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预计的未来半个月,哈市仍然不会下雪——至少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大,要整个天地都银装素裹,雪厚的整个城市停滞。”
“不过,还是有另一个地方,也许能达到你的要求,根据气象局同志的预报,这可能是今年东北地区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中影的监制,神神秘秘的找方沂汇报情况。
“哪里呢。”
“安山。”
方沂思忖了会儿,“《钢的琴》在那里拍摄,那拍摄的条件能满足咯。”
“是,不仅仅是钢的琴,还有一些剧组,以及专门拍摄老工业基地的摄影师——安山现在很有艺术气息,是东北的名城,建国后,它一直都是名城,安钢宪法,你听过没有?”
“当然,我还没有死,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方沂问,“可是雪有多大,值得过去吗。”
《情书》剧组目前使用的机器是数字摄影机,没有胶片机那么娇贵,但是腾挪起来还是很麻烦。一整个剧组换另一个城市取拍摄,也容易超支。
另外,要考虑到女主演的身体状况。
刘天仙的颈椎在早年间落下了病根儿,年经轻轻,天一冷起来就隐隐的疼,刘妈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要盯着她戴上围巾才放心。
方沂之前不晓得,所以心安理得的由她胡闹,她把围巾给了自己,而方沂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关心脖子健康。
操场长跑的戏份后,冷风一刮,她不自控的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问,这才终于明白。
怪不得汗那么多。
后悔的方沂,买了十条围巾,天天盯着她戴上。
想到这里,方沂是对女主演感慨,也是对这天气感慨:
“到底能下多大的雪,这谁能估计到呢……真是为难你。”
监制耸了耸肩,“不为难。说不定一点雪也不下……也可能啊,大得连正常的生产作业都做不下去!”
“我初步选下来一个地方,是当地某钢铁厂的职工附属小学。因为钢铁厂的效益低,污染大,马上要下令拆除——这一代人好像也不怎么生娃了,所以那个小学里边儿没有人。”
“钢铁厂拆了,那些职工拿什么谋生?”
“拆的是厂,不是公司,那个公司好像和东洋的昭和制刚合作,引入了日方资本,大家都能重新换地方。公司也能活下去。”
“情感应该会很复杂。”
监制注意他的脸色,奇道,“你不会要把这些拍到电影里,基调就变了哦。”
方沂摇头,“不,那是《钢的琴》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接着,他又把剧组的副导演喊来,“你俩去安山探探点,去那个他介绍的,和哈市第九中学差不多的空地儿,一定要空旷——我要动用无人机航拍,这段比较重要。”
两人连夜赶车过去。
方沂则是留在哈市,带领其他人拍摄放课后の时光。凤凰牌儿单车终于起到了作用,在过去,年轻人的爱情离不开自行车。
王硕的里边儿,写他年轻的时候没钱,但是攒了一辆自行车啊,就天天骑到了大学门口儿,到处搜罗他看得上的姑娘搭讪。
可能是他的颜值让姑娘们害怕,所以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惋惜的感情。
矮大紧也提过,说那些玩摇滚的臭傻比,提一把木吉他,跑去京城大学,就征服了文艺女大学生,那年代已经有“果儿”了,他们的日子精彩的很。
矮大紧虽然能写歌能作词,还是水木的高材生,但是他长得丑,所以他那时候还只能羡慕嫉妒恨。
这告诉我们什么?
钱钟书那话稍微改编下能用来形容:对于丑人,提青春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
小时光恋曲的书友都是大帅比和大美女,当然有青春咯。
自行车上的戏没什么可讲,就是些普通的发糖戏份。
刘天仙的演技,即便是方沂也不能说她特别厉害,只能说对付青春片还算凑合——如果她真喜欢骑车的这人,那种旖旎的感情,自然也会在镜头前释放出来。
《情书》中有一些需要考验演技的地方,那都是方沂的独角戏。
这期间,监制和副导演时常给方沂发来照片,以及打电话描述。他于是又抽调了一批人过去,先行布置设备。
一周后,望着组内的人越来越少,在他拍完夜送刘天仙的戏份后,他还蹬着自行车踏板呢,他就宣布说:
“我们剧组要换新地图了。”
——安山。
共和国的钢都。新中国钢铁工业的摇篮、第一钢铁工业城市。境内农林牧渔资源皆丰富,三百多万的人口也不算太多。
这地方是真正的天选之地。假如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安山好歹能混个东北区域副中心之类的名头。
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潮流,其境内丰富的资源在调配下,以较为低廉的价格供奉给了少数超级大城市,产业也逐渐被边缘化。
这其实也是该地区的缩影,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情书》电影里面,男女主都是卷王,都去外地成功扎下了根,可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这青春片不会详细拍摄的。
总是一个黑屏,下一秒就是十年后,好像这之间的人生,也都轻飘飘的过去了。
安山当地的机场原先是作为军用,转民之后,开通的航线只有北上广和蓉城,金陵五地。
不包括哈市。
一行人被塞进了烦闷的车里边儿,晃荡了一整天,终于到了钢厂的职工附属小学。方沂和刘天仙都有保姆车,不过,那里边儿不晃荡的宝贵空间,全用来塞更精贵的设备了。
演员们一视同仁,通通坐大巴。
刘天仙非常不满意方沂对她的管教。她还是有些独立女性的心思在的。
二十来岁,第一次自个儿出远门,没妈,这么快乐的日子,怎么多了个爹呢?
她这个人,假意跟你说,“你是为我好,我肯定不生气”,实际上呢,还是有气在心里边儿,还偏偏否认到底,因为她也知道理由太牵强。
到底气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返婴化”到了更高级的阶段了,脑子发热,要闹一下,毕竟人不是机器。
下了车,众人本准备搬出来设备,可是:
“好大的雪。”
天空飘着可见的絮一样的雪沫,不轻不重落在人身上,好多人摊开手感受着雪落在掌心的触感,发出轻呼。
刘天仙也很快乐啊,她顾不上围巾了,情愿多接触一些雪花。
方沂攥着一条红围巾,往她脑袋上套,一拖,围巾就顺势掉脖子上。
刘天仙转过身,正要说他不解风情。
不过方沂现在没戴眼镜,一点点的雪花落在他眉骨上,他很认真的抻宽了刘的围巾,让那玩意儿尽可能的多遮挡一些地方,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拉紧。
在这一幕下,刘同学说不出什么话了,红着脸,老老实实的让他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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