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程远乘船进入泰国,下了船有人接他,几人又乘车到了一所竹楼前。
与西双版纳傣族的竹楼不同,这些竹楼直接盖在地面上,看着也更粗燥简陋,几个赤着上身手持步枪的人守在门口,见到他们来了就请他们进去。
程远全程不说话,紧绷着脸,将手里的黑箱子交给他们,几个泰国人打开箱子验了验,朝坐在里面的年长男人点了点头,那人这才露出笑容,用泰语说了什么话,程远只能听明白几个字,身边的翻译随后告诉了他对方话里的内容。
“他说定金他收下了,会按时派人把货送到中国,不过需要咱们提供一些协助。”
程远露出笑容:“这是肯定的,我们一定会安排妥当,为他们提供一切帮助,翻译给他听。”
翻译尽职尽责地翻译了,那人嘴角笑意扩大了一些,双方算是相谈甚欢。
不过临走的时候,那人又拦住了程远,说了什么,翻译告诉他:“他说希望森哥亲自来接他们的人进中国,别人他们不放心。另外,他们要求碧姐也到。”
程远皱皱眉,过了一会说:“先答应他们。”
翻译告诉了对方程远的答案,对方这才放行,离开的时候,程远从车子的后视镜看着他们那一伙人,手紧紧握着拳,不得不承认,他也是很紧张的。
他知道森哥在计划着什么,但他永远不会质疑他的决定,也不会后悔跟着他,是他让自己给哥哥报了仇,他一直视森哥为榜样,无论如何,他都会跟着他走到最后。
这会儿,周森正在公司里处理事情。
几个人坐在圆桌周围说着性命攸关的事,可他脑子里却全都是罗零一。
她什么时候和那个人渣有了联系?是叫丛容?名字倒是和人不太符合,白起了那么一个淡定的名字。他为什么会缠上罗零一?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样近了,他居然可以动她的电话?
周森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的笔,他知道,自己这种心情叫嫉妒,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本可以在电话挂断后立刻冲到她面前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他的处境和身份都不允许。不过没关系,没多久了,在冬天来临之前,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她在一起了。
他曾一直追求的曾经都已经失去,他不会再失去现在。
罗零一其实现在过得并不怎么好,生病了,无奈之下只好请了病假,免得再遇见烦恼她的丛容。躺在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想起以前和周森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病中愈发脆弱的心酸涩而难受。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她必须得坚强,等一个人就是要努力独自撑过那些可怕的孤独,唯一支撑着她的就是,她知道自己会等到他的。
只是,没等到周森,先等到了林碧玉。
她请了两天假,前一天吃了药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觉,饭都没吃,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醒了,头疼欲裂,有人敲响了门,她愣了愣以为是周森,飞快地起来去开了门,鞋都没穿,可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而是……千方百计阻止他们相遇的那个人。
“这么急着开门,以为是谁?”林碧玉露出嗤笑的表情,“离开陈氏才多长时间,难不成你已经有了新欢?”她厌恶地看着她,“你可真有本事,到哪都能过得不错,我怎么那么不希望看你过得好呢?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很轻松地得到一切呢?”
罗零一后退几步,林碧玉就走进来,她穿着皮草,还是那么雍容华贵,但眉宇间却多了许多忧愁与疲倦。
“你就住在这?”她像个主人一样在这里转了一圈,打量着她的生活场所,令人不适。
“我不知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罗零一重感冒还没好,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林碧玉也察觉到了不对。
她回过身,挑眉看着她,发现她没穿鞋,冷淡地说:“你这副样子,周森看见该心疼了。”
听见他的名字,罗零一眉头一跳。
“这样好了,我带你回去,最近我们有件大买卖要做,你也加入。”她说着虚假的话,那是什么好事儿吗?还邀请别人加入?其实只是不想罗零一独善其身罢了。
说心里话,久经沙场这么多年,林碧玉也算有点经验,这次的交易在她看来凶多吉少,可就像周森说得那样,不做会死,做了还可能有一条活路,他们没得选。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混到了这个地步,强撑着这张脸来到这里,就是不想他们在水深火热的时候,罗零一还能安安稳稳地上班,睡觉,吃饭。
尽管周森一直说着有多爱她,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害几个人又怎么样?
“带上她一起走。”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并没察觉到身后的罗零一并没露出恐怖抗拒的表情,反而一脸庆幸和解脱。
周森近些日子从公司回来,就会直接上二楼他的房间,和林碧玉交流很少。
林碧玉也看得出来,他压力很大,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交易是否可以成功,他巴不得交易失败,全部人都被抓。他的压力来自于,是否可以将它们一网打尽,是否可以活着完成这件事。
今天,他回来之后本是要照例上二楼的,可从一踏进门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碧玉站在客厅中央,准备了一个特别大的盒子,有一人高,外面还系着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周森眯起眼,立在那没有动,林碧玉挽着皮草走过来,笑得温婉极了。
“阿森,你回来啦,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她指着身边的大盒子,“我给你备了一份大礼,好缓解你的压力,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周森没说话,但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礼物”,身后的小弟都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给他们关上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林碧玉,以及那份大礼。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周森不动声色地问着,上前几步停在那盒子面前。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林碧玉笑语嫣然地说着。
周森没说话,抬手开始扯丝带,蝴蝶结被扯开,林碧玉手轻轻一推,盒子前面的盖就朝前倒去,周森扶住,往旁边一拉,看见了里面的“礼物”。
罗零一闭着眼,脸色苍白,唇瓣干燥,明显是生了病,她被人穿上了很漂亮的裙子,一字肩的黑色连衣裙,曼妙的身材和完美的锁骨一览无余,一头黑发梳成漂亮的发髻,真是不愧对“礼物”两个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森冷着脸望向林碧玉,他嘴角噙着古怪的笑,眉宇间的刻痕泄露了他此刻的怒气,林碧玉越发觉得自己做对了。
“我能干什么?”她朝前一步笑着说,“你最近不是压力太大,我和你开个玩笑啊,这妞儿是你以前用的,你也不和我亲近,我觉得她大概可以取悦你,帮你缓解压力,我对你多好啊?”
周森紧抿唇瓣说:“别做没用的事,我很忙,没时间安置你的‘玩笑’。”
林碧玉冷淡地说:“没关系,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知道还能蹦跶几天,交易完了我们还活着,那就万事大吉,她就赏给下面的兄弟,我们要做什么都可以,交易完了要是我们都没命了,那她也不必活着了,我总不能自己以身犯险,让她一片安稳。”
她说完话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美,周森却恨不得立刻掏枪解决了她。
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毕竟,他不是真的坏人,而是警察。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恶心我?让我难受?你是觉得用她可以伤害到我,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周森闭了闭眼,略显疲惫地问她,也不管罗零一如何,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林碧玉无奈了。
她是最见不得这个男人示弱的,他可以横行霸道,但他绝对不可以穷困潦倒。
她走到沙发边,凝视着他沉默的样子,客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幻飘渺,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好像她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一样。
“我知道你压力大。”林碧玉吸了口气说,“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她挑起眉,“我没处发泄,就想到这个法子,我没针对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做我开心,看着她难受我就高兴,你不同意吗?”
周森望向她,她继续说:“我就是要这么做,不管我最后结果如何,我就是不要她好过,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这就是我要做的事,你不允许吗?”
从不同意到不允许,其实也是一种退让,如果可以毫无顾忌,周森一定会立刻否决她,可理智与冲动在脑内对抗着,最后是理智获了胜。
“你可以。”周森低沉沙哑地说,“只要你想,你可以做任何事。但是林碧玉,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我的耐心有效,不要再拿这些事来烦我,一旦你消磨完了我对你的耐心,就会开始消磨我对你的爱。”
自以为是地设计一个男人,摆出这样的阵势看他的反应,其实的确不太好,可林碧玉还是这么做了,她已经很久不需要考虑男人的想法,因为不管是陈军还是陈兵,都是依仗着她,宠爱着她的。
她错了,她不该觉得周森和他们一样。
林碧玉张张嘴,叹了口气说:“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周森站起来,没有看她,丢下一句“我累了”便独自上楼,如过去几天一样,让她独守空房,独自度过每一个紧张害怕的夜晚。
他甚至没有去看盒子里的罗零一,尽管她衣衫单薄,奄奄一息,可他连余光都没赏给她一眼,因为他很清楚,此刻他对她的任何关注,都将会成为害死她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