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进了东宫，楼衍谁也没带，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孩童的嬉闹声。
楼衍微微侧头，便看见一个小孩儿在院子里玩耍着。瞧着一岁多点的模样，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看着格外的瘦弱。
楼衍一瞬间想起这个孩子的身份。
萧玦的长子，小皇孙，秦蓁那个婢女给萧玦生的儿子。
那孩子早产，当年差点就救不活了。
按时间算，这孩子也应该两岁半了，但是看样子却与一岁的孩童那般大小，很是瘦弱。
许是他站在那显得太突兀，陪着孩子玩耍的颜语突然看了过来。
见是楼衍，颜语一惊，忙抱了孩子过来请安：“见过王爷。”
楼衍微一点头，视线便再次落到那个孩子的脸上。
颜语连忙拉着孩子的小手冲着楼衍晃了晃，轻声哄道：“宝宝乖，这是三叔，来，叫一声三叔好不好？”
可那孩子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楼衍，不管颜语怎么诱导，就是不开口。
颜语有些尴尬，说：“对不起，这孩子有点胆小认生，并非故意无礼，还请王爷莫怪。”
“无事，”楼衍收回目光，淡淡的问，“郡主，可曾见过这个孩子？”
颜语差异于他转移话题太快，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郡主时常来看看，见过的。”
楼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萧玦还在等着他。
颜语看着楼衍的背影，慢慢的抿紧了唇，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紧紧攥成了拳头。
其实，她与楼衍，算得上熟识。
当年在龙虎山上时，她为丫鬟，楼衍为仆从。她受秦蓁的命令去照顾萧玦，而楼衍是萧玦身边的人，他们时常打交道。
她一直把楼衍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同样出身低微，同样寄人篱下，同样只能一辈子伺候人。
可是，一到京城，就变了。
楼衍不是什么奴仆，他是皇帝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了她再也高攀不上的皇子。
现如今，他更是成了王爷。
楼衍，再也不是曾经在龙虎山和她挤在门外啃馒头的那个奴仆了。
只有她自己，还什么都不是。
同样都是人，但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命好，唯有她好似天生就是下贱命。
颜语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我绝不认命！”
楼衍都能当王爷，她凭什么不能当皇后？
颜语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轻声说：“宝宝，娘的未来，可就要靠你了。”
这个孩子，现如今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另一边，楼衍来到萧玦的院子，正要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嬉闹声。
楼衍的脚步停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仔细听了听，他终于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听错，他确实听到了女子的嬉闹声。
他心头涌上一阵恶心，抬脚进了院子。
果不其然，院子里摆着一张软榻，萧玦漫不经心的侧躺在上面，身边围着两三个娇媚的女子，几个人胡乱地滚作一团，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楼衍沉默的看了两秒，随后冷冷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他一出声，那些女子像是受了惊吓，一下子尖叫起来，纷纷往萧玦怀里躲。
萧玦皱眉，抬手将几个女人扔开，不耐烦的道：“大惊小怪什么？丢人现眼，滚下去。”
那几个女子不知他为何翻脸这么快，却也一个字不敢坑，飞快的跑了下去。
院子里，只剩下两兄弟了。
萧玦抬头去看楼衍，没好气的道：“来了也不说一声，像个鬼一样杵在那里，是想吓死谁？”
楼衍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
“你……”
萧玦被噎了一下，随后气恼的说：“去了一趟南疆，封了王，胆子变大了，敢跟我顶嘴了是？”
楼衍淡淡的说：“没有。”
萧玦冷哼一声，说：“量你也不敢。”
楼衍沉默着，没反驳。
萧玦坐起身，顺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重新抬头去看楼衍，似笑非笑的说：“还算懂事，我还没找你，你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楼衍低垂着头：“殿下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和秦蓁的关系不错？”萧玦淡淡的道。
楼衍没冒犯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的继续等着萧玦的下文。
过了一会儿，萧玦皱眉道：“跟你说话，哑巴了？”
楼衍这才说：“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既如此，那你就去帮我带几句话。”萧玦淡淡的道，“若是能劝得她点头同意嫁我，我定给你记一大功。”
楼衍抬头，直直的盯着萧玦，沉声说：“殿下宫中已有如此多的如花美眷，为何非要招惹郡主不可？”
“那怎么一样？”萧玦蹙眉，沉声道，“这些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怎么能跟蓁蓁比？”
“我的太子妃，只能是她。”萧玦一字一句的道。
他对秦蓁，从来都是真心的。
楼衍听完萧玦的话，心中那股恶心又开始上涌，一字一句的道：“太子殿下既然对郡主如此执着，那刚刚那些女子又算什么呢？”
萧玦一下子有些怒了：“那些都是消遣的小玩意儿而已，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太子殿下既然心悦郡主，难道不应该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才是吗？”楼衍缓缓的道，“你怀里搂着别的女人，却说对她真心？”
“楼衍！”萧玦站起身来，一把拎着楼衍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在质疑我？”
楼衍不说话，只直直的盯着萧玦。
萧玦有些烦躁，厉声说：“我是太子！”
“我不是普通的男人，我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我注定不可能只拥有她一个女人，你这点都不明白吗？”
萧玦沉声说：“只要我心中有她，真心疼她，给她想要的，这不就够了吗？”
楼衍抬手扯下萧玦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冷声说：“你怎知她想要什么？”
萧玦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我的爱宠？这些，我都给她。”
楼衍听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辈子，秦蓁都不可能嫁给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