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一怔:“您这封信是在哪里收到的。”
“在议事处今日送过来的战报之中看到的。”陈将军目光莫测地扫过跪在地上,虚弱的萧兰宁。
这个女子,他来晚了些日子,没见着最初她带着她弟弟在认亲宴上闹的那一出大戏。
只是,今日能进议事堂的外人,只有她一个人。
萧兰宁却非常镇定,只是垂着眸,目光含泪地看着他们,仿佛也很惊讶陈将军手里的也有一封信。
但,明兰若看着她虽然不曾动弹,表情也没有异常。
可本能的紧张,还是让萧兰宁下意识地捏紧了帕子。
明兰若轻轻扯了下唇角。
这位表姐还真有些本事。
而跟着被人推进来的宋唐来也深深看了萧兰宁一眼,却不曾说什么。
明兰若接过陈将军递来的那封信,又将手里的信递了出去:“诸位也看看这封。”
新到的这一封信里,则写得是如何在灭了萧家满门后追杀赤血残余军团的方略。
看得人愤怒异常。
明兰若沉默地看完,将信放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其余传阅之人。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在愤怒和猜忌之间回转。
愤怒的是,如果信上的事都是真的,那么……焰王和西北军就是赤血不共戴天的敌人。
主君却有过焰王的孩子,还嫁给了焰王!
猜忌的是,如果信上的事都是假的,那么……这就是新帝分裂赤血和西北军的阴谋。
甚至是萧兰宁姐弟勾结新帝所为,毕竟他们姐弟有前科,这般作为实在叫人心寒和心痛于赤血的堕落。
一时间,后厅里的气氛沉重到极点。
萧兰宁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她极认真地道:“皇天后土,兰宁发誓这两封信都是真的,如有半分假的,必与弟弟不得好死!!”
这般重的死誓,寻常人是不会轻易发下的。
众人忍不住都齐齐看向一直沉默的上官焰乔。
明兰若也放下茶盏,目光莫测地看向上官焰乔:“殿下这边怎么说?”
上官焰乔看着她,平静地道:“本王要说的只几则,一则,本王的身份,在场有几位将军应该都知道,本王不曾隐瞒;二则,萧兰宁姐弟是奉新帝之命来离间赤血与西北军。”
“殿下,您怎么能冤枉兰宁?”萧兰宁不敢看上官焰乔,却敢含泪看向明兰若。
今日,她若不能叫明兰若信了她,与焰王决裂,死的就是她!
上官焰乔微微挑眉,哂笑一声:“这就叫冤枉么?那本王叫你瞧瞧,什么叫做冤枉。”
随后,他起身淡淡地道:“第一、从你见到本王那一刻开始,打的就是想要栽赃本王对你意图不轨的主意,所以你曾故意勾破本王衣袍,花了大半个时辰在上面绣了东西,你可认?”
说着,小齐子就把一件袍子送过来了,袖子处那一簇竹叶绣得精巧非凡。
众人一看,脸色都有些古怪地看着萧兰宁。
一个女人没事对一个男人大献殷勤地帮人家绣补衣袍,怎么听都很古怪。
明兰若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上官焰乔,可以啊,都让人给你绣补衣衫了。
上官焰乔微微捏了下袖子里的扳指,垂下长睫。
众人目光下,萧兰宁一愣,顿时脸色白了:“那衣袍上的刺绣是我绣的,但……但……”
她还在想怎么圆过去,小齐子偷偷看了一眼明兰若,立刻讽刺地一笑——
“怎么,你想说是殿下强迫你绣的不成,那日不是你哭哭啼啼地说怕殿下怪罪你,还跪下了,一副不让你补,你就去死的样子?”
萧兰宁一时间语结,小齐子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做过的,可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明明当时是郎情妾意,怎么就成了她会错意,一心勾搭?
那缝补过的袍子都成了她意图不轨的罪证?
可上官焰乔冰冷幽深似乎能吸纳人人魂魄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让人心生恐惧。
她咬着唇,强行盯着惧一声,结结巴巴地道:“我……我那日不小心勾破的……所以才想给殿下缝补……”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说重点。”明兰若忽然冷淡地打断她的话,重重放下茶盏。
她可没兴趣听自家妖王怎么去接这灰毛狐狸的招。
虽然不曾发生什么,可一样没得叫人听了上火。
上官焰乔静静地看着她:“重点是,这两封信确实是东厂的纸张,字迹也确实都是本王早起的笔迹……”
明兰若抬起清艳的眼,也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遇,却都仿佛看不懂彼此眼底的东西。
只萧兰宁虽然诧异上官焰乔的话,却还是立刻抓紧时机道:“主君,殿下承认了!”
小齐子轻蔑地冷哼一声:“你急什么,殿下还没说完。”
萧兰宁恼羞成怒:“你……”
上官焰乔这时又淡然地继续道:“字迹虽然是本王早年的……但是这两封信都是假的,伪造之物。”
宋唐看着信,眉心微拧地忍不住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也都看向他。
明兰若眯了眯眼,悠悠地道:“那么,殿下,请证明这一点。”
上官焰乔看向一边的小齐子:“去拿来。”
小齐子点点头,随后出去了一会,领着端着一盆水的心宿进来。
心宿将那盆水放在桌子上,又往里倒了一点盐一样的东西,一盆水就成了淡红色。
随后,上官焰乔看向明兰若:“还请明主君将信给小齐子。”
明兰若微微颔首,示意景明把信递给了小齐子。
小齐子小心地拿了信放进了盆里。
不一会,那一封信便湿透了水,片刻之后……
纸张就仿佛融化了一般,上面的字块竟然一个个散落开来。
众人一看,顿时脸色都是一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看向萧兰宁的目光都变得厌恶起来。
萧兰宁见状,却有些茫然又惊慌:“这……这……这是怎么……字散了……”
小齐子冷笑一声:“为什么散了,因为这是殿下在不同手书上的字,早年宫里有一种特殊的法子能将不同书信上的字剪切下来,然后拼黏在一起,做成一封天衣无缝的假信罢了,遇到特殊药水就会散掉。”
萧兰宁一呆:“什么……这……”
新帝给她的信是假的?
上官焰乔冷淡地道:“本王早年间在宫里和东厂留下不少手书,也难为新帝找齐出来,让人做得这般逼真,连本王一看,都真以为这信是自己写的。”
萧兰宁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新帝为什么要给她假的信,没有理由!
她再聪明狡猾,也只是在扬州一地长大的聪明女子,哪里又见识过上层诸般手段?
眼界和见识总是欠缺在这里。
“不是……不对……我没有撒谎!”萧兰宁僵住了,原本伶俐口齿竟又开始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