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是立了大功的。
早在崇州没去金川那会,贾六就看出栓柱具备独特的、非人旳政治观察力,后来的“皇考”案让他进一步确定栓柱是个好苗子。
果然,要不是栓柱独特的视角,奎尼大人能这么爽快给大姐夫安排工作,还这么痛快转让一家古玩店么。
事实说明什么?
说明满洲官员也对文字狱怕的很。
乾隆疯起来,六亲不认。
怕,就好办嘛。
贾大人办事,一怕别人不喜欢什么,二怕别人不怕。
“少爷,不是我吹,以后你想办谁,这事就交给我,只要这家伙会写字,我就能把他打成反贼!嗯,不会写字只要他会说话,也跑不掉!”
杨植不是吹的,事实已经证明他具备给少爷主持“文办”的本领。
贾六重重点头,栓柱这本事搁其它时代没有用武之地,但搁乾隆朝这个文字狱的风口上,不想飞都难啊。
当下交给栓柱一重大任务,就是搜集在京四品以上满汉官员,在外三品以上满汉官员的诗集、文集,包括在邸报上公开发行的奏疏、塘报等。
总之只要市面上能够搜集到的,关于官员的任何与文字有关的东西,一律买来,不惜代价。
杨植不住点头,最后问一句爱新觉罗家的要不要搜集。
“他爱新觉罗也是咱大清的子民,既是子民,当然要接受皇上的监督。”
贾六一视同仁,哪怕他现在有不少爱新觉罗亲戚。
“那信郡王府呢?”
杨植提醒少爷,信郡王和福晋这对小两口,挺喜欢写诗画画的,所以要搞这小两口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个...以后再说。”
贾六还是有点良心的,人妹妹都嫁给自己了,总得讲些亲情不是,总不能让人骂他这个做妹夫的心太狠。
只要大舅子别妨碍自己,将来富贵还是要给的。
最后,贾六强调,甭管是亲王还是郡王,又或是什么多罗贝勒,只要有文字流出一律加以搜集。
想了想,又多补了一句:“包括皇上的阿哥们。”
杨植听的精神很振奋,然而很快意识到麻烦,为难道:“少爷,这当官的怕是有上千人,再加上王爷贝勒还有阿哥们,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贾六当然知道栓柱忙不过来,因此让他分阶段行事,目前先搜集在京四品以上满汉官员的,其它的等后面再说。
昨天,远在承德的乾隆下旨追诏温福一等伯爵,世袭罔替,祀昭忠祠,但没有将温福画像悬挂紫光阁,据说同金川前线将领弹劾温福误国有关。
海兰察得到了同贾东阁一样的待遇,画像悬挂紫光阁,并且乾隆也为这员索伦爱将题写赞词:“勇而有谋,侍卫洊公。索伦巨擘,黼衣锡龙。图形四番,福禄鲜比。旋终於家,矜惜无已。”
比给贾六的题词多了八个字。
海兰察的谥号可以,给的是“武壮”,追赠一等超勇公世爵,由其子安禄承袭。
温福、海兰察的尸骸经四川总督富勒浑,同金川方面多次交涉谈判后被赎了回来,具体赎金多少没有对外宣布。
贾六估计金额不低,回头得写封信问问老李具体情况,看看博副会长有没有绕过他私下跟那边买卖。
要有的话,就要加以敲打了。
一面对金川阵亡将领进行追赠封赏外,乾隆又下旨授阿桂为定西将军,丰升额、明亮二人为左右副将军,下诏对金川前线清军大刀阔斧整顿,并从全国各地再次抽调精兵猛将往金川前线。
大有乌云盖顶、荡平金川之势。
贾六初算了下,除了西域和东北有限旗兵,乾隆这回差不多把满蒙八旗七成能战之兵全拖到金川去了。
所以,要是再败了的话,嘿,真就有乐子看了。
留给贾六的时间也不多了,乾隆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回京,因此即便着急回四川,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侯。
回去后先给了杨植五千两银票,让他明天早起就去买。
大胆买,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贾六也舍得。
大不了拿印章去钱庄取就是。
老富及其同党的存款怕是有不少。
杨植夜里压根没睡,一想少爷交托这么重要的任务给他,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觉。
贾六上床时,如秀问他下午干什么去了,贾六吱唔几句将话题岔到大姐夫又落第的事。
如秀倒是跟丈夫想到一起去了,说实在不行就跟大姐夫捐个官,或者请她哥哥帮忙给找份差事。
贾六嗯嗯几声,说明天再说这事,继而倒头睡去。
连着大半月夜夜新郎,莫说如秀吃不消,他这新郎官也有点扛不住了。
第二天,陆掌柜又来了,又急又忧的样子。
贾六就知道老奎会派人来,因为他的“反诗”叫自己派栓柱给扫了货。
“贾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陆掌柜想挑明了说,却被贾大人给制止了,“你这个明人用得不妥。”
“......”
陆掌柜滞在那,暗骂这汉军抬旗的果然如奎大人所言,端的是一个小人。
可是这小人,得罪不起。
真要被这小人拿那“贼清”说事,奎大人也是麻烦的很。
“请坐,”
贾六要丫鬟上茶。
他这人还是讲究待客之礼的。
陆掌柜哪有心情喝茶,将古玩店的契约拿出请贾六过目。
贾六也不看,随手收下,品了品茶,方道:“奎大人的诗集是我叫人买的,不过不要误会,我这是替奎大人清除隐患,以免此集被阴险小人利用。”
“多谢大人好心!”
陆掌柜迟疑了下,“不知大人可否将那些诗集交于我销毁?”
“可以。”
贾六答应的爽快,但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请奎大人上书皇上,建议恢复四川巡抚一设。
“这...”
陆掌柜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实不知原因。
“此事你回去与你家主子商量之后,再予我答复。”
贾六说完合上茶碗盖子,这是送客的意思。
其实贾六有些后悔昨天不应该拿奎尼这间店的,而是向其提出恢复四川巡抚一设,并直接举荐李会长担任四川巡抚一职。
这样多省事,不管成与不成,起码有个铺垫。
可昨天叫那古玩店晃了一下眼,硬是把这重要事给忘了。不过亡羊补牢未晚,对奎尼而言上书恢复四川巡抚一设不过是举手而劳,但那些“反诗”可要命的很。
相信奎尼懂得权衡。
负手出院,准备同花狗熊加强一下感情时,他爹大全一脸愁容的又来了。
不用大全开口,贾六就皱眉头了:“全花光了?”
“嗯哪。”
大全答应的也干脆。
贾六无奈摇头,好心劝说:“爹,你年纪不小了,那事得节制啊...”
好心劝当爹的别给儿子添堵,当爹的却不乐意,眉头一挑,膀子一捞:“你给不给,不给我跟你媳妇要去!”
“......”
贾六倒吸一口冷气。
贾大全哪好意思真跟儿媳妇要钱出去鬼混,朝儿媳院中瞄了一眼,伸手将儿子拉到槐树下,一付商量口气道:
“老跟你要钱也不是个事,我寻思你娘都走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也出息了,媳妇也娶了,是不是也替你爹考虑一下?”
“爹,咱爷俩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干什么?”
贾六有不妙的感觉。
“就是,就是...”
大全一咬牙,“我想将你赵姨娶回家来。”
话音刚落,“叭”的一下手中多了一叠银票。
“爹,玩归玩,您动什么感情呐...这里有几千两,是儿子的私房钱,够您老玩两年的了。”
贾六那个急啊,老家伙这是打算给自己添个兄弟还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