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怎么处理,最终都可能是糟糕的,…不是所有人质危机都可谈判的。
——国际“人质谈判之父”哈韦施洛斯伯格
瞄到那条弹幕,莫羡的心猛地下沉,搭在车门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放开,为了不让司机警惕断送逃命的机会,她努力调整呼吸,双眼直视前方一棵棵闪过的杉树,尽量保持冷静。
反应快的观众也一脸惊恐,[怎么回事,司机要带播主去贫民区干嘛?]
[还能干嘛!有好多妹纸都是坐上黑车要么被拐要么被摘掉人体器官要么被杀,现在跳车来得及吗?!]
[幸好播主没有坐在后座,有铁丝网拦着只能等死了。]
[说的好像坐在前座就不会等死一样。]
[吓哭,前面不要这样。]
[不要跳车,很危险啊!]
[吓得我抱紧了自己,怎么办?人生地不熟,又没办法打电话报警。]
[别方!还好提前发现了,播主不要方!不要恐慌!有我们两万人陪着你,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我不慌,”到了这种危机关头,莫羡的大脑仿佛进入某种机器人般的精密计算状态,愈发镇静,反而安慰起目睹#直播时播主被黑车带走#的惊慌观众,“你们别怕,如果我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关直播的。”
[播主不要!]第一次触摸到这种真真切切的、看着熟悉的人坐上通往地府的冥车、看着一条生命静静等候消亡的场景,多愁善感的观众差点被她这一席话说得红了眼眶,尽管他们只是播主和观众的关系,但在生死之间的这一刻,他们似乎获得了情感上的共鸣,真正地感同身受起来,[不一定会有事的,万一他只想要钱呢?]
[对,我觉得应该是临时起意,]现在还在探究司机背后故事的也只有推理小说家严理了,他为了写谋杀案走访过许多受害者家庭获得第一手材料,眼看着载着莫羡的车在街道上奔驰,尽管他再紧张,却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怜悯播主的后续遭遇,而是想办法让她逃走,[他刚才摁掉了一个电话,可能是预约他的人打的。]
“系统,”莫羡在脑海中问,“如果我有人身危险,可以送我回去吗?”
“行的!”系统的电子音立刻响起,他的语速快了许多,“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不过紧急离开会对时空造成影响,你的意识可能会承载不了负荷,而且短期内不能再过来。”
比起一无所知的未来,系统的后路无疑可靠得多,心理有底之后,她便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查看司机的脸色。
他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肌肉隆起,足以证明他的力量,男女之间的力量本来就有极大差距,她掂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默默打消了硬来的念头,转而状似无意地看向车窗外面,迅速地扫了一眼车窗锁。
锁住了,跳车也不行,而且跳车本身太过危险,九死一生,没到生死关头,她不准备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就在她紧张思考逃脱办法的时候,屏幕这头,为了帮助她脱险,参谋团在紧急召集方圆百米内有处理类似经验的警察、谈判团队、心理学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精英人才,叶雨时作为洗白的黑客,在大会议室里也有一席之地。
因为事件发生太过突然,而莫羡的存在又需要保密,故此领头的陈参谋只召集了帝都方面的力量,不大的会议室足有五六十人,顶尖电脑高手叶雨时便被叫到讲台上,在陈参谋的指示下调出目前美国的华盛顿地图,专研行为分析的心理学家们分析司机可能会带莫羡去的地方,在华盛顿居住多年的旅美人士在地理学家的帮助下根据画像圈定出三到四个目的地,并从沿途的风景辨认出播主目前所经过的路线,经过一番操作,不到一分钟,叶雨时便已将几种路线和到达目的地所需时间投放到大屏幕,同时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移动的红点在地图上实时标注播主的位置,如同一个拥有gps定位系统的地图,整个过程没超过五分钟,而地图上面显示,距离最近的地点离播主只有七分钟的路程,与此同时,几位研究人体力学、人体工程学的教授也进入了会议室。
“你们能在七分钟内说服司机吗?”陈参谋百忙之中问人质谈判团队。
谈判团队的成员们小声商量了一会儿,不到三句话,指挥员便沉着地点头道,“我们得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过在各位的帮助下,可以一试。”
“我要的是万无一失,”陈参谋的眉头皱了起来,谈判团队的指挥员则摇头道,“不管怎么处理,最终都可能是糟糕的,在谈判的最后一秒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们跟播主联系,稳住司机,”陈参谋扔下一句话,便急忙忙去寻找去找其他专家们,指挥员耸了耸肩,对四位心理学家说,“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播主,我们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人类心理和行为的学者,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距离你上车时间已经接近十分钟,现在,为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请你接下来按我们说的做。]
饶是莫羡再冷静,和一名不怀好意的男人呆在车里近十分钟也让她的心情有些焦躁起来,她正思考是不是该和司机说说话以免让他察觉出不对的时候,一条金色闪光弹幕分外耀眼地穿过她的右下角视野,与此同时,一些给她瞎出主意的观众们也停下发弹幕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好的,”虽然不知道这条弹幕是真是假,但莫羡有自己的判断方法,如果他们不对,那就不做呗,反正主动权在她身上。
[请你将我接下来放进引号里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司机听,说话前两秒头朝司机转动三十度角也就是看着车窗雨档的方向,说完不要立刻转头,语气带一点疑惑,但不要太柔软,还有,请你将直播镜头对准你们两,我们需要借此采集数据决定你的下一句话说什么,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
[“司机,还没有到吗?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莫羡一边在心底吐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要那么细致地说出来,什么头转多少度啊说话前多少秒啊,不过奇迹般的,这样详细的要求竟让她奇迹般地放松下来,或许是细节增加了权威的力量,她按照弹幕所指示的,分秒不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没有啊,”仿佛在内心排练许多遍,司机手也不抖,还对她友善地笑了一下,“我们快到了。”
微笑应该是友好而善良的,但在这个语境里,微笑竟让莫羡感觉到些微可怕,如果不是确定他们行驶在错误的方向,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没有观众的华国女生,想必会毫无知觉地踏上司机的陷阱中去吧。
“看来不是新手,”加入谈判团队阵营的警察同志严肃地说,“十分熟练啊,播主不是上他车的第一位女士。”
“小叶,”一名心理学家叫在场的唯一一名电脑高手,“麻烦你将司机的眼睛放大。”
叶雨时敲击几个键,让他们可以清楚看到“瞳孔放大,”心理学家说,“惊讶和害怕的时候瞳孔会放大,但是在这里,我想应该是性|冲|动。”
不是为财,而是为色,看来这场谈判将会十分困难,毕竟精|虫上脑的男人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就在他们进行谈判的同时,聚在一起的人体力学和其它学科的专家们也在交谈,在他们中间,一位擅捏泥人的手艺人正大展身手,只见他往屏幕上的卫星图像一看,便手不停地用随身携带的软泥捏成一棵棵树一条条路,组合成简易地形沙盘放在桌子中间,桌子另一边,地理学家正向人体力学家和旅美人士讨论陈参谋提出的第二套方案,动用武力。
“如果从这个方向,”人体力学专家对逐渐成型的沙盘比了个手势,“在这个u形路口两车相撞,司机能被伤到前额和左肩,好好计划一下,或许能让司机短时间失去行动力。”
“没错,我们观察到司机通过两个弯道都不减速,的确可行,”心理学家们短暂地商量交换一两句后,朝另一边的数学家说,“麻烦你们过来一下,我们想计算计程车通过这个u型路口时所需要的时间,还有前后经过车辆速度能否……”
“我也能帮忙,”操控电脑的叶雨时听到后立刻说道,“我有一个软件,输入数据后可以模拟两辆车的速度和相撞位置,告诉我具体数据。”
“可行度多高?”陈参谋最关心成功率的问题。
几位专家交谈了不过两分钟,便给出一个不算低的成功率,“百分之八十。”
“干了!”陈参谋眼见屏幕下方的倒计时只剩不到四分钟,朝谈判团队叫道,“你们来一下,我们要使司机放松警惕,想办法找些共同话题让播主和他交谈,不要让播主露出破绽。”
就在此时,“陈参谋,”会议室门口,前台带着一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帽子和围巾掩饰住脸孔的男人进来,他摘下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