的道理。
但现下不同,这是叶家商会自发雇工的民间行为,不能和上次修水坝相提并论。
李梦楠却笑道:
“喔……若是你只要两钱银子,我可以替你求个情,老爷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儿上,应该会同意。”
“???”刚刚那些还唾骂不已的佃农,一个个全都懵了。
“好耶!那请李管事务必替我求个情!我叫王二狗!”那自降身价的佃农欢欣雀跃。
“……”佃农们傻眼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算账。
到底是留在这有引水渠的齐县,放弃一个月八钱银子的工钱,还是拿下这些工钱,然后离开齐县?
很快,佃农们心里就有了计较。
农耕文明养育出来的子民,向来极其务实且踏实能干。
在他们看来,明显是细水长流更加划算。
更何况,他们都是齐县人,不愿意背井离乡,是极其重要的情绪驱动力。
“我也同意!”
“我……我我!我也同意!我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死人!替自家干活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就是就是!求李管事替我们和老爷求情啊!”
李梦楠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就过来签字统计。我好给老爷报告。”
她很快组织叶家商会的伙计支起桌案,一个个登记愿意放弃一两银子丰厚报酬,从而留在齐县的叶家佃农们。
看着排起的长队,李梦楠心中长叹一声。
叶扒皮,果然名不虚传啊……
能藏富于民的引水渠他要修,但该占的便宜,他真是一点儿都不少占啊……
等这群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佃农们老死在齐县土地上,估计都反应不过来,今时今日叶云到底用了些什么手段白嫖他们这两个月的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