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美人大概真的是司徒旻的真爱,自从甄美人进宫之后,司徒旻简直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般,对甄美人各种另眼相看。
以前的时候,司徒旻对于妃嫔的位份其实是比较吝啬的,结果到了甄美人这里,规矩是可以打破的,惯例是不用遵守的。甄美人进宫不到三个月,就封了嫔,之后没多久,她就曝出有了身孕,然后直接被封了德妃,只让后宫一众嫔妃目瞪口呆,想要反对,但是很多时候,宫里头的事情,压根就是司徒旻这个皇帝的一言堂,或者太后在的时候能拦着一点,太后不在的话,皇后也是拗不过他的。
所以,等到德妃生下了八皇子司徒宏,一下子变成了四妃之中地位最高的贵妃,也就让人觉得没那么意外了!
司徒宏出生之后就让一帮子皇子公主都觉得自个是捡来的,只有司徒宏才是亲生的。司徒旻之前的时候,对所有的儿女其实都差不多,或许对司徒宪特别一些,但是那是因为司徒宪是嫡子,是太子,是继承人,但是若说什么有多少父子之情,那就难说了!
但是,等到司徒宏出生之后,司徒旻的表现就让人知道,不是他缺乏父爱,而是他之前没找到挥霍父爱的对象呢!
原本按照规矩,除非是太子,否则的话,宫中的这些皇子,都是在成婚前后才会册封,一般就是册封一个郡王,等到新君登基,再加封一个亲王,都是不世袭罔替的那种。
结果轮到司徒宏,司徒旻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这个儿子是福星,不顾其他地方有什么水灾旱灾的,偏说关中大熟是司徒宏的功劳,然后封了司徒宏一个忠瑞郡王。简直是见鬼,关中这些年随着绿化面积的增长,降雨量也多了点,又少有沙尘暴之类的,种的也不是需要多少降水的小麦和小米,小麦产量还可以,小米产量就一般了。不过关中还是种小米的比较多,因为小麦种植更需要精耕细作,小米种植吗,可以稍微宽松一些,那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出去做工。
朝廷这些年粮食价格一直控制得比较好,朝廷对于囤积居奇的事情打击一直比较严厉,就算是年景不太好的时候,粮价也就是稍稍上扬一些,尤其关中这里,算是天子脚下了,更是控制得比较好,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个治下一个小民,会不会就是京中某个达官贵人的亲戚,直接将一些糟心的事情捅到天上去,所以,相对来说,关中百姓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那么,就算是粮食产量差一点,在外头做工,不光能赚上不少工钱可以换取粮食,还能够在外头吃两顿饭,给家里省不少粮食。只要有钱赚,百姓真的很愿意吃苦。
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中又因为成为了政治中心的缘故,人口密度其实也不低,所以,关中再如何大熟,除非是那些大地主,都是会有一部分粮食缺口的。至于一般的官员,还有住在长安城内的百姓,生活完全就是靠着买粮度日了。朝廷每年都要通过运河,从江南运输大量的粮食进京,所谓的长安居,大不易便是如此了。这么多的粮食,光是运费就是个比较大的数字了,朝廷每年光是在这个上头,就是要倒贴不少钱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中大熟,压根算不上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好不好!偏偏有那等捧臭脚的,听说皇帝喜欢八皇子,又炮制了一批祥瑞出来,什么石头上长的灵芝啊,白龟啊什么的,顿时就将司徒宏有福气的名声给砸出来了。
见微知著,司徒旻这般宠爱小儿子,顿时就有人感觉不对劲了。司徒旻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而司徒宪呢,也快要到弱冠之年,司徒家前面几个皇帝都不长寿,不过看起来,司徒旻不像是短命的样子,他又没有像是前面两位先帝一样,久经战场,吃了不少苦头,在战场上搞坏了身体,所以,如今看起来非常健康,也看不出什么老态。
随着太子的长大,司徒旻看起来对司徒宪依旧器重,但是呢,作为太子,依旧只能听政,压根摸不到多少实权,反倒是司徒宽,被司徒旻放到了兵部,有了一定的权力。
朝堂上许多老狐狸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圣上已经对太子生出了忌惮之意,对司徒宏这个幼子的宠爱是真的,利用这份宠爱,想要营造舆论,对太子进行打击也是真的。对于一个老去的皇帝来说,一个年纪小,压根不懂事的继承人才符合他的意志,这代表着他还能继续掌握所有的权力,不用分给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做皇帝的人,许多时候,他有什么喜好,压根不需要明说,只要稍微暗示一下,立马就有人会冲上去给他做马前卒,所以,如今朝堂上,已经有人开始尝试着弹劾太子了,在看到司徒旻只是口头上斥责几句,却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之后,大家顿时就明白了司徒旻的心思。
许多臣子追求正统其实是为了防止朝堂震荡,皇权如果能够平稳交替,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而夺嫡之争要是有了苗头,那么接下来,党争就会成为朝堂上的主流,这是许多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司徒旻一向喜欢玩弄平衡,所以,朝堂上出现党争,司徒旻还觉得正合了自己心意呢,他正可以利用这些党争,让自个可以更好地掌控朝政,大家都得跟着他的步调走。
虽说司徒旻宠爱幼子,但是,一般人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觉得司徒宏会是什么威胁,毕竟,司徒宏还是个小孩子呢,等到他长大,等到他有了一定的势力,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个时候,司徒旻都已经撑不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头的几个皇子就起了心思。
这主要体现在司徒宽和慧妃之子司徒寅身上,这两人都有一部分勋贵支持,这两人如今也都封了王,一个封号忠勇郡王,一个封号忠恪郡王,司徒宽娶的还是勋贵之女,而司徒寅呢,却是娶了大理寺少卿吴兴义家的女儿,吴兴义可不是什么寒门出身,这位也是书香之家出身,其父算得上是南方名士,当年考中了举人之后,却屡试不中,干脆不考了,后来就在白鹿书院做了先生,倒是教导出了几个不错的弟子,如今在南方那边颇有些名声。吴兴义考中了举人之后,娶的又是恩师家的女儿,在仕途上头,也颇得岳家照应。
可以说,司徒寅背后支持的力量并不比司徒宽差到哪里去,也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年在宫中,贤妃跟慧妃一直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着谁。
当然,在面对司徒宪的时候,这两位倒是颇有些默契,一直在司徒宪后面拆台,毕竟,不先将司徒宪这个太子拉下来,他们再多的想法,那也是白搭。
司徒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他这些年老老实实的,就算是被司徒旻说上几句,也是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但是谁要是以为,司徒宪就是个温吞受气的人,那绝对是瞎了眼。
司徒宪自个几个伴读出身都不差,或者穆思文和司徒茂因为家族和出身的缘故,不可能真的跟司徒宪绑在一起,但是贾赦所代表的荣宁二府,还有张济修所代表的张家,已经是上了东宫的船,再也下不来了!另外就是,司徒宪如今手里头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资源,那就是工业化带来的好处。
司徒宪这些年名义上是在折腾作物的改良,实际上,已经搞出了许多东西,只不过呢,这些根本没有通过朝廷的渠道来推广,而是司徒宪利用了自个手里头的一些人手折腾了起来。
司徒宪之前就发现,自个的父皇是个靠不住的,他也不是什么愚孝的人,何况,不管是作为太子,还是作为皇后嫡子,他要是失败了,自己,自己的母后,自己的弟弟,还有自己身后这些人,可以说都没有幸理,因此,司徒宪做事非常小心,哪怕江南的纺织业再发达,他也没有选在江南那边,而是往南去了两广之地,另外就是在蜀地也找了个合适的人,开始进行纺织业的改良。
本朝海贸虽说算不上非常发达,但是也颇有些规模了,司徒宪呢,直接用了点手段,借助了某个海商的名号,成立了一个船队,他也不搞什么远洋海贸,或者说,他这个船队,干得最多压根不是搞什么贸易,而是直接干掉了一批海盗,占据了他们的基地,然后呢,又开始经营起了琼州(hainan)和大员(taiwan),那里虽说朝廷也设了省,但是天高皇帝远的,很长一段时间,那里根本就是用来流放犯人的,那里至今住的的还有不少是生番土著,所以,每年那边也没什么赋税可言,朝廷对那里也就是保持着名义上的统治,其他的也没什么要求。
而司徒宪却是直接将朝廷派过去的官员直接架空了,自个弄了一批人在那边发展了起来,那边可是好地方,有深水港,而且呢,当地资源资源也非常丰富,除了气候不容易适应之外,毕竟,每年台风都很多,但是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有了这些海岛作为基地,司徒宪已经在那里建立起了初步的工业体系,舒云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干脆将之前自己积累下来的许多技术资料都交给了司徒宪,司徒宪也是蔫坏,他占据了这些地方之后,生产出来的东西,直接用西洋或者是南洋这种舶来货的名义运回中原销售,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进口的东西,还是那种比较符合中原人审美的东西,那么,自然就更加好卖了,利润也很高。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宪如今手里头能够调用的钱财可是一笔让人难以想象的数字,有了这样的资本,对司徒宽还有司徒寅这种跟自己对着干的兄弟,司徒宪其实是颇为看不上的,光知道在小水塘里头折腾,眼光一点也不长远。
但是呢,对于司徒旻这个父皇,司徒宪却是毫无办法,无论是礼法上头的优势,还是司徒旻掌握的权力,都让司徒宪有些无奈。其实司徒旻对司徒宪之所以这么忌惮,也是因为他发现了司徒宪私底下似乎在做一些自己也查不出来的事情,这对司徒旻这种控制谷欠非常强烈的人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其实他要是愿意问司徒宪呢,司徒宪还是会说个一部分的,但是,司徒旻怎么可能直接问呢,以己度人,这种事情也是不好随便告诉人的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旻对司徒宪这个太子不放心,偏偏又抓不到什么把柄,那么,想点别的办法,想要逼着司徒宪露出破绽,那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因为对司徒宪的忌惮,司徒旻对舒云这个皇后也产生了怀疑,他怀疑舒云知道司徒宪的那些事情,却不肯告诉自己这个丈夫,因此,自然觉得舒云背叛了自己的信任,对舒云也冷落了下来。
以前的时候,司徒旻好歹还讲一些规矩,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是住在长春宫的,而如今呢,他几乎不怎么往长春宫来了,反而常年待在贵妃的永安宫,甚至还剥夺了舒云手里头的一部分宫权,交给了贵妃。
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司徒旻甚至连同凤印也想要从舒云这里拿走了。
舒云对于司徒旻这个丈夫,也差不多失望到一定程度了,简直是各种不靠谱,各种没责任心。短短十多年的时间,朝堂上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急转而下,阿谀奉承者平步青云,反而是那些干实事的人难以出头了。一些人想要进谏,结果司徒旻压根听不进去,反而将这些大臣给贬谪了!
而甄家借助于司徒旻的信任,如今在江南俨然跟土皇帝一般。司徒旻连同盐政都交到了甄家手里,甄家借此大肆敛财,直接搞起了私盐,以至于每年的盐税都缩水了一截,甄家却大捞特捞,赚得盆满钵盈。这可比什么海贸来得快多了,而且还多多了!甄家掌握了钱财,掌握了权力,自然也开始有了一定的势力,尤其在江南那边,许多官员如果不依附甄家,那真的是寸步难行。有官员前面才想要弹劾甄家扰乱盐政,之后就很不光彩的死了,在花船上头落水而亡,临死还落了个污名。几次三番之后,江南那边,绝大多数官员都开始跟甄家同流合污了!
江南那边当年好歹也是龙兴之地,各个勋贵,甚至许多文官也是出身江南的,这里头倒是有不少人看不惯甄家的行为,但是呢,在朝堂上弹劾,折子被留中不发,顿时就没了下文,反而回头就发现,自个老家那边的家人,都被甄家裹挟着上了他们的贼船。倒是一些勋贵,甄家那边暂时只敢拉拢,没敢真的下手。
像是贾家那边,在金陵还有八房人,这里头不少人被甄家那边拉拢了过去,但是如今当家的贾代善和贾代化,都不是什么糊涂人,他们是宁可跟江南那边几房分宗,也是不敢跟甄家扯上多少关系的。
一方面是因为贾赦之前做了太子伴读,所以这两家在明面上早就被视作是太子一党了,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根本不看好甄家!还是那句话,甄家依附的贵妃还有忠瑞郡王的权势都依附在圣上身上,而圣上呢,如今都多大年纪了,他能庇护他们多少年呢?太子已经册封了这么多年,看着不声不响,实际上,背后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这些人或许平常的时候是中立的,但是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宁愿支持太子。
也是甄家那边作死,官场上其实是有着一些不被诉诸于口的规则的,甄家那边吃相太难看,做事又太不择手段。别的不说,正统的读书人最是厌恶甄家这种人,裙带关系搞得都上瘾了!从上到下,就没一条路子是正的。自家十年寒窗苦读,才算是有了如今的权位,结果轮到甄家呢,先是娶女主子身边的丫头,别说什么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之类的话,这针对的是寻常百姓人家,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要是当时tai祖已经登基,那一位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也就算了,在那之前,那位还只是个大丫鬟呢!就算是主子做了皇后,因为身份上头的缘故,也就是个大宫女的份!
然后又是将老婆献出来给小主子做奶娘,再然后,就是将女儿献出来给主子做小老婆!这像是什么,这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奴才家生子一流的做派!偏偏就靠着这个,一家子就这么起来了!这让那些文官怎么不觉得心理有落差呢?哪怕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头怎么可能对甄家服气。
贾家跟甄家也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甚至史氏还想着将家里的庶女嫁到甄家去,直接就被贾代善给否了,这种事情,还是算了!甄家如今这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将来太子上位,这些就是罪过!
倒是史氏,还真觉得忠瑞郡王颇有几分上位的可能性,一般人家,小儿子都是受宠的,史氏也是推己及人,她自个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贴心的小儿子,对于大儿子怎么看都不顺眼,然后就觉得大概司徒旻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贾代善可不知道史氏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史氏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以他为重的,从没想过,史氏居然会阳奉阴违,跟甄家那边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联系,只不过颇为隐秘罢了。
舒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人总归是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的,但是很显然,司徒旻压根没这个意识,或者说,他只在乎自己手里的权力,至于这个权力相对应的义务,那是什么东西!司徒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其他人,乃至这个朝廷,这个国家,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眼看着朝廷吏治日渐败坏,江南那边甚至已经有了脱离掌控的趋势,朝堂上头,反对太子的一派也开始日益壮大起来,舒云终于下定了决心,有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舒云虽说心里头有了想法,却没有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出一份暴露的可能,舒云一点也不想将事情暴露出去,因此,她只是暗中做了一些准备而已。
没过多久,机会就来了!
司徒旻这些年总觉得在宫里头待不住,秋天要去上林苑,夏天的时候要去终南山避暑,冬天的时候,也要跑到骊山那边去泡温泉。
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宫里头就按照惯例,开始收拾东西去骊山行宫了。司徒旻这些年出于对司徒宪的不信任,要么就是带着司徒宪在身边,要么就是带着舒云和司徒宣母子两个在身边,横竖都算得上是人质的意思了。
这一次呢,司徒旻将司徒宪留在长安监国,然后舒云和司徒宣就得跟着一块儿去骊山。当然,贵妃母子从来是不会落下的,这几年,用宫里人的说法,圣上简直是一刻都离不开甄贵妃,已经有人暗中将甄贵妃比作是当年的杨贵妃了。当然这话可不敢在甄贵妃面前说,毕竟杨贵妃可没落到什么好下场,杨国忠也算是遗臭万年了!
甄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头过得顺心,一应供给都是最好的,甚至私底下,她跟司徒旻已经是夫妻相称,司徒旻有时候醉酒,也会许诺甄贵妃,未来废了太子皇后,就立他们母子的话,当然,这话是不敢传出永安宫的,司徒旻酒醒之后,也明白自个说了醉话,回头还得警告一番,真要是逼得皇后这一系到了绝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悍然逼宫。
甄贵妃如今儿子还小,野心也没那么大,或者说,暂时她也只能依靠司徒旻这个皇帝,所以,许多事情也不敢想那么远,有的时候,她甚至做噩梦,梦见司徒旻不在,皇后直接带着人冲到永安宫,将她一根白绫勒死了,从此之后,她一方面对舒云这个皇后有些畏惧,另一方面呢,对司徒旻愈发婉转奉承起来。
甄贵妃不是什么小白,她自然是明白,皇后乃是元配,这些年打理后宫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性子也宽厚,宫里头这么多嫔妃,就没一个人能挑出皇后什么错处,又有两个儿子傍身,没了太子,还有一个司徒宣呢!所以,废后什么的,压根就拿不出什么理由来。甄贵妃曾经考虑过巫蛊,但是,最终却放弃了。还是那句话,真要是逼急了皇后这一系,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而比起甄贵妃小鸟依人一般,一切荣辱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在司徒旻那里,自然是要比舒云这种永远淡定,似乎万事都自有主张的皇后更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因此,司徒旻对甄贵妃愈发怜爱起来,恨不得直接下旨,一定保证爱妾爱子将来的富贵荣华。
舒云照旧打包了东西,跟着圣驾一块儿去了骊山。
骊山这边的行宫也是这些年修建起来的,另外还发现了一些新的泉眼,如今呢,便是跟着过来的群臣,都有机会好好泡一泡了!
到了骊山,休整了一日之后,司徒旻就直接安排了宴席,君臣同乐,后殿里头,舒云这个皇后也设宴与随驾的嫔妃还有命妇一起同乐!
司徒旻一边在前面设宴,一边还要跟甄贵妃秀一下恩爱,看到这个菜觉得贵妃喜欢吃,好,给贵妃赐一道,看到另一道汤一定很合贵妃的口味,好,再赐一道,比起贵妃那边的饭菜,一个个都颇为用心,赐给舒云这个皇后的就显得中规中矩了,对比起来,简直要让人气炸。
一帮嫔妃和命妇看着舒云八风不动的神情,还有甄贵妃那根本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一个个都默然了。
舒云当然很淡定,她又不需要如同甄贵妃一般,一切荣辱都寄托在司徒旻身上,因此,她照旧泰然自若地在那里与一众嫔妃还有内外命妇谈笑。
一场宴席持续了足有两三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内外命妇自然是离开行宫,回自个的住处,而随驾的嫔妃呢,也是要回自个的宫室的。
司徒旻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司徒旻有些喝醉了,舒云顺口嘱咐了司徒旻身边伺候的太监几句,给司徒旻喝点醒酒汤什么的,然后就表示,自个也要回自个宫里了,让其他妃嫔也各自回去。
甄贵妃呢,在舒云这个皇后面前一向表现得比较老实,从来不会反驳舒云的话,因此,她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告退了,她准备回宫换一身衣服,然后去司徒旻那里探望。按理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因为哪怕是在行宫里头,后宫和前朝依旧是分开的,司徒旻的寝宫正处在二者交界的地方,平常的时候,司徒旻还是要与一些朝臣在前头处置国事,因此,即便是舒云这个皇后,无诏也是不能往前头去的。但是架不住甄贵妃被例外惯了,在宫里头,她也常常往大明宫那边去,即便有人劝谏几句,司徒旻也只当做没听到,还觉得是甄贵妃爱重自己的表现,这能让人怎么说呢?
舒云这边回了自个宫中,然后就表示,自个要泡一会儿温汤,让其他人在外面伺候。这也是舒云的习惯,舒云泡澡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旁人在身边看着,因此,那些宫人也是没有当做一回事。
而实际上呢,舒云这时候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从一处暗道去司徒旻的寝殿去了。
司徒旻这会儿的确是有些醉醺醺的了,喝了点醒酒汤之后就要呕吐,然后就有些昏沉,想要睡觉,宫人们连忙伺候着司徒旻上了床榻。
司徒旻如今睡眠质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因此睡下的时候,身边从不留人,免得发出了什么声音,影响到了睡眠,那些宫人呢,都在外间守着,做事也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舒云这时候才从暗中走了出来,她非常小心地弯着腰,以防让影子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司徒旻床边,听着司徒旻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定了定神,然后取出了一个粗大的玻璃注射器来。
司徒旻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舒云直接在司徒旻脖子后面找准了一条静脉,直接将细长的针头刺了进去,这个针头是专门制作出来的原本用于针灸的银针,做成了中空的形状。舒云催动着灵泉化作一股子清冷的气息,在自个身上游走,让自己一直保持着镇定,然后缓缓地将注射器中的空气注入到了司徒旻的静脉之中。
一管空气注射进去之后,舒云再次隐藏到了暗中,然后通过暗道离开了。舒云这边离开,暗道就彻底封闭了起来。这条暗道是舒云前几次到骊山行宫的时候亲自建造起来的,有那处灵泉空间在,她完全可以将挖出来的土壤藏入灵泉空间中,如此一点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回她离开的时候,就直接将土壤又重新取了出来,又喷上一些水,将暗道彻底恢复了原样。
舒云回到自个的寝宫,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换掉,放入灵泉空间中,自己又在温汤池子里头泡了一会儿,这才叫人伺候更衣,她头一次亲手杀死一个人,因此,一直用灵泉所化的清凉气息稳定自己的心神,以免露出什么破绽来。
舒云这边刚换了衣服,摆出一副要就寝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前面司徒旻寝宫的人,也算是司徒旻身边的大太监之一,叫做马诚,马诚这会儿满脸都是惶恐之色,一进门不等舒云说话,就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是嚎哭起来:“娘娘,圣上,圣上驾崩了!”
舒云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胡说什么?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驾崩了!”
马诚眼泪都流出来了:“娘娘,奴婢再如何也不敢胡说啊,圣上是真的驾崩了!还请娘娘主持大局!”
“还愣着干什么,头前带路!”舒云直接往前走去!
马诚被舒云这么干脆利索的做法弄得愣住了,忽然又觉得,这才是六宫之主的架势了,哪里像是甄贵妃,一瞧情况不好,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架势,就知道在那里哭,又说什么他们这些奴婢谋害了圣上,天可怜见,他们这些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一生荣辱都寄托在圣上身上,真要是新君登基,那些大臣们不过就是换个皇帝伺候,可是他们这些奴婢,运气好的还能去皇陵守陵,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就要陪葬了!
亏得总管太监戴权还算是靠谱,一方面叫御医过来查看圣上的死因,一方面对外先封锁消息,叫他来见皇后,圣上这一驾崩,事情就明朗了,最受宠的忠瑞郡王如今还是个孩子呢,太子这些年可没出过什么差错,东宫位置稳固,继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么一来,其他那些皇子自然是没了指望了,毕竟,跟司徒宪比起来,哪怕是最早入朝的司徒宽,如今手里头也是没多少可靠的力量的。
在这个时候,不赶紧先巴结皇后这一系,难不成反而倒是去巴结明显已经过气了的甄贵妃吗?没了圣上的宠爱,一个贵妃算个屁啊!
舒云带着一众先是震惊,继而又有些窃喜的宫人几乎是大步流星地往前头去了,不多久就到了司徒旻的寝宫,还没进门就听见甄贵妃的哭声,她以前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是如今呢,却是一副妆容凌乱,看起来极为惨淡的模样。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一向健康的司徒旻居然就这么没了,甄贵妃这些年受宠,在宫里头树敌不少,别的不说,她和自己儿子的特殊待遇,早就让许多人不满了,便是皇后,看着是个宽容大度的,但是她当年在司徒旻那里撒娇,司徒旻就从舒云那里抢了一部分宫权给了她这个贵妃,皇后不恨她才怪了呢!司徒旻这一死,甄贵妃那真的是天都塌了。
舒云皱了皱眉,这会儿御医也已经到了,舒云抿着嘴唇,问道:“圣上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顶多就是喝多了而已,怎么就……”说着,她这会儿也已经解除了灵泉的效果,看起来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那边,甄贵妃又是一声尖叫:“一定是有人毒害了圣上!”
御医这会儿也是满头大汗,不敢再吊什么书袋了,只是在那里说道:“圣上并非中毒,倒像是突然中风!”
御医这会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犹犹豫豫地说道:“或许是圣上这些年声色犬马,看着身体无恙,实际上身体已经有了隐患,再有,有些问题,平时请脉是看不出来的,圣上昨日醉酒,气血激发,涌入头脑,一时又堵塞了经脉,原本若是发现得早,或许还有挽回余地,只是圣上这些年浅眠,睡着之后,不许有人发声,因此,诸位公公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要不是甄贵妃过来,发出了一些声音,伺候的这些宫人发现房间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进去看了一下情况,结果就发现司徒旻已经没了呼吸。
甄贵妃还在那里哭哭啼啼,舒云却是沉默了一下,叹道:“既是如此,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只好越俎代庖了!”
一帮子宫人呼啦啦都跪了下来,戴权尖着声音说道:“还请娘娘主持大局!”心中却是庆幸,自己这些年对中宫和东宫一直还算是比较恭敬,要不然的话,光是一个伺候不利,连圣上出现不对都没发现,以至于圣上驾崩的罪名就足够他陪葬了,而现在看皇后的意思,显然没有追究的意思。
当然,对此戴权也很能理解,圣上这些年对中宫和东宫愈发不比从前了,之前还听圣上透过口风,想要再加封甄贵妃做皇贵妃,虽说以前没有先例,但是,司徒旻哪里是会在乎什么先例的人,而皇贵妃这个位置嘛,按照圣上的计划,堪比副后了,到时候,中宫还不知道要被逼到哪个角落里头去呢!
而现在呢,东宫那边地位还算稳固,其他皇子之前在圣上的支持下,也都只能联手对抗,还老是落入下风,如今圣上驾崩,胜利者毋庸置疑就是东宫这一系了,所以,这对皇后这边自然是好事,就算真有什么问题,皇后只怕也是懒得追究的。夫妻同床异梦到这个份上,还指望皇后额外多做什么事情呢?
戴权心里头有些阴暗地想着,要是圣上是中毒死的,只怕屎盆子扣到中宫头上都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如今压根不是啊!既然如此,中宫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舒云懒得理会戴权他们这些宫人的心思,当下说道:“先召见几位阁老,另外,传本宫的懿旨,让太子和几位皇子前来行宫迎驾!”
戴权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赶紧命令一帮六神无主的太监带着舒云的旨意去行宫外面召见几个阁臣了!
好在这边不像是长安,宫门关了之后,哪怕是事急从权,光是要开门就要折腾半天时间,行宫这边相对地方小一些,也没那么多重的宫门,所以,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一个个还是比较利索的。不多久,一帮阁臣就已经赶到了行宫,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一个个先是震惊,然后继而好几个人都是松了口气。老实说,摊上司徒旻这样一个任性的皇帝,对于这些大臣来说,也是一件比较糟心的事情。如今,他们总算是不用担心站队的问题了,就等着让太子赶过来,灵前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