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才走了几天,其实他走了后,自己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其实一切都挺好的,但是现在看到他,她竟然觉得好久没见了。
她竟然委屈得简直要哭了。
沈烈看到她这样,一步上前:“冬麦,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她手里接过去铁锨,之后握着她的肩膀:“谁欺负你了?林荣棠欺负你了?”
冬麦嘴唇扁了扁,便扑到了他怀里。
本来也没想哭,这都是小事,有什么好哭的,但扑到他怀里,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清爽味道,靠在他胸膛上,感觉那胸膛的宽厚和踏实,她鼻子发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沈烈越发担忧,忙抱着她:“冬麦,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冬麦轻轻地用拳头捶打他胸膛,低声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沈烈听她这声音,才稍微放心,至少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能就是一点小情绪,他抱着她,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的额头:“我也是一直在赶时间,买梳棉机是大事,有些细节我得盯着,还得找车来运,没办法,一直在催,盯着人家把梳棉机和零件装上车,我才赶火车过去天津,在天津没歇着直接买火车票回来了。”
马不停蹄,一点也没敢耽误,就想着早点回来,连吃饭都是匆忙在路上随便买点啥吃,这两天就没睡正经觉。
沈烈并不是一个出不得门的人,他去哪里不行呢,从来都是没什么畏惧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他结婚了,娶了冬麦,冬麦就是一根栓马的桩子,他就是再野,也觉得心被她拴住了。
在外头,时不时想起她,想得难受,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都想着,如果她来多好,那就可以让她看看,让她吃吃,让她玩玩了。
冬麦听着他这么哄自己,声音低低沉沉,温和包容,心口便觉又酸又甜,搂着结实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
她想,主要还是她想他,没了他,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沈烈听着,捧住她的脸,细细地凝视。
冬麦脸红心跳,闭上眼睛。
她想,他一定是要亲自己了。
她也盼着他能亲自己,还希望他抱着自己,就像那次在旅社一样。
谁知道沈烈却哑声道:“我鹑ハ匆幌掳伞!
冬麦微怔,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是,红着脸,推开他,咬唇进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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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当然看出冬麦有些失望,她刚才闭着眼睛乖巧地等着自己亲的样子,又纯又媚,而后来睨自己一眼转首离开的样子,像是钩子,钩得他恨不得马上把她扛起来。
可他到底是想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又坐过火车,觉得身上不干净。
他鸾了屋,拿了换洗的衣服并一个大浴巾,过去西屋的时候,冬麦已经帮他把热水准备好了。
冬麦微微低着头,嘟哝说:“洗,用水的话你叫我。”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沈烈唇微动,想叫住她,不过看她已经低头出去了,只能作罢。
冬麦进了厨房,便开始给沈烈准备吃的,她想着他明显是累了饿了,恰好家里还有白天和好的面,便取了来,利索地擀面,烧开水,面条放进开水里滚着,又取了昨天熬好的蘑菇汤,洗了才采来的鲜笋,案板上蹬蹬蹬利索地切,这面条已经滚熟了,加了一次凉水,再开一锅,最后将切好的新鲜笋芽往里面一扔,不过是滚一下的事,就用笊篱捞出来在碗里,浇上蘑菇汤,就是地道美味的一碗面。
冬麦捧着这碗面,鹆郎希想着等他洗好了就吃。
放下面,她过去西屋,走到西屋跟前,就听到里面的水声,他正洗着呢。
冬麦隔着门说:“你快点洗,洗完后吃面,给你下好面条了。”
里面的水声便停了下,之后她听到沈烈说:“你帮我擦擦背,路上出汗,得好好搓搓才干净。”
冬麦:“你自己搓就行了。”
沈烈:“我想让你帮我搓,下次你洗,我也帮你搓。”
冬麦有些害羞,特别是想起刚才,自己傻傻地以为他要亲自己,结果他说要洗澡,真是有些丢人。
所以她犹豫了下,还是说:“我还得收拾厨房呢,你自己洗!洗完吃面!”
说完扭头走了。
西屋里,沈烈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认命地自己洗了。
洗完后,沈烈擦干了,只随意套上一条干净的裤子出去了。
他自然是故意的,知道冬麦好奇他的身体,爱看他结实的胸膛,他就是想让她看,想看她脸红。
过去正屋,面就在炕桌上,冬麦正低头在旁边收拾被褥。
她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乌黑的发因为她的动作便在清瘦的背上轻轻地荡。
沈烈看得眼热,喉结滚动了下,不过到底还是坐那里吃面。
面劲道,吃起来很有滋味,上面的浇头也地道,沈烈确实饿了,大口大口吃得香。
“这趟出门怎么样,顺利吗?”家里停电了,点的是油灯,冬麦拿针拨了一下灯花,随口这么问。
“挺顺利的,我和人家谈了谈价格,他们现在是想卖废铁,其实卖不出什么好价格,占着仓库也麻烦,是个心事,我就让他们再给我降降,最后拿到的价格很不错,我一口气全都签下来了。”
“全都签下来?那得多钱啊?”冬麦听着有些惊讶,她记得沈烈说过,可以鹇蛞坏阍俾簦慢慢倒腾。
“全买下来是三万,不过我和他们谈过了,他们还包送,有小货车可以给咱送,如果我们自己运过来,运费人工成本也不少,现在包送,能省不少事。”
能谈下三万块,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方和他认识,但真金白银上面,人家咬得死。
冬麦有些惊讶:“可是咱只贷款了两万,往哪里弄三万块钱啊?”
沈烈这个时候面已经吃完了,正在漱口。
这点上来说他总是很讲究。
他漱口过后,望着冬麦,才:“冬麦,你别担心,你听我给你说我的计划。”
“现在人家是着急出清了,打算卖给收废铁的,我如果不能一口气都签下来,人家可能就给别人了。所以我只能全都签下来,不过我也和人家谈好了,分批付款,三次,第一次一万定金,后面两次分别再给一万,他们给我们送梳棉机,我争取时间,尽快搞定了,卖出去,拿到钱,再去付款后面的钱,继续拉货。”
冬麦听着,心都提起来了:“那,那咱得赶紧啊!”
沈烈笑着说:“你别怕,我心里有谱,社办企业那里,我估计肯定会要,除了这个,我也在想办法找门路,陵城那里有一家梳毛厂,我和他们接触过,知道他们缺这个机器,我改造了后,一台机器卖给四五千,他们肯定会要,这个机器只要价格低下来,肯定不缺销路。再说实在不行,改造失败了,我干不成,就卖废铁,虽然挣不了什么钱,但是大赔不至于,所以我想着,抓住这个机会,没准就能挣一笔钱。”
因为价格实在是很低了,只不过一般人没这胆量,一口气吃下三万的货,毕竟这不是小事。
冬麦心里这才稍微放松:“听你这么说,风险并不大,就是得抓紧了,必须想办法尽快卖出去,拿到钱,要不然咱没钱给人家交了。”
沈烈:“嗯,肯定得抓紧,不过现在天晚了,我也实在累了,两天没睡好觉了。”
冬麦一听:“那你赶紧睡,好好休息!”
沈烈无奈地看了一眼冬麦,其实他还挺想的,才结婚没几天,小别胜新婚,哪能不想,不过看冬麦那意思,她原本的那点心思全都被吓飞了。
他想起刚才自己还特意漱口,便苦笑了声,认命地道:“那我们早点睡,估计明天梳棉机就到了,到时候有得忙。”
冬麦:“好!”
当下两口子上了炕,躺在炕上,各自钻一个被窝。
冬麦躺在那里,操心着沈烈的买卖,想着明天如果梳棉机拉来,肯定得安置在老房子那里,自己和沈烈又不住在老房子,万一被偷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小心,或者干脆去守着,毕竟好几万块,怎么也不能出事。
正想着,就听沈烈的生意响起:“冬麦。”
晚间屋子里安静得很,风吹过院子里的枣树,发出细碎的树叶声,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温和。
冬麦:“嗯,还没睡着?”
沈烈便动了动身子,往她这边挪了下:“我睡不着。”
冬麦:“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梳棉机的事。”
沈烈:“在想,不过我倒是不太担心。冬麦,这几天我不在家,家里有什么事吗?我看刚才我进院子,你吓得不轻。”
冬麦:“也没什么,都是一点小事。”
冬麦便把村里抽号的事说了,和林荣棠对上几句没说,免得他担心,倒是把同学聚会的事说了:“我提了我能生,根本没人信,以为我自己编瞎话呢,大家倒是挺同情我的。”
沈烈听着皱眉,详细地问了当时的情景,最后问:“那个孟雪柔,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你得罪过她?”
冬麦摇头:“没有啊,当时她和我是同桌,她出身好家境好,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我好,我只有羡慕人家的份,哪可能得罪人家。”
沈烈翻身,侧躺着:“那个莫成越怎么回事?”
冬麦:“我哪知道呢,也就开个玩笑,我和莫成越又不熟!”
如水的月光从窗棂漫入屋内的炕上,沈烈望着冬麦:“散了后,他特意安慰你了。”
冬麦睨了他一眼:“别瞎想,人家就是关心下同学。”
她和莫成越实在不熟,上学时候就没说过几句话。
然而沈烈却笑了下,他估摸着,估计以前孟雪柔喜欢那个莫成越,莫成越喜欢冬麦,所以那个孟雪柔对冬麦早有不满。
其实那天他去接冬麦,只看了孟雪柔一眼,就意识到了,这个孟雪柔,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但是却有一些女人的小心思。
只是冬麦傻乎乎的,男女的事上不开窍,别人心思早转了多少弯,她却懵懂着,现在人家给她下绊子,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沈烈伸出手来,从被窝里捉到了冬麦的手,握住。
“冬麦,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孟雪柔上次寿宴见到你,还不知道你的事,这才几天功夫,她竟然对你的事门清,你说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冬麦神情一顿,心想也是,怎么会突然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总不能是王书记?我觉得王书记不是那种人,再说我的事,王书记也不至于知道那么清楚!”
“我听你意思,也不是别的同学提的。”
冬麦细想了一番,恍然:“我知道了!”
沈烈:“嗯?”
冬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是陆靖安。”
那一天,陆靖安也在寿宴上,当时自己离开后,回头一看,好像看到陆靖安和孟雪柔说话了,但是当时并没多想。
没想到,陆靖安的嘴竟然这么碎,把自己的事一股脑抖擞给孟雪柔。
冬麦冷笑一声:“他可真行啊!”
沈烈挑眉,轻轻一扯,将冬麦揽进怀里:“这人人品不行,幸好你和他也没什么牵扯。”
冬麦:“当时我也该给他一巴掌!”
沈烈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便低笑出声,哄着她道:“乖冬麦,不气了。”
冬麦:“这都什么人哪!”
沈烈低头亲她脸颊,只觉又滑又软,忍不住轻啯了一口:“因为他们笨,不知道我的小冬麦健康聪明能干。”
冬麦听着笑了,她知道沈烈是在哄自己高兴,可是她偏偏吃这一套,男人的甜言蜜语听起来那么好听。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了,才洗过澡的男人,身上散发着胰子的清香,干净好闻,结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都给她安全感,搂着这个男人,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至于什么几万块的货,好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就这么抱着他,就这样和他紧紧挨着,感受他的存在。
她抿唇笑了下,小声说:“沈烈……”
沈烈:“嗯?”
冬麦:“这几天你在外头,想我没?”
沈烈:“想啊,天天想,哪能不想呢。”
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轻轻洒在她耳边,她耳朵痒,心里也就蠢蠢欲动。
冬麦眨眨眼睛,故意问道:“那你怎么想我啊?”
夜色中,沈烈的呼吸变沉,眸色便暗,开口时,声音喑哑:“你认为呢?”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后背,很温柔的触碰,似有若无的,弄得冬麦仿佛心尖有羽毛撩过。
冬麦脸红了,她咬着唇:“我哪知道——”
说着,扭头就要把他推开:“好了,天不早了——”
沈烈却牢牢地将她箍住。
冬麦无辜地道:“哎呀我要睡觉了,好困!”
说着,打了一个夸张的大哈欠。
沈烈哪里让她睡,这就是故意逗自己的。
他觉得他的冬麦越来越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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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汗淋漓,冬麦软软地抱怨:“现在天热了,这么一闹腾,身上都是汗。”
沈烈直接将她捞起来:“那我们再洗洗去。”
冬麦:“你疯了!”
沈烈看她惊惶的样子,低笑了声,也就拿了浴巾来裹住她:“我抱着你。”
冬麦被浴巾裹住,埋在他胸膛里:“咱们得早点睡觉,少折腾,不是说明天梳棉机送到,到时候有的忙了。”
沈烈无奈了,抱着她出了屋,外面月亮正好,初夏的风微微地吹,角落里的蟋蟀细碎地叫,他叹道:“话都被你说了。”
好在沈烈也知道明天得早起,再说其实他两天没睡觉也累了,现在这么折腾一场,不过是仗着年轻体力旺盛,人也在兴头上罢了。
洗澡的时候,冬麦是被伺候着洗的,他就那么抱着她不放开,她也就懒懒地偎依在他怀里。
她觉得他给自己洗澡的时候特别温柔体贴,那是一种被爱护的感觉。
正洗着的时候,冬麦突然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时候会做梦。”
沈烈撩起水来,水声哗啦啦的:“什么梦?”
冬麦:“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很温柔,味道很好闻。”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烈正帮她擦拭,他挑了挑眉:“然后?”
冬麦:“我很喜欢这个梦,想着如果能有个人像梦里那样对我就好了。”
小时候的她,总是会做稀奇古怪的梦,会有一些小姑娘的渴望,比如有人搂着她轻轻地哄,比如拥有一个洋娃娃,比如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她的父母哥哥当然也很疼爱她,但是家里人忙于生计,这些细致的小姑娘心思,她是得不到满足的,也不可能和什么人说出来。
冬麦满足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帮我洗澡的时候,有点像梦里的那种感觉。”
甜甜软软的,像是飘浮在棉花糖中,整个人充盈在被宠爱的泡泡中,满心都是喜欢。
沈烈听到这句,脸上便古怪起来:“很温柔,味道很好闻?”
冬麦点头:“是呀!”
这声音是如此地单纯直率,沈烈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根据你的描述,你是像在说你娘……”
他给她的感觉竟然是这样吗?
他是不是应该再硬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