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一连三巴掌抽在水曲柳棍子上,锋利的爪子在棍头留下道道爪印。
但也仅此而已。
外面持棍的赵军感觉力量传来的方向,猛地将棍子往那边一捅。
V型棍头抵住猞猁腋下,瞬间将它怼在石壁上。
“嗷……”猞猁疯狂地挣扎着,洞外赵军弓步、浑身发力,撑着棍子死死地顶着猞猁,不让它挣脱。
“嗷嗷嗷……”洞中狗头发出声声吠叫,黑虎就脑袋、脖子在洞里,它咬不着猞猁。
“解臣!”邢三虽然没打过狗围,但他在屯子住的时候,家里养过狗、左邻右舍也养过狗,听狗叫声,老头子能分辨出来狗是否咬着东西了。
一听黑虎在那儿空咬,邢三便叫解臣道:“给这大黑狗拽开,让那小狗往里钻。”
是啊,这大胖黑狗堵着洞口,不让别的狗上,而它还咬不着。
解臣闻言赶紧上前,一手揪住黑虎一条前腿,一手揪住黑虎后脖子上的皮毛,然后解臣用力往后拽。
黑虎感觉有人拽自己,嗷嗷叫着发力与解臣抗衡。不得不说,这大黑狗真有劲,解臣愣是拽不动它。
“小弟,别拽啦!”这时,赵军喝止了解臣的动作,然后喊王强道:“老舅,你搁那么往里递刀,捅虎子头前。”
此时王强在黑虎右边,赵军意思是让他把刺刀斜插。
王强闻言,蹲身在石头缝前,用肩膀靠住黑虎肩膀,挤出一道缝隙,然后将刺刀送了进去。
被棍头顶住的猞猁一看又有东西进来,惊恐地挣扎着。
它也挺有劲,赵军一时间把控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王强推枪往里一捅,刺刀自猞猁肚子刺了进去。
一瞬间,赵军控制不住棍子,王强控制不住枪。死亡来临时,猞猁迸发出全部力量挣扎着求生。
但很快,猞猁一蹬腿便无了声息。
感觉不到猞猁挣扎了,赵军冲邢三、解臣喊道:“三大爷、小弟,你俩扯狗腿,给这狗拽开。”
邢三、解臣闻言双双上前去拽黑虎,眼看猎物死在眼前,黑虎哪里肯走。
于是,这大黑狗拼命地挣扎,挣扎过程中,它一狗腿蹬在邢三大腿上,蹬得邢三一踉跄,气的老头子挥巴掌往黑虎屁股上猛抽。
“啪!啪!”
黑虎没咋地,邢三却是手都麻了。
“杂艹的!”赵军心里那叫一个恨,抬腿往黑虎肩膀上蹬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家的狗,赵军没使多大力气,黑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只是把身子向王强那边一靠。
赵军趁机将棍子抽了出来,紧接着冲王强喊道:“老舅,给那老虎崽子往出挑。”
“那它不咬吗?”王强问,赵军道:“咬就咬吧!”
听赵军这话,王强心有不甘。一张好的猞猁皮多少钱呢,比坏的贵一半还多。
但今天就带了四根绳子,身边这么多狗,四根绳子肯定不够拴狗用。拴不住狗,猞猁皮就保不住。
“大外甥,要不你领狗下山呢?”王强喊道:“你把狗领走了,我就给那老虎崽子整出来了。”
“不用老舅。”赵军道:“你就给它往出挑,不怕的。”
听赵军如此说,王强虽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但挑枪把猞猁往洞口撅。
猞猁尸体一动,黑虎张嘴咬住了猞猁一条前腿,紧接着黑虎抽身就要出洞。
可当它狗头出洞的一瞬间,赵军向黑虎递出手中棍子,棍顶v型叉头叉着黑虎脖子,将其狗头按在了地上。
“嗷……”黑虎大惊,脊背弓起、屁股高撅,拼命地挣扎着。
一看赵军对黑虎下手,其它狗纷纷噤声。
而这时,黑虎自然而然地松了口。随着赵军把棍子一撇,黑虎抽头就跑。
然后就见赵军、王强双双扑在洞口,在王强的护持下,赵军迅速地将猞猁尸体抽出。
这大猞猁体重在九十斤左右,赵军拽它很是吃力,眼看其它狗扑了过来,王强帮配合赵军将流血的猞猁尸体托起。
“去!去!”邢三、解臣连声呼喝,撵走围住赵军的猎狗。
“嗷嗷嗷……”这时,跑到不远处的黑虎冲了回来,跑到距离赵军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仰脖冲赵军吼个不停。
半个小时后,十三条猎狗围赵军四人等着吃肉。
说实话,赵军真想将这大猞猁肉留着。这种肉他吃过两次,全是蒜瓣肉,肉质除了微酸,口感、味道都很不错。
可上山下货必喂狗,狗卖命干活,不就是为了这口肉吗?这时候就算人不吃,也得给狗吃。
但在喂狗吃肉前,赵军、王强、邢三三人一起动手,将那还热乎的猞猁皮扒下。
猞猁皮怕多狗撕扯,黑虎咬它那几口并没对猞猁皮造成多大伤害。
所以,这只大猞猁只有肚子上致命伤。
除此之外,这张猞猁皮极其完好。至于肚子上的伤口,那根本不算事,就算不捅这一刀的话,不也得开膛么?
整张猞猁皮卷成卷,四人都很高兴。
喂狗时,王强笑道:“我还寻思这皮子保不下了呢,挺好,咱们多挣小溜儿两千元子。”
“那可不。”邢三附和一声,老头子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小子,咱要打灰狗子的话,咱可不能领狗啊。”
“我还想说呢!”还没等赵军说话,王强便接茬道:“打灰狗子再领狗,咱一个也捞不着。那年……”
王强说着,手往邢三那么一比划,然后道:“我那前儿也就小臣这么大,我头一回跟你爸上山,就领着他那大傻、二傻。完了打灰狗子么,打下来一个,那俩狗过去就扯;打下来一个,它俩就扯。打一溜十三招,鸡毛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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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强此言,赵军三人忍不住发笑。
大猞猁开膛扒皮,去了乱七八糟的,喂完狗就剩一个前腿,赵军也没要。在送邢三回楞场后,将其给了邢三,让邢三晚上烀着吃。
然后,赵军、王强挤副驾驶,解臣开车往永安屯返。
这时候就已经中午了,赵军他们也都饿了,但他们一不吃从家带来的煎饼,二不在解忠楞场吃饭,是因为家里有好吃的。
没错,对东北人而言,大豆腐、干豆腐都是好吃的。
尤其今天自家磨豆腐,还有刚出锅的豆浆。
豆浆熬开了,盆底放卤水,然后将豆浆倒里,放在炕头静置。用不上半个小时,豆腐脑就好了。
豆腐脑是静出来的,而豆腐是点出来的。
点豆腐的时候,是把卤水往热豆浆里倒,每次倒很少即为点。点一下,用捣酱耙子那样的东西捣,捣出絮状即停。
南北差异各有不同,而东北四地甚至连对方便面的称呼都有十几种之多。
在赵军家这边,点好的豆腐带着汤水就叫水豆腐。
把水豆腐放在长方形的木质模具中,上面加盖压石头控水,控水、成型后的水豆腐被叫做大豆腐。
这边吃豆腐,主要还是大豆腐和冻豆腐。水豆腐,豆腐脑都少吃,尤其是水豆腐。一般人家,只有自己做豆腐的时候才能吃着。
今天中午,赵有财是在张家吃的水豆腐。
杨玉凤还炸了鸡蛋酱、烙了大油饼,细腻、滑嫩的水豆腐带着浓郁的豆香,拌上鸡蛋酱,唏哩呼噜地往嘴里一扒拉,再咬一口酥脆的大油饼,赵有财一连干了三碗。
吃饱喝足后,赵有财起身和张援民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穿上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出了张家。
这时候,张家别院棚子的烟筒还冒烟呢。
一百五十斤豆子,泡出六百斤,而驴拉磨效率远不如电磨,这活正经得干一阵子呢。
赵有财背手出了张家,晃晃荡荡地回了家。今天王美兰在张家别院干活,赵虹她们也都在张家吃的,所以赵有财一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赵有财换上他那身上灶的旧棉袄,这棉袄不能经常洗,但王美兰总用抹布给他擦。可即便如此,这棉袄也一股浓郁的油烟味,上面还有炒菜迸上的油渍、油点。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件破棉袄,却叫老鬼头子岭上的东北虎闻风丧胆。
赵有财穿上棉袄,回头一看表,差五分钟十二点半。
赵有财迈步走出家门,从窗台上拿过准备的铁丝、小棍,然后翻墙到李家。
到李家后院,赵有财用铁丝一头拴住狍子腿,另一头拧在棍上,然后攥棍拎狍子,这样不勒手。
赵有财从家出来,从屯东头出来,一路走到岔路口,也就是昨天邢三和张来宝问路的地方。
就在这时,通往永胜屯那条道旁,大树后闪出一人,正是那崔玉兰。
“二哥!”崔玉兰喊了赵有财一声,然后看着他拎的狍子,道:“你咋拿一整个的呢?”
“这你们姐俩的。”赵有财道:“我不答应给你姐野猪肉了吗?野猪肉没有了,就拿狍子顶吧。”
其实赵军家里还有野猪肉,但冻实的狍子砍不下来大腿,都给崔玉兰,赵有财还感觉亏,于是就把她们姐俩的账都给抹了。
“那谢谢二哥了。”崔玉兰闻言一笑,上前接过狍子。
“你自己能整动吧?”赵有财问完,不等崔玉兰说话他就摆手道:“那行……那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嗯?”崔玉兰一怔,再想说什么却见赵有财转身就要走。
可赵有财一转身,就见通往永利屯的道上停着一辆解放车。
“唉呀!”赵有财冲崔玉兰一挥手,道:“我儿子开车接我来了。”
“啊……”听人这么说,崔玉兰也不能再说啥了。
眼看赵有财迎面走来,赵军用力推开车门,紧接着他便气呼呼地下了车。
看到赵军反常的举动,王强、解臣连忙下车。
王强快步超过赵军。迎上赵有财问道:“姐夫,那娘们儿谁呀?”
“那是……那谁……我们食堂崔玉英她妹妹。”赵有财答,王强追问:“那你咋给她狍子肉呢?”
“那不是那啥嘛……”赵有财将昨天的事一说,王强听完也没多说什么。
可这时,一旁的赵军冷呵一声,引得赵有财一皱眉头,问道:“你咋地了?”
被赵有财质问,赵军先是一愣,随即发笑:“哈哈哈……”
不远处有个山梨树,干枝头落满了麻雀。
这些留鸟一个个缩着脖子蹲在树上,瞅着胖嘟嘟的。
赵军笑声一声,麻雀群就好像收到惊吓一样,齐齐离树腾空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