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空气凝结的就像是密不透风的水泥墙壁,夹在两个联邦调查局探员之间的男人弓起身子,如同一条从水中上岸的游鱼一般拉紧了肌肉。
他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试图扯开那无形的压力,但是他所按住的只是自己急促呼吸的胸口。
伴随着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是某个开关被轻轻拨动,又仿佛是居高临下的君王仁慈的收敛了目光。
那恐怖的仿佛死亡本身的压力终于缓缓消散。
“哈—呼—”
李维斯绷紧的肌肉骤然释放,他抬起头,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豆大的汗液如同雨滴一般从他脸颊上渗出,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茫然的抬头看向周围,脸上自然的浮现些许劫后余生的空白与欣喜。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吗?”
一个温和而慈祥的声音在他耳畔的响起,他的身子下意识一颤,低下头来,看着眼前挺拔而温和的老人。
那熟悉的模样似乎与他以前所见的没有任何差别,哪怕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如同以往一样,宛如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一般温和而慈祥。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常,似乎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联邦调查局探员。
这两个探员面容依旧稳定自然,似乎并没有被那恐怖的死亡一般的压力‘关照’过,只是有些疑惑看着他,似乎对他现在的情况感受到些许怪异。
刚刚的真的只是某种幻觉吗?
李维斯抬起头来,摸了摸脸颊,湿润的汗水浸湿了他的手指,他看着眼前慈祥温和的老人,微微张嘴,声调抬高。
他想要大声的质问眼前的老人,质问对方用了什么超凡力量,用了什么诡异的物品,在试图恐吓威胁他。
他想要大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表达出自己根本不惧那恐怖‘压迫’的勇气。
但是话语到了嘴边,他注视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那幽深的棕灰色瞳孔,那恐怖的凝于实质的压迫感仿佛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他的心脏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他的灵性,他的直觉,他的本能,都在告诉他。
会死,真的会死。
那是孱弱卑微的生命在面对无法抵抗的恐惧时的本能。
就像人类从高空坠落,那种死亡逼近的心悸和恐怖回荡在他的心头。
他哽咽了一下喉咙,低下头颅,目光下垂,仿佛呢喃一般的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何奥看了他一眼,看向旁边的两个联邦调查局探员,温和的说道,“我可能需要和李维斯先生单独聊聊。”
“市长先生,”
左边的联邦调查局探员下意识的说道,“这个犯人现在很危险,如果单独相处的话,可能会对您···”
“没事,”
何奥摇摇头,看向李维斯,“我和李维斯先生认识很久了,他一直是一个讲规矩的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这个联邦调查局探员受宠若惊的半站起来摆摆手,然后他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微微蜷缩着身子的李维斯,犹豫了一下,将一个带着红色按钮的对讲机递给何奥,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按这个按钮,我们会立刻进来。”
“好的,”
何奥收起了对讲机,微笑道,“谢谢。”
“您客气了。”
这个联邦调查局探员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维斯,冷声道,“别搞事。”
然后他和另一位探员缓缓起身,走下了车,并拉上了车门。
“李维斯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伴随着车门缓缓合拢,站在车外的塞纳看向身旁的副队长塔克。
他刚刚一直在关注车内李维斯的情况,亲眼看到了看到了李维斯脸颊上的剧烈的表情变化,一时间有些茫然。
“没什么事,”
塔克摇摇头,从合拢的车门上收回目光,“被吓到了而已。”
刚刚的过程中,只有他依靠以前在荒野中求生的经历和本能,微微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
“被吓到了?”
塞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茫然了。
塔克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拍了拍塞纳的肩膀,抬头看着雨幕中黑暗的天空,
“林恩先生的智慧和力量,以及真实经历,恐怕都远超我们之前的了解,以前或许他希望通过一些温和的手段做一些改变,但是昨晚上的刺杀,恐怕让他改变了主意。”
“那,这是好事吗?”
塞纳有些迷茫,他不太懂塔克的话语。
“这是好事,”
塔克注视着那幽深黑暗的天空,“对这座城市来说,是大好事,”
流风吹着暴雨,穿行在城市的楼宇之间,在远处的天空的尽头,仿佛有些许微弱的黎明的光辉在渐渐的泛起。
······
车内的灯光微微亮着,照耀着坐在相对的两条沙发上的两人的面容。
这辆车的隔音做的很好,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仿佛完全静寂了下来。
“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简单的税务问题,无论你怎么问,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李维斯抬头看了一眼何奥,然后立刻低下了头来。
他向后挪动了一点身体,直到自己后背紧贴着沙发靠背,再也无法向后挪动。
何奥看了一眼李维斯,开启了超忆,放置了一个标记在李维斯身上。
对于何奥来说,有时候,审问不需要被审问者真的张口回答他的问题。
而也就在他放置好标记的瞬间,一些在李维斯脑海中盘绕的杂乱思绪就顺着标记传入了他脑海。
这些思绪中一部分是恐惧,另一部分则是一些杂乱的记忆和回想,总结起来就是,李维斯曾经和那些和他‘交易’过的人都签订了某种具有特殊效力的‘超凡协议’。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在没有获得另一方同意的情况下,协议的任何一方都不可以将协议内约定的内容,以及另一方的名字告诉第三者。
这个协议似乎具有某种强制效力,即便李维斯想出卖那些‘合作者’,他也无法说出口。
不过何奥需要的答案现在也不需要李维斯说出口了,他缓缓开口,直接问道,“内阁七个主要部门里,有哪些人在和你合作?”
“你说什么?”
李维斯摇摇头,抬头看向何奥,“你问的是什么?我和内阁没有任何合作,不是你下的命令吗?不让内阁和我合作。”
司法、内政、商务与企业。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三个名词自然就在何奥的脑海中浮现。
这是确定了合作的三个部长,而这三个部长都是林恩自己的党派亲信。
内阁七个主要部门里,两个给了盟友,一个城防部长由北城指挥官斯科特担任,林恩实际上安排的‘自己人’,只有四个部门的部长。
而这四个部长,有三个都和李维斯有合作,只有财政部的部长严词拒绝了李维斯的‘合作邀请’。
当然,和李维斯合作的不止是这三个部长,因为林恩盟友掌管的工业与矿业、住房与城市建设两个部门的部长早就和李维斯有联系,一旦林恩出现了问题,他们随时都会倒戈。
七个主要部门的部长,实际上绝对忠于林恩的,只有财政部部长。
而在何奥整理脑海中信息的时候,一些无形的污染也顺着这些‘信息’从他脑海中蔓延出来,试图影响他的思绪。
‘读心’获得了‘超凡协议’约定的内容,也会被污染么。
何奥收拢思绪,这些污染虽然看上去层级似乎很高,但是量很少,对他的影响约等于没有影响。
他低下头来,继续问道,“你们合作内容是什么?”
“我们没有合作。”
李维斯摇摇头。
司法部长合作不深,只愿意提供一些不明显的偏向于财团的‘司法援助’。
商务与企业部长则表示可以对财团的部分‘违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对林恩颁布的部分政策消极怠工。
内政部长在合作的路上走的最远,伊兰市内政部的主要职责是管理政府建设的公共设施和市政府拥有的公共财产。
他愿意为在评估中作假,在合适的时候,以‘合适’的价格将部分财产贱卖给财团,或者将部分资产以低价租给财团经营。
即便在林恩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