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目光里隐着震惊。
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带着记忆重生到十六岁的那一年,她就无数次想过这人间万物的运行规则。
想要知道自己重生的原因和秘密。
而在发现云霓与她一样是重生之人时,她就明白自己的重生不是偶然事件。
果然,在云霓最后的对峙之中,云霓激愤之下说的那些话,让她知道了阿乔生祭和蛊神鼎的真相。
可为什么只有她和云霓会带着前生的记忆逆转了时光回到过去。
如果阿乔这个生祭之人都没有记忆,为什么上官宏业会有记忆呢?
她心中一片惊涛骇浪,但很快她就察觉出了不对。
上官宏业如果早就知道了一切,他不可能会将无名先生这个当年助他军队所向披靡的人让出给她。
更在她对他彻底不假辞色之后,他就该生疑心了。
怎么可能会到现在才摊牌?
上官宏业如墨一样的晦暗冰冷的眼睛盯着看着面前之人,看着她眼底掩饰不住的震惊与诧异。
他忍不住嗤笑了起来:“哈哈哈……怎么,很震惊?”
明兰若的眸光微转,慢慢平静下来:“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还是有云霓当年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她没有猜测错,他应该是这一两年,或者再往前就是云霓死去左右那段时间知道的。
上官宏业锋利的眉目微眯,看着她平静下来:“呵,你倒是反应挺快的。”
明兰若将他劲瘦的胳膊上的银针都抽了出来,看着他:“怎么,知道了前生的一切,也没有任何愧疚是么?”
“为什么要愧疚,如果前生成王败寇,今生朕又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朕!”他忽然反手一把扣住她的胳膊,眼底黑暗的潮涌几乎想要将她吞噬。
明兰若捏着最后一根在他胳膊上的针,眸光冰冷:“放开我,上官宏业,如果你不想现在手就废了。”
凌波刀子一下子抽了出来指着明兰若:“不得无礼!”
景明手里的断刃直接架在凌波的脖子上,厉声道:“不得无礼的是你!”
帐篷里所有上官宏业的人都拔出了刀剑围住了明兰若和景明。
但明兰若却丝毫没有畏惧,她冷冷地看着上官宏业。
好一会,上官宏业抬起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除了凌波,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要与明妃叙旧。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打哑谜一般的话,让凌波都一头雾水。
他蹙眉,担忧地道:“陛下,这样太危险了。”
明家大小姐身上无数毒物,怎么能让她单独和陛下呆在一起。
上官宏业盯着明兰若哂笑:“你们明妃娘娘一向是个聪明人,她父亲还在朕手里,自然不敢妄动,对不对?”
明兰若没理会他,只是抽回了手里的银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上官宏业有些烦躁暴戾地扫向皇帐中其他人:“滚出去,还要朕说第二次么!”
凌波见状,只能暗自叹气,将其他人遣退,但依然有刀斧手和死士依然在大帐周围埋伏着。
他则依然沉默地抱剑稍微退开一点,和景明在皇帐内,各自占据帐篷的出口左右。
明兰若这才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她:“我早就不是明妃娘娘,从来都不是。”
上官宏业哂笑一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是,你不是明妃,而是太子妃都不及你,阖宫上下唯一拥有超一品夫人称号——华姿明艳、兰馥芬芳的东宫兰华夫人。”
他顿了顿,勾起恶意的笑容:“也是我的情人和探子头儿,在当年本王成就大业之中,立下汗马功劳。”
他甚至还用了秦王时的自称,就是为了刺激明明兰若,看着她浑身愤怒得颤抖,他心情就很好。
“住口!!”明兰若脸色铁青,忽然站起来,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面孔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帐篷里回响。
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家陛下到底和明大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凌波看着明兰若的动作,就要拔剑阻止。
景明的动作比他更快,抬手握住双刀就利落又警惕地挡在他面前:“你想干什么!”
她可不管大小姐和新帝在说什么,只知道主君说话,旁人不可打扰。
上官宏业却用指尖蹭了下自己破损唇角渗出的血,抬手不耐烦地示意凌波别动作。
她打得还真是够用力的。
可是看着她愤怒的样子,他的心情却莫名地快慰,就像拿捏住了她的弱点一般。
他冷冰冰地弯起唇角:“怎么,看样子,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上一世,你是我的情人?”
他这次没有用朕这种自称,却毫不掩饰恶意。
明兰若轻蔑地拿出帕子擦自己打过他的纤手:“上官宏业,你真让我恶心,情人?你也配说这情这个字,少侮辱这个字了!”
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很好利用的武器罢了,就像他手里的银枪。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该清楚我在做什么,前生我欠了人的,我亲手弥补,前生欠了我的,我亲手抢回来。”
上官宏业舌尖抵了下自己唇角,黑眸冰冷有深邃地盯着她:“明兰若,别说得你那么无辜,是你自己说要助我成就大业,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今生我为了取你大业,也什么都愿意做!”明兰若冷漠地打断他,把擦过手的帕子随意地扔在地上,一脚踏在上面。
上官宏业被她的动作刺痛了眼,曾经的苍乔也做过这样的动作。
她竟越来越像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那个浑蛋浸染的气息。
这令他有一种仿佛被自己女人背弃和背叛的感觉,那种愤怒与妒火几乎将他焚烧殆尽。
明兰若冷淡疏离地看着他扭曲的眼底:“少用这种可笑的眼神看我,今生我睁眼的那一刻,从一开始到现在,我的男人只有阿乔,所谓前世也许不过是噩梦一场。”
说着,她收好自己的药箱,就向外走。
但这一次,她再次被上官宏业猛地拽住了手腕拽进怀里。
他目光满是愤怒与暗沉的潮水,几乎恨不能溺死她——
“如果一切都是前生之梦,那为什么……为什么这辈子你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要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将我逼到四面楚歌的地步!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