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破的那一刻开始,女人们凄惨的哭嚎声,以及孩童的啼哭声接连响起。
城中还冒起几柱黑烟,但转眼为雨雪浇灭。
“君侯,司马孚强驱百姓迎战我军!”一名宣义郎从城中奔出。
士卒全都杀红了眼,不可能站着不动。
城中若是继续混乱下去,百姓夹在中间,被两边残杀,到最后不知会活下几人!
如果这时候强下军令,士卒束手束脚,反而给了王基、司马孚可乘之机。
杨峥还不至于如此愚蠢。
士卒们未必有多崇高的理想,长安城负隅顽抗了这么久,双方已经累积了不少仇恨。
冰雨逐渐变成了冰雪,杨峥全身湿透,寒冷刺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上位者若是不仁,天地亦自愧不如。
绝大多数时候,天灾永远不及人祸。
“庞青,令甲骑随某一起冲杀,直取司马孚、王基,快刀斩乱麻!”
“唯!”
过不多时,八百余重骑兵披挂整齐。
土山之战,还是不可避免的阵亡了十几骑,伤了一百多骑。
不过跟取得的战果相比,这种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擒贼先擒王,随吾斩杀司马孚!”要终结这场混乱,只有取下司马孚父子以及王基的人头。
“遵令!”
两百骑在前,剩下几百骑将杨峥护在中间。
进入城中,果然如屠宰场一般。
王基领着人犹在巷战。
血水在黄土地面上缓缓流淌,到处躺着尸体,士卒、老人、女人、孩童……
也有很多守军知道大势已去,跪在血泥里。
远处朦胧的雪影之中,几队守军正在驱赶百姓,不从者,直接一刀砍下……
杨峥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眼前的杀戮,不揪出司马孚,杀戮便不会停止。
幸好他对长安城比较熟,知道征西将军府在哪里。
而且这时代的长安也不大。
郭汜、李傕之乱时,争夺宫中财物、侍女、百官,能抢的都被他们抢了,宫阙早被付之一炬,
铁骑所向,血肉横扫,所有妄图阻挡铁蹄的敌人,都被践踏成血泥。
当然也不可避免的伤到百姓。
然而杨峥没时间为他们哀悼,或许生在这个乱世本就带着某种原罪。
每拖延一分钟,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一炷香的功夫,便杀到昔日夏侯府前。
不过现在改成了司马府,就像曹魏被司马家鸠占鹊巢一般。
其实占了也就占了,所谓正统,不过是个笑话,自古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司马家用心经营,重振华夏,铸造一个强盛的帝国,也未必不能洗白。
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是干净的圣人?
只是司马家建立的王朝,从一开始就带着腐臭的气息。
三国一统,便迫不及待的摆烂,将这片大地带入沉沉黑暗之中……
几百名甲士持矛列盾挡在府前。
杨峥看都懒得看他们,挥了挥手,重骑加速,马蹄重重落在青石板上,似乎要踏碎一切。
甲胄、盾牌、长矛、骨头碎裂的声音一起传来。
几名守军被长槊挑起,发出一长串惨叫声。
“司马孚可在里面?”杨峥怒吼道。
战场之上你死我亡,无所不用其极可以理解。
但城破了,想毁灭一城的百姓,就太没有下限了。
“在、在……”跪在地上的降军颤抖道。
“砰”的一声,司马府的大门直接被撞破,两匹被蒙住眼的甲马长嘶一声,软软倒下,马上骑兵也被甩了出去,但很快站起来。
杨峥下马,与身边亲兵一起入内。
但凡看到提着武器之人,一概斩杀。
“司马孚,出来见我!”杨峥大吼道。
刚开始府中一片嘈杂慌乱,但看到杨峥与身边的一群铁甲,下人侍女们全都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府中忽然安静下来。
“杨兴云,何来迟也!”一座两层楼阁上,司马孚负手而立。
杨峥挥挥手,甲士踹开阁门,一阵刀光剑影,将隐藏其中的刀斧手尽数斩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司马家先杀自己的糊涂老父,又灭曹爽满门,腰斩夏侯玄,此仇早已不共戴天。
“只要你还活着就不迟!”杨峥冷笑道。
司马孚端起酒樽一饮而下,“良辰美景,何不共饮一杯?”
“好!”杨峥提着长剑,步入阁中。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血。
杨峥就这么踩着鲜血在甲士的陪同下上了二楼。
木梯上留下一个一个的血脚印。
司马孚早已备下一座,座上有酒。
杨峥看了一眼,便一剑全部扫落,酒瓶碎裂,酒水洒了一地,“事不宜迟,速与我去平息干戈,救下全城百姓,我赏你一个全尸。”
司马孚浅笑两声,“此城既然为贼所迫,城中就没有百姓了,跟你一样,他们全是贼!是贼就该死!杨峥啊杨峥,若非今日这场雨雪,满城贼子都将葬身火海!”
“放肆!”庞青呵斥道。
杨峥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骂贼了,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不怒反笑道:“你说的不错,上天都在帮我,可见天命在我!”
若非这场雨雪,长安城还能扛下去。
击败王基,进入长安,生擒司马孚,杨峥的心态也发生了些变化。
事到如今,这条路只能击败一切敌人,硬着头皮走到底。
司马孚老眼圆睁,怒道:“尔不过曹氏家奴尔,今日化身禽兽,也敢妄言天命!”
动怒就好,杨峥继续冷笑,“我与你们司马氏谁是禽兽,悠悠青史自有明断,不过今日,你将在全城百姓面前千刀万剐,带走!”
杨峥懒得跟这老匹夫废话。
两名亲卫上前提人,却不料司马孚大笑起来,嘴角溢出血丝,“杀了我,天下士族必食汝之肉、寝汝……之皮……”
杨峥眉头一皱。
庞青抄起案几上的酒壶闻了闻,“鸩酒!”
司马孚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杨峥怒道:“没关系,你死了,你儿子替你受刑!”
但司马孚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这老贼好生阴险,刚才还邀君侯共饮。”庞青提醒道。
刀斧手、鸩酒,这老贼为了搞死自己,还真是费心了。
“把司马望给我找出来!”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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