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羊祜没有?”
“禀君侯,尚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斥候分散出去,搜索周围百里。”
“唯!”
寒夜之中,到处是溃散或者投降之人。
五万骑兵在旷野中与一万余步卒相遇,结局可想而知。
吃下羊祜,杨峥背后的威胁便不存在了,可以放心与司马昭周旋。
一直到天明都没有找到羊祜的身影。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羊祜是逃不走的,要么早已被冻死,要么尸体支离破碎,与其他死尸混在一起,还没被发现而已。
羊祜擅长治理,战略眼光高远,治民治军都有独到之处。
司马昭最缺不是将帅,恰恰是羊祜这样的人才。
以中原的底蕴,只要司马昭愿意启用底层将领,何愁没有将帅可用?
只是,从魏明帝开始,朝中各种职位逐渐被士族掌控。
没有家世的张郃,辛苦一辈子,却被司马懿和郭淮轻松踩在脚下,后来张郃顿悟,开始遵循孔孟之道,想混进士族圈子,却不得其门而入……
到了司马昭更是明显。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朝中六百石以上几乎没有寒门庶族。
司马昭身边的陈泰、贾充、钟会、荀勖、陈骞等人,哪一个不是士族之后。
当然,他们都还是些才智之士,可堪重用。
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的第三代、第四代呢?
司马家的衰落最为明显,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之后,司马氏也是断崖式的下跌。
左传有云: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司马家以士族而兴起,也必会因士族而灭亡。
杨峥让士卒押着俘虏先回万年休整。
这场大战才刚刚来开序幕。
到了下午,几个斥候抬来一个重伤之人,双目紧闭,牙关咬紧,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和冻成冰渣的血渍。
一身明光甲支离破碎,仿佛在马蹄下被蹂蹑了几百次。
“禀君侯,属下在渭水之侧的尸堆中找到羊祜,经过俘虏指认,确凿无疑。”斥候拱手道。
“每人赏三块金饼!”杨峥大喜。
“谢君侯!”斥候们也大喜过望。
杨峥试了试鼻息,还活着。
一个活着的羊祜当然比死了的羊祜有用。
更何况杨峥跟他都是夏侯氏的女婿,按照辈分,还应该叫他一声姑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羊祜名义上算自己的姑父,又是司马师的小舅子,那岂不是自己也能跟司马家攀上亲戚……
杨峥顿时一阵凌乱。
随军出征的军医为羊祜包扎了一番,但军中缺药,天气严寒,能不能活命还是要看羊祜自己的造化。
杨峥令人以牛车送回姑臧,让皇甫谧治疗。
说来也奇怪,皇甫氏是凉州最大的士族,族长皇甫谧是皇甫嵩的曾孙,却不务正业,不好好的圈禁土地人口,一心沉迷医术文学,著《针灸甲乙经》、《笃终论》等,名震一时。
关中大战,杨峥把皇甫氏请回姑臧。
皇甫谧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青营的祭酒。
羊祜重伤被俘,杨峥去了一块心病。
司马家的忠臣没有几个了。
诸如钟会、贾充、荀勖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各怀心思。
陈泰德高望重,可惜司马昭不敢委以重任。
这一战若是陈泰为帅,自己就要绕路走了。
所谓天意,不过如此。
中原的确强大,但士族不是铁板一块,司马家也不是无懈可击。
“报君侯,陈骞引三万步骑正向万岁驰援而来,司马昭出华阴,直扑郑县!”庞青前来禀报道。
羊祜败的太快,以至于陈骞、司马昭都没收到消息。
这也是一个机会。
杨峥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一场大雪似乎又在酝酿当中。
这几日牲畜冻死不少,不过漠北马、河湟大马都耐苦寒,损失较小,其他驮马、驽马冻死也就罢了,只要士卒没有出现冻死之人就行。。
自己困难,敌军一定更困难。
天寒地冻本就是凉州的天时!
“陈骞这是自己找死!”杨峥嘴中吐出一长串白气,羊祜的一个破绽,牵扯出敌人更多的破绽。
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弱势敌人!
野猪皮就是靠的这一手定鼎辽东。
十几万大军,互相间的消息沟通本就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下。
陈骞一定不会想到羊祜的一万五千人,一晚上没撑到就灰飞烟灭。
关中这块地早就是杨峥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每消灭一个敌人,司马昭的气运就会衰减一分!吃掉陈骞,司马昭的这十三万大军就是磨盘上豆子,看怎么磨而已!
包括汉中钟会的十二万大军,都仰赖关中粮道。
士卒们睁开惺忪的睡眼,略微抱怨几声,给战马喂了些豆黍麦粉,喝了些水,便重新跨上战马,在马背上吃些炒面,然后继续抱着马脖子打盹。
杨峥一晚上没合眼,却没有丝毫睡意,脸上早被寒风吹褶了皮,发红且痒,洗脸的时候不敢用热水,只能以雪水敷面。
喝下一口烈酒,全身升起阵阵暖意。
“司马氏麾下大将,只剩陈骞、石苞、州泰数人而已!”庞会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杨峥摇摇头,“你我都曾在中军效力,中军将才极多,只不过司马昭不愿意用而已。”
庞会笑道:“君侯所言甚是,属下为司马氏鞍前马后,也才一个不入流的后将军,还不是因为庞家不是士族。”
杨峥一愣,这厮是在暗示后将军低了,要给他升官?
军中自杨峥以下,也就庞会官最高了。
“我凉州从不看中家世,羌胡亦可为将,庞将军大可放心。”
想升官可以,拿战功说话。
当初在骊山,庞会是被逼降的,不是真心归附,现在看到形势大好,才转了性子。
庞会干笑两声。
一旁的刘珩早就看不过去,“后将军还不入流?我刘珩身为凉州第二猛将,战功无数,敌之城池闻我大名便开城纳降,也才区区一校尉,要不咱俩换换?”
恶人自有恶人磨,庞会见到刘珩也头痛不已,“刘校尉说笑了,说笑了。”
很自觉的落到后面,躲避刘珩。
“此人不可重用。”孟观冷眼旁观庞会的种种做派。
“我自然知晓,不过是念着中军的一点香火情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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