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
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裴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明明身后的人比她还矮许多,可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他半晌不说话,身后的女人笑得更得意了,即便看不见,他也完全可以想象中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浑身的女人香,眼波流转,嫣红的嘴唇,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必须得承认,美丽的诱惑太大,最可怕的是她不仅美丽,她身上还有许多更要命的吸引力。
坚韧,勇敢,善良,甚至是,此刻的顽劣。
“好了,我不跟你闹了。”
悦耳的声音,有些娇气,说完就放开了他,好像多么言而有信,但结局却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丁瑶原想着,不管她怎么样,他总是不会如何的。她放开他,他大概是皱着眉说她一顿,然后不悦地离开了。
但没想到,她才放开手后退一步,他忽然转过身,长臂一伸,她整个人就悬空被他抱在怀里,眼睛与他持平。
“你……”丁瑶惊讶地说不出话。
裴然挑起眉,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脸,可眉梢眼角却有一股不动声色的狠劲。
“一次,两次,三次,好像不让你吃点苦头,就会还有第四次。”
他沉声说着,她为了能节省力气环住了他的脖颈,但这姿势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裴教授……”她浅浅地唤了他一声,他冷冰冰地盯着她,她迟疑片刻说,“你想做什么?”
发丝随风飘到了前面,落在他脸上摸索了一下,很痒。
心也痒。
丁瑶的一只手慢慢从他颈后挪到前面,细细轻轻的触感,带着点凉意,让人清醒又沉迷,清醒着沉迷……
她的手来到了他胸前,他慢慢放下了她,她踩在地板上仰头看他,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衣纽扣,他垂眼睨了睨:“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瑶笑了,妩媚的笑容,脸小极了,那么大的眼睛,挺拔的鼻子,乖巧的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恨不得把她抓起来狠狠虐待。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动作却没有停下,白衬衣的纽扣被她解开,她盯着他精瘦的胸膛,不去理会他的视线,慢慢靠近,脸颊毫无障碍地贴在他心口,这个行为,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目前的关系。
裴然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力道稍稍有点大,但并不疼,丁瑶靠了一会,又后撤开来,歪着头瞧他,不言不语,眼睛在黑漆漆的晚上亮晶晶的。
还没有人去修闸,整栋客栈都被寂静笼罩着。一种冲动的火焰在二人心底燃烧着,烧得人指尖发麻,脚跟发软。
丁瑶与他对视,两人谁也不退让,那针锋相对的眼神,让人愈发想要从对方身体上索取什么。
忽然,丁瑶踮起了脚尖,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那一瞬间,裴然握起了拳,满眼的难以置信,但他没有闪躲。
呼吸交织着,丁瑶慢慢闭上眼,她紧紧抱着他,整个人的力量都依附在他身上,他本来垂在双侧的手慢慢朝她身后探去,她一点点加深这个吻,因为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最终,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揽入怀中,这个吻,理所当然地转换了性质。
这是个非常缠绵的吻,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其中的味道,有一些禁忌,很刺激,还有些挫败感。
即便是接吻,裴然也皱着眉,她轻咬他的唇瓣,这样亲密的行为,让人敏感的毛骨悚然。
忽然,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楼下有人修好了闸,黑暗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双方焦灼的面容。
戛然而止的吻,自然而然拉开的距离,丁瑶望着裴然,他也看着她,两人沉默许久,他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早点休息。”
他匆忙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她看着门关上,摸了摸唇,还有他的温度。
真是疯了才会这么做,鬼迷心窍。
丁瑶抓了抓头发,她感到窘迫,但不后悔。
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裴然快步走过,不曾发现有人站在那里,他敞开的衬衣,莹润的薄唇,很容易看出方才经历过什么。
小樱靠在身后的墙上,自嘲地笑了笑,心道,修好了闸又如何,一个女孩子,会很多又怎么样,教授不还是不喜欢她么。
她必须得承认,师娘真的很美,性格又惹人喜欢,连她都挑不出毛病,他们在一起是男神和女神的结合,可为什么明知道这些事实,她还是这么难过呢?
裴然回到房间里,一颗一颗将纽扣重新系回去。
手电被他落在了丁瑶房间里。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冲动了,自从那个人不辞而别之后。
似乎,从在承安第一次见到丁瑶,他的人生就开始有了转机。
其实他非常矛盾。
直觉让他明白,他和丁瑶的关系不可能仅止于此。
但记忆与现实又让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只能这样了。
这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
考古所。
石棺放在那,端肃,安然。
裴然站在石棺前,眼镜片纤尘不染,他戴上手套,准备开棺事宜。
丁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托腮安静地凝视着他。
工作的他十分迷人,不用在外挖掘,他便穿着衬衣和西裤,身边的人忙忙碌碌,唯有他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实在生得太好,只消立在那儿,不需要说话,不需要表情便赏心悦目。
想起昨晚冲动的行为,丁瑶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这个行为恰好被看向她的裴然发现,他原本可能是要吩咐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收回视线。
他叫来许多人,围在他身边,开始工作。
丁瑶挑起嘴角,笑得媚态横生,她望着裴然那种具有侵占性的眼神没人看不出来。
“我说丁瑶,工作就是工作,谈恋爱你们回去私下怎么玩都行,工作时间就别虐狗了成么?”袁城举着单反不赞同地看着她。
丁瑶颔首应下,收起自己的表情严肃地说:“我马上就工作。”
她拿着纸笔走到石棺人少的一侧,笔下飞快地记录着石棺每一处的特征。
石棺棺体为长方形,棺壁全都是用石头雕砌而成,棺口密封工艺很细致,裴然换了七八种工具才和其他人一起把棺盖与棺体的缝隙撬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推开棺盖了。
丁瑶站在他们要推过去的那一边,所以得让她挪开一些,裴然不得不跟她说话。
“你……到这边来。”
明明可以让她去另一侧,但花到了嘴边,却是到这边来。
裴然面如死灰,无视她奇妙的眼神,专心致志地和其他人一起将石棺的棺盖慢慢推开。
考古所恒温,还有本地的两位年长考古学家,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是完好无损地打开了石棺。
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他们早上九点开始工作,两个小时打开棺盖,时间不算太长,可以称得上是顺利。
石棺一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涌了出来,丁瑶屏住呼吸,见裴然完全不介意地自上而下探去。
“水银。”他皱着眉。
水银防腐,在考古发掘中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手段,大量的水银既可以保护尸体不腐烂,也可以防备盗墓贼,因为汞是剧毒物质,大量吸入可致人死亡,可参见秦始皇陵。
史料记载,神秘的秦陵地宫横流水银,如大江大河,而考古学家在对秦陵土丘上的泥土做探测时,也确实发现了大量汞元素,应当就是水银挥发所致,至于里面到底是否如史料所言有着“大江大河”,还要等百年之后,秦陵开挖才能知晓。
不过显然,这个石棺里的水银不足以致人死亡,因为它量少,并且两千多年,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尸体也已经腐烂了许多,只依稀可以辨认出,这里面是一男一女,衣着华贵。
说衣着华贵,是因为可以看得出金线的痕迹,尤其是男尸,他身上的葬服虽然已经很脏,难以辨认,但金子的颜色仍然十分鲜艳。
裴然一点点用工具小心细致地检查着尸体上衣服的破损程度,然后安排万唐在一边协助,和其他两位考古所的老专家一起将石棺中有价值的文物取出来。
一忙起来,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所有人都没吃午饭,一直到下午四点五十分,考古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
目前已知的是,石棺内是一男一女,两人合葬,但女的身份肯定不是皇后,因为她的衣着并不是皇后入葬的规制。
倒是男的,不管是从衣着还是其他方面来看,都有很大可能是真正的澄国国君。
裴然将带回来的墓碑拓印了下来,收起来准备带回客栈研究,好解开尸体的身份之谜。
丁瑶记录了一天,袁城拍下了所有出土陪葬品和尸体的完好图片,这些图片并非全部允许刊登,一切都还要等裴然最后决定哪一张可以放出去。
终于可以回去了,大家都累得不行,早上出门丁瑶就没吃什么东西,因为起晚了,这会儿饿得肚子不停叫,坐在车里,裴然想忽视都难。
他收回看着碑文拓印本的目光,落在丁瑶身上,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看她,并且只看她。
“饿了。”丁瑶惨兮兮地说。
裴然微微拧眉,扫了一眼偷笑的司机尹征,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糖果递给了她。
“不想饿死,明天就早点起来吃饭。”
裴然说了一句,便继续研究拓印本。
丁瑶欣喜地接过糖果立马开车,副驾驶的袁城还嫌不够热闹,恍然大悟道:“我说早上出发的时候怎么看不见裴教授买了一袋糖果呢,原来是知道丁瑶你没吃饭啊,想不到裴教授面上那么冷淡一个人,对女朋友却这么好。”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打心坎里窘迫和尴尬,丁瑶吃着糖,甜甜的味道让人心情无法不好,裴然没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拓印本。
她眯眼一笑,伸手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轻拍了一下,等他看过来就甜蜜蜜地说了句:“谢谢!”
裴然虽然没言语,但冰雪消融般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低下头,嘴角牵扯着细微的弧度,这是什么感觉,他曾有过体会,但不太确定能否开始。
想到没几天一期考古就要结束,与丁瑶便会分道扬镳,似乎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们需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