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面色肃然，沉声道：“袁家如今，仍是打算取刘氏而代之吗？”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庞德公、庞山民、庞统，乃至于跟着袁尚一起进入的魏延、邓兴等人，神情都有些迫切。
这话题太沉重。
袁家取代刘氏，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先有袁绍在冀州时，意图扶立刘虞，另立天子，可惜刘虞拒绝了。后来，又是袁术在扬州称帝，却被曹操覆灭。袁家人的野心，自始至终就没停下过。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不过，很多人知道，却不曾吐露，如今徐庶却是揭了盖子。
袁尚听到徐庶的话，笑了笑，很是淡然，继续道：“徐庶，你错了一件事，不是我袁家要取刘氏而代之，而是上苍会安排谁取代刘氏。”
“刘氏建国四百余年，中间王莽造反，刘秀再造大汉，延续了大汉朝的辉煌。可是到如今，黄巾作乱，董卓废立天子，李傕、郭汜羞辱天子，曹操掌控天子号令天下。”
“这皇帝，还有威信吗？”
“大汉天下，早就是千疮百孔。”
“前有黄巾作乱，如今胡人寇边凶猛。大汉拿什么震慑外族，拿什么驱逐外族？”
“天下间，早就已经是群雄逐鹿了。都不说天下各路异姓诸侯的情况，说说宗亲出身的诸侯。已故的幽州牧刘虞，就不多说了。”
“荆州牧刘表，你们都认识。皇帝在关中陷入困境，他可以派兵驰援，对？可是，刘表派人去了吗？益州牧刘璋，也是汉室宗亲，他派人去驰援皇帝了吗？”
“也不曾的。”
“刘氏的江山，连刘氏自己的人，都不在乎，都割据一方，却怪各路异姓诸侯，心中有其他的想法。难不成他们自己内心，没有想法。”
袁尚侃侃而谈，道：“大汉江山沦落至此，是天命所驱。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汉四百年后当分裂，然后再一统，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势。至于我袁家，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罢了。为什么我袁家，不能取而代之呢？”
如果董卓不曾入洛阳之前，袁尚这一番话，就是大逆不道。
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可是董卓进入洛阳后，把皇帝的威严打翻，皇帝就是皮球一样，不论谁都可以踹两脚，还可以据为己有。
天下间，才会有人心思变。
徐庶听完袁尚的话后，大为震撼。他原以为袁尚的话，是要辩解一番，可是袁尚不曾辩解，反倒洋洋洒洒一番话，直接吐露野心。
徐庶先前，也听侍从说了庞德公的考验，虽说很简单，却测验出袁尚并非纨绔。
如今，更确定袁尚的能耐。
天下大势，荆州、江东偏居一隅，至于益州，困居一地。唯一有机会逐鹿天下的，在徐庶看来，也就是袁家和曹家。
如今袁尚亲自来了，让徐庶看到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曹贼狠辣。
袁尚或许是选择。
徐庶眼中精光一闪，主动道：“徐庶，愿为公子效力，请公子接纳。”
袁尚道：“我得元直，又得一大贤。”
庞统主动道：“恭喜主公，如今有徐庶，那么世子府内的政务操持，以及各项事情，也就能进一步的划分。”
徐庶一听，惊讶道：“主公已经是袁家的世子，不是还没册立吗？”
袁尚道：“此前已经册立。”
徐庶大喜道：“原本我还担心，主公和刘琮的局面类似，如今看来大不一样。主公有了身份地位，一切就简单了。”
庞德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咳嗽两声。
这群小子，又跑题了。
庞德公看着袁尚侃侃而谈，也确信袁尚的能力不错，开口道：“行了，要叙旧，后续慢慢叙旧便是。袁尚，你言之凿凿，老夫拭目以待。但愿，不要辜负了他们追随你的拳拳之心。”
袁尚道：“庞公，士元、元直定会大放异彩的。天下间，有他们一席之地。他们要随我北上邺城，不知道庞公，可愿意去冀州？”
庞德公忍不住面皮抽动，道：“袁尚，你小子真是脸皮贼厚，拐走了我庞家的麒麟儿。如今还要挖墙脚，让老夫也去冀州。”
袁尚道：“家师郑玄，在冀州研究学问，闲来无事。如果庞公去了，您博学强记，和家师交流，定然有收获。”
庞德公道：“以后再说。”
“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家主，襄阳州牧府方面，派人来传信，说刘荆州听闻袁家世子袁尚，在鹿门山做客，特意请袁公子前往赴宴。”
袁尚道：“知道了，我随后就去。”
侍从转身就去回复。
庞统皱起眉头，道：“主公，即便我们隐藏行踪，如今还是被发现。看样子，距离曹操得到您的消息，也就不远了。我们这一次，其实不必去赴宴，直接启程北上。因为去见了刘表，或许会横生枝节。”
庞德公道：“刘表其人虽老，不容小觑，不可大意。”
袁尚道：“刘表都已经邀请，不去赴宴，说不过去。再者，也可以敲打一下刘表，亦或是拉拢刘表，让他知道我袁家的实力，以及在关键时候，甚至让刘表对付曹操。”
顿了顿，袁尚沉声道：“士元，你和元直暂时在鹿门山等候。等我赴宴后，我们北上一起返回冀州。”
“是！”
庞统直接应下。
旋即，庞统转眼又说道：“主公，荆州还有诸葛亮，他才华卓越，自比管仲、乐毅，是经世之才。难道，不招揽诸葛亮出山吗？”
袁尚道：“诸葛亮需要的，我给不了。另外，诸葛亮本就心向汉室，所以招揽诸葛亮的事，暂时不考虑。”
事实上，刘表都数次征辟诸葛亮。
却是都被拒绝。
袁尚不认为自己去劝说，能游说诸葛亮归顺。因为诸葛亮和庞统、徐庶不一样，诸葛亮本身极为自信，他的出身、相貌、才华，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有大才华之人，一出山，必然要大权独揽。单单是这一点，袁尚就给不了。
庞统点头，不再多言。
袁尚又简略安排一番，就带着魏延、甘宁等十余人离开。
庞德公望着离去的袁尚背影，道：“士元、元直，你们二人为袁尚效力，老夫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毕竟去了邺城，老夫帮不上忙。”
庞统道：“伯父放心，我相信主公，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徐庶道：“多谢庞公的照拂。”
庞德公摇了摇头，又嘱咐一番，不论是庞统，亦或是徐庶，都是庞德公一手培养出来的。原本庞德公的打算，是让他们留在荆州发展。
如今看来，荆州这一片天，容不下两人。
庞统和徐庶要出去闯一闯，他也拦不住，只能扮作恶人考验一番。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