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在林碧玉面前,周森说了狠话,他认为他不会再遇见罗零一,可没想到那么快就狭路相逢。
也许有缘分的人注定分不开,即便前一秒双方已经说了老死不相往来,还是会在老天爷的安排下再次相遇。
这天下着秋雨,微风,天有点冷,林碧玉化了精致的妆容,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周森本正在处理其他事,但在林碧玉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现在没有任何事任何人比你重要。”
他难得说了句真心话,眼神都真挚极了,林碧玉很容易便信服,心情很不错。
的确,现在对于周森来说,林碧玉的一切都非常重要,只有将她的伪装扒开,他才能彻底解脱。她去哪,他都要跟着,都不需要她过问,他会主动跟随。
只是真相有点让人遗憾,她今天还真的是出来“玩”的,见的是一群女人,那些她以前常常来往的阔太太们。虽然现在陈氏不景气了,但交际还是有必要的,一桌子富贵的女人在打麻将,周森坐在旁边安静地抽烟,那边几个思春的太太们时不时偷偷瞧他,他只当没看见。
“陈太可真有办法,那两个大头被抓进去了,你马上就有更好的地替上来。”
麻将桌上,一位年近五旬的女士低声笑着说,无名指上戴着鸽子蛋,身价不菲。
林碧玉温婉笑道:“王太该改口了,我可早就不是什么陈太啦。”
那女人掩唇笑道:“对哦,现在该叫——周太太了!”
几个女人讳莫如深地笑着,林碧玉抬眼望向周森,他靠在沙发上抽烟,嘴角带着笑意,像春雪融化一样,但又有点冷酷,他从进来就没说过话,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察觉到他,他不太高兴。
也是,想当初呼风唤雨的森哥,如今沦落到陪女人打牌的地步,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思及此,林碧玉又玩了几圈,放松了一下心情就准备离开,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们寒暄一番,她便携着周森离开。
这是一栋复式公寓,在一栋市中心的高楼里,房价不比独栋别墅便宜,最主要是管理得好,周边也非常方便,整个小区里几乎没有普通人。
说来也很巧,今天罗零一恰好有个同事感冒了,外面又下着秋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为了不加重病情,对方就不能带客人去看房,偏生客人还非常着急,也非常有钱,要看的是江城著名的富人区,老板也不想得罪对方,丈量了一圈,也就罗零一比较闲了,大家时间都不怎么允许,于是只好让她去了。
只是简单的带客人看房,这很简单,也没难度,好好介绍一下房子的优点就行,罗零一也没推辞,拿了钥匙就与客人去该小区看房。
好巧不巧,这栋房子就在林碧玉打牌的那户对面。
周森和她一起出来的时候,罗零一正在开门,准备带客户进对面看房子。
身后有响动,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罗零一也不例外。
她想过很多和周森重逢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
他和林碧玉站在一起,手挽着手,看上去清减了许多,脸颊明显消瘦了,穿衣风格倒是没有变,还是黑白灰三色系,黑风衣,灰衬衫,没系领带,戴着切割的无框眼镜,淡淡地回望着她,眉尾勾出利剑般的弧度。
“小姐?”看房的男人有点不耐烦道,“能不能快一点咯,我赶时间诶。”
罗零一立刻说:“不好意思先生,你先请进。”
房门打开,空荡荡的豪宅,男人率先走进去,罗零一随后进去,不曾回头。
周森睨着她的背影,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穿着标准的女白领套装,包臀裙,白衬衣和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驼色的风衣,一如那天晚上在市郊的路边他看见她时那样。
大概是工作要求,她化了淡妆,很漂亮,唇莹润光泽,迷人极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林碧玉隐晦地说了一句,因为有其他朋友在这,没有多说其他,与对方道别便和周森一起离开。
进入电梯时,周森脚步顿了一下,对她说:“你先走。”
林碧玉挑起眉:“你呢?去找她?”
周森扬起唇,似笑非笑地将手伸进西装里侧口袋,近几日来因为担心被越南佬报复,他们出门都会随身携带枪,林碧玉比谁都清楚他要拿出什么。
她瞬间肃了脸,握住他的手说:“你疯了,这是民宅,几百户人住在这,没有消音器你敢在这动手?”
周森放弃拿枪,淡淡地笑着说:“一个女人罢了,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干掉她。”
林碧玉眯起眼:“你真要这么做?”
周森直视她的眼睛:“我一直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不得不说,他如此认真的表情让林碧玉深深地相信了他的诚意。
“她身边还有个人,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周森回头看了看:“把事情甩到他身上,刚好有人当替罪羊,这不是很好吗?”
其实他已经做过太多这样的事,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他手脚不干净,留下什么线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她并没觉得多高兴,反而有点不舒服。
她大概明白,这是唇亡齿寒的感觉。
可是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和罗零一那样下贱的人比,她本身和自己就没有可比性。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你就去。”林碧玉压低帽檐,“我在楼下车子里等你。”说完,她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周森回到方才离开的地方,看房的人和罗零一在里面,她清脆的声音正在给对方介绍这栋房子,门口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走进去,忽然听见里面的女人喊了一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你做什么?”罗零一有些反感而焦急地说,“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这又没别人,来,咱们打个商量,你多少钱一晚上?”
那人言语里充满了侮辱性词汇,周森慢慢将身后的门关好,活动了一下手和胳膊,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抬脚走了进去。
罗零一被客户挤在角落,那人一脸猥琐的笑容,凶相毕露。她正思索着该怎么脱困,就看见他身后走出一个人,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你说你,走了还不让人省心,孤男寡女的,就算是工作也不要跟对方太接近。”
忽然有人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那男客户吓了一跳,立刻回头看去,更害怕了。
“这不是森哥吗?”他居然认识周森,“真巧,居然在这碰见您!”
周森随意地笑着说:“刚才在门口看见我怎么不打招呼呢?觉得陈氏落魄了,唯恐避之不及?”
那人立刻谄媚道:“怎么会呢,森哥还不了解我吗,我是真没看见,这不是着急着看房子……”
“我看你不是想看房子。”周森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是想泡妞儿。”
那人不能呼吸,使劲挣扎着,很快憋的大脸通红,周森这才放下他,他直接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蜷缩成这一团。
“这是个惯犯。”周森看向罗零一,低声说,“以前见过几次面,但没有合作过,因为我不喜欢这种烂人。”
罗零一隔着那个人渣与他对视,轻声说:“你是因为这样才回来的吗?”
周森没回答。
“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回来看我了。”罗零一说着,扯开嘴角笑笑,“谢谢你,周森。”
周森干脆低下头不看她,也不知是不是觉得无法面对。
他蹲下来,从西装里侧取出枪,抵着那人渣的头,那人渣被吓坏了,不断求饶,周森压低声音说:“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知道了吗?”他使劲用枪击打了一下他的头部,那人渣脑袋上立刻开始流血,他抬头对罗零一说,“叫救护车。”
罗零一什么也不问,立刻照办,电话挂断之后,周森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抱头痛呼的男人,轻声细语地说:“回去之后别人问起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那男人立刻说:“知道知道!房子买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不行。”周森皱起眉,“你得说,房子买了,那妞儿太不懂事,受了好一顿折腾。”
那人露出不解的表情,但看见周森的眼神,立刻点头如捣蒜。
罗零一也不问为什么,注视着他不枪擦干净收起来,问他:“你要走了吗?”
他点点头,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也不道别,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还是回过头,拧着眉说:“这几天你小心点。”有别人在场,他也不便多说,抬脚便走了。
罗零一越过地上躺着的人追上去,在门口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看不见了,你能……你能……你能亲我一下再走吗?”她的眼神非常可怜,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他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让他不忍心不管她。
周森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不自觉有些暗哑:“好好照顾自己,别出什么事,别让我担心。”
罗零一紧紧环着他的腰更咽着说:“你也是,千万不要有事。”
他轻抚着她的头,柔声说:“我得走了。”
她知道他不能久留,肯定还需要对林碧玉有一个交代,他留在这不是白白留着的。
“你走。”她放开他,红着眼睛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周森紧紧地抿着唇,最后看了她一眼,果断地离开,不曾迟疑。
他乘电梯下楼,来到停车的地方,拉开副驾驶的门上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林碧玉想问什么,救护车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立刻开车离开。
透过后视镜,看着救护车停在他们方才离开的那栋楼下,周森慢慢闭上了眼。
其实,他的处境比罗零一危险太多太多。
林碧玉现在大概对他和她都彻底的放心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更棘手的事了。
他们开车回到郊外新买下的房子门口时,就看见看守在门口的人都倒在地上,身上有血,显然是被人袭击过。
林碧玉立刻调转车头要走,前方忽然迎面撞来一辆越野车,生生将他们的车撞到了后面的墙上,一个粗眉大眼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表情阴狠,浑浊的眼睛里寒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