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大元帅就是营兵出身的阎吉仁。
此人极为悍勇,王伦决定起事时就是阎吉仁带着几十人用白布缠头,在看守城门的衙役刘焕等人的接应下一举攻入寿张城,吓得城中的满洲游击赶福翻墙逃走。
时有千总孙云龙带营兵二人,外委把总韩永忠带兵四人在游击署前与阎吉仁遭遇,结果被阎吉仁用短刀捅死三人,骇得孙千总和韩把总撒腿就跑,从此一闻阎吉仁的名字就望风而逃。
王伦有感阎吉仁悍勇,收其为义子,封大元帅,命与另一元帅王经隆一起统兵把守临清旧城。
只是据可靠消息表明,阎吉仁对义父王伦坐困临清,既不北上也不南进的做法十分不满。
加之其本是官兵一员,贾六便对阎吉仁开展思想动员,若能令其率部投诚,对于瓦解常胜军将起大用。
只是,林三毛在旧城外喊了两三天,嗓子都喊哑了,城内的阎吉仁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大人,这些个汉奸冥顽不灵,还是莫费口舌,待索伦兵到杀进城中,将这帮汉奸统统宰了便是!”
中央军副将、参赞大臣、御前二等侍卫英济图是满洲好战分子,且也十分悍勇。临清首战,各部皆退,独他领前锋营集队以排枪击退常胜军马队,从而保住总理大臣原本打算丢给常胜军的几十门火炮,令得总理大臣惜才之余,暗中将其加入阵亡名单。
此人口中汉奸乃指“汉人中的奸贼”,是官方对反清分子的定性,而不是民间普遍认为的给鞑子当二狗子的汉奸。
同样一个词汇,在对立阵营指称的却是不同意思。
但有一点很明显,就是贾六这个总理大臣于汉人眼中是汉奸,于满人眼中同样也是汉奸。
只是,不曾暴露。
“自古用兵,战抚相宜,今常胜军拥众数万,不从内部使之分裂,一昧以官兵血肉之躯强攻,非良将所为。杀敌一千,自折八百,于国有何益?我之阵亡每一个士兵,皆是家中顶梁柱,有父母,有妻儿,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言牺牲。”
总理大臣的话听在一众旗汉军官耳中,都是暖心。
尤其绿营官兵,对年纪轻轻的总理大臣,更是发自内心的拥戴。
不说珍惜他们生命,便是足额给饷,办事给赏,就足以让各省绿营对贾佳大人感恩戴德了。
“大人,阎贼数日不予回应,看来其是不肯弃暗投明了。”
身穿七品把总官服的林三毛虽是满头大汗,眉宇神情却是神彩奕奕的很。
贾六的看法同英济图、林三毛却是不一样,他认为没有回应反而证明阎吉仁有投诚之意。
因为其真的没有投诚之意,大可使人怒骂林三毛,如你这个叛徒神气什么之类,又或说些与城共存亡的话。
今毫无反应,恰恰表明阎的内心正处于煎熬之时。
需加大火侯。
让林三毛继续喊话,范围扩大至全体常胜军士卒。
“城里的教匪听着了,大清总理山东军务钦差大臣贾佳大人说了,只要你们出城来降,不计前番罪过,一律赦免归乡!”
“你们跟着王伦是没有好下场的,临清已被大清兵团团围住,外无援军,内无粮草,临清城破是迟早的事!”
“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想想你们的爹娘...投降,总理大人优待你们,说话算数!”
“......”
林三毛喊的嗓子眼都冒烟了,城中还是没反应。
“大人,还要不要喊了?”
林三毛的嗓子倒是还能使,可就是天太热,晒得人心发慌。
贾六挥手示意三毛退一边去,思索片刻,亲自上前喊话:“城内的人听着,本官乃大清总理山东军务大臣贾佳世凯!尔等本是大清良民,奈何从王伦做贼!今大军十万将你们重重包围,难道你们以为还能逃出生天!”
“本官现在代表皇上,代表朝廷,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凡出城来降者即可领取盘缠回乡,地方不会另眼相待,从前务农继续务农,从前做工继续做工!”
喊完,想了想,最后再说一句:“以今日为期,三天之内出降者具此办理,三天之后再降者一概不受,皆以反贼定处,且牵连家人,望尔等好自为之!”
令林三毛继续喊话,自个回营吃西瓜。
深夜,贾六刚要入睡,外面就来报了,说是有几十名常胜军士卒爬墙而下前来投诚。
喊话攻心之策终是有了效果。
“好嘛,好嘛!”
大喜的贾六觉也不睡了,披着单衣就去接见投诚士卒。
他就说嘛,没理由一帮乌合之众组成的农民军会是块铁板的。
到地一看,几十个白布裹头的常胜军士卒正忐忑不安的蹲在地上,看到清军大官出现,皆是把头抬起,目中既有期望,也有畏惧,更多的是担心。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些常胜军士卒并不确定清军方面是否会信守诺言。
“都起来,都起来,本官既说不追究你们,就不会食言,你们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若本官食言坑杀你们,便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在贾六这个总理大臣的再三安抚后,众降卒才算定了心神。
接着又命给这些人发一百文盘缠,给予三天干粮,待天亮之后派人送还本县本乡,为使这些人回乡之后不为地方歧视,从而再生事端。
贾六更是以钦差关防给这帮人出具“无事归乡证”,凡持此证者,地方官胆敢刁难,那便是同总理大臣过不去,必用遏必隆宝刀取他狗命。
一通手续办下来,降卒算是彻底放了心。
“大人真是我等再生父母!”
带头的降卒王常拿着盘缠、干粮以及自己的归乡证,激动之余不禁扑通跪下给贾六磕了一个响头。
众人见状,纷纷磕头。
贾六坦然受之,问那王常在常胜军中任何职。
王常忙道:“回总理大人,小人只是个普通人,不曾封官。”
“噢。”
贾六点了点头,命人将王常等降卒安置,天亮准其归乡。
待人走后,扭头对栓柱低语:“记,有常胜军总兵王常率众七百来投,赐王常赏银三千两,余众一人二十两。”
招降纳叛,也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