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真特么诡异。
阿赞吉口口声声说他会出去寻找张强,可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现在张强自己回来了,阿赞吉又消失无踪,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说,“老张,我感觉寨子里的问题不小,看来这地方不能久待,走,我们出去找找阿赞吉。”
张强摇头说,“老弟,你就别担心阿赞吉了,他的本事比你大,相信这山野老鬼不至于对他构成威胁,我觉得我们更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最好不要大晚上随随便便出门。”
我只好点头,又重新坐回了草席,一支烟抽完,张强大大咧咧地躺回去说,“不管了,睡,有什么事等天亮之后再调查。”
连张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同意,躺回草席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还在想阿赞吉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苗寨村子并不大,怎么可能一直转不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等我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张强打了盆清水正在洗手,见我醒了,他笑着说,“老弟,你醒了?”
我笑道,“是啊,对了,阿赞吉还没回来?”
“没有!”张强表情古怪地摇摇头,我正想说点什么,这时耳边又传来熟悉的牛角声,听到这声音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张强比我镇定,笑了笑说,“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苗人吹奏牛角是为了给亲人送行,走,要不要陪我出去看看?”
我说,“送行?”
张强解释道,“就跟汉人下葬是同一个意思啦,不过苗寨的风俗和外面不一样,人死后归于自然,所以尸体不会落土为安,会送入他们信仰的山神洞府中,让尸体自然腐烂。”
我说,“这岂不是跟西藏喇嘛的天葬一样?”
“很类似,但并不是一个意思!”张强摇头说,“西藏喇嘛那边流行天葬,是用尸体祭天,其实啃肉的都是秃鹰,但苗人不一样,苗族人坚信族人的身体是山神赐予的,走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身体也要还给山神,他们不会容忍山里的野兽啃咬尸体,而是让他们自然腐败,成为深山里的一部分。”
我说好,我对苗族人的风俗的确不太了解,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张强笑道,“其实每一个苗寨的祭祀风俗都不太相同,老哥我也是一知半解,黑狗的苗寨的确是这样的,别的苗寨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正说着,有人过来敲门,我和张强同时转过目光,发现苗人黑狗正拿着几个白色的贴饼站在门口,很热情地说,“两位客人,请用早餐,吃完跟我一起去后山,送阿嬷最后一程。”
盛情难却,我只能同意,从黑狗手里接过贴饼,我发现这玩意有点像陕西那边流行的驴肉火烧,外层是面粉做的饼子,中间开了道口,里面填装着不少肉块。
张强刚接过肉饼便狠狠咬了一口,吃得满足冒油光,他乐呵呵地说,“好香啊,山里的东西味道就是好,对了,这是什么肉?”
黑狗笑道,“牛肉啊。”
什么?
我大惊,见张强吃着吃着好像噎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滚圆,赶紧把嘴里的肉吐出来说,“什……什么,这肉夹馍该不会是用昨晚那头献祭的牛做的?”
“是啊,怎么了,不合口味?”黑狗一脸淳朴的笑容,说山里食物短缺,也不是每顿都能吃上肉食,一旦有族人去世了,族人就会杀一头牛献祭,牛血和牛的灵魂将会交给山神享用,剩下的牛肉则由寨子里的居民分食,在苗人眼中,这也是山神的馈赠。
张强脸都绿了,他已经从我口中得知了昨晚的事,知道那头牛有古怪,现在居然吃着它的头,脸色不难看才叫有鬼。
我心里坏笑,幸好我没吃,回头我想到一个问题,不动声色道,“黑狗大哥,你们从哪里找到的牛尸?”
黑狗一脸不解,“不就在祭台上吗,昨天献祭仪式完成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了,今天一早起来宰牛,分牛肉。”
我怔了一下,变脸说,“这么说那头牛又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黑狗瞪大眼睛,用分外不解的表情看我。我忙说没什么,昨天吃了太多,我肚子还撑着,这肉饼恐怕无福消受了,多谢黑狗大哥的好意。
他问我是不是不合胃口?我笑而不语,黑狗只好把肉饼收拾起来,临走时又说,“那两位快洗脸,队伍很快就要出发了,希望你们能跟寨子里的族人一起,送阿嬷的灵体归天。”
我说放心,我们马上就来。
关上门,我回头看见张强正在挖自己的喉咙,蹲在墙边大吐特吐,不禁觉得好笑,说老张你至于吗,一块牛肉就让你受不了了?
等吐够了嘴里的东西,张强才回头瞪我,“你特娘说的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笑笑,说你赶紧整理一下,既然人家亲自来请,说什么我们也要去送那老太太一程。张强急忙换好衣服跟我出门,不久后寨子里的男女老幼便自动拍成了一个列队,队伍缓缓走向后上。
走在队伍前面的老人不时吹奏牛角,在牛角沉闷的声音中,队伍开拔走进了深山。
刚走到山脚下,队伍中的女人全都停下来不走了,继续行走了一段时间,孩子也纷纷留下,人群被分散得稀稀拉拉的,只剩十几个壮年苗人抬着老太太尸体上山,我边走边觉得好奇,小声问张强,“为什么女人和小孩都不肯再走下去?”
“也是当地的风俗,女人和小孩在苗寨没有地位,祭祀亡灵,迎亲送丧,这种事只能男人去做!”张强小声道。
我“哦”了一声,很快走进一堆乱石丛,队伍再度停下来不肯走了,我看见前面有族人正在撒鸡血和白纸,绕着乱石丛转圈,又是吹唢呐又是吹牛角的,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不一会儿,黑狗亲自扛起了老太太的尸体,背她走向一个山洞。
我把目光转向那山洞,只见洞口漆黑,黝黑一片,洞口不知道有多深,狭长洞壁中长满了青苔,到处是湿漉漉的水印,黑狗很快走进山洞里不见了。
张强小声说,“看来这个寨子信奉的山神就住在里面,黑狗送亡故的亲人走进山洞,算是完成了送葬仪式的最后一步。”
我皱紧眉头,目光凝视着山洞,不知怎的,总感觉那山洞里的氛围怪怪的,不止环境阴森,甚至笼罩一股很阴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