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安靠着残存的一丝理智挤出一句晚安，挺着僵硬的脊背离开。
他又在电梯里遇到了瞿怀，下意识地伸手摸鼻子下的人中，幸好这次没有流鼻血。
下楼经冷风一吹，理智回来一半，剩下没回来的那半驱使他给设计师打去电话。
“麻烦戒指的设计图最迟明天给到我。”
电话对面：“？”
“秦先生不是说不急，这个月底把定稿给你过目吗？”
秦时安：“我变卦了。”
“……”设计师心想可真是直接，不过临时变卦的客户多的是，但之前秦先生说不急，所以他在赶其他变卦客户的单。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秦先生，现在距离明天的截止时间只有二十六个小时了，请问可以再多给我一天吗？”
秦时安想了想，放宽一点时限：“那四十八小时后希望收到你的定稿。”
连多给两个小时都不愿意，设计师的嘴角抽了抽，谁说秦先生很好相处的？
“好的，麻烦秦先生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保持手机能联系上的状态，有些细节需要和您沟通。”
“辛苦了。”秦时安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姚助发现自己老板看手机的次数尤其多，看得久而认真，跟看项目书似的。
直觉不可能是和萧小姐聊天，萧小姐没这么多话说。
姚助看老板终于有放下手机的趋势，开口禀报正事：“胡水医生的事调查完了，白井县湖里镇人士，从小品学皆优，毕业后直接跟着导师劳永秋在市医院工作。”
劳永秋就是大家伙口中的老主任，是谐音演变而来，也是因为老主任的年纪和资历。
“娘家四口人，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但是妹妹脑袋摔傻了，听说胡水学医就是为了治好妹妹。”
秦时安促狭着眼眸：“那她不应该在妇产科。”
“现在的婆家是劳永秋的亲戚，劳永秋有很多学生，不少人的成就比他还出色，但劳永秋唯独看中胡水，和其他的学生来往并不多，甚至不来往，只是在这个圈子里挂在嘴上的关系。”
“明面上来看，胡水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事，在医院人缘也不错，唯一的失败大概就是有四场手术没成功，其中一场孕妇去世，不过那场她不是主刀，这些事都正常。”
“暗地里，还在查。”姚助的汇报完毕。
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没查出暗地里的事，看样不好查。
秦时安吩咐道：“接下来工作上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主要负责调查胡水，她看着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品学兼优，也可以连劳永秋一起调查。”
“是。”姚助道，“我会亲自去一趟白井县的湖里镇。”
秦时安：“期间所有费用我会报销，走我的私账就好。”
姚助：“谢过老板。”
……
十一月下旬，医院下乡义诊的事如期而至，上面下来了指标，各个科室负责把名单报上去。
萧可可既然是副主任，名单的事也会有所参与，老主任以她刚来医院，需要加强对医院事项制度的熟悉为由，此次下乡义诊妇产科由她带队。
既然由她带队，两个实习生也要跟着去。
另有一名医生和三个护士。
老主任严肃道：“萧主任，你身为副主任，这要做好表率作用，不能让其他科室看我们的笑话。”
萧可可轻描淡写“嗯”一声。
待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医院，胡水立马跑到老师办公室里去，一边埋怨道：“你看看萧可可她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就嗯一声，跟谁欠似的。”
“好了，她就是冷冰冰的性子，你少说两句。”老主任叮嘱她。
胡水皱眉道：“老师你怎么……”帮她讲话了？
“萧可可不能轻易得罪，上次的事还不够引起警惕吗？院长都出面了。”老主任心里也气不过，“人家找了个好男人。”
他可是从欧院长那知道了一件事，秦氏集团总裁请院长去吃饭了，而且这次下乡义诊需要的物资都是秦氏出的。
胡水撇嘴：“那你跟上面的人打招呼把萧可可安排到那了吗？”
原本是打算安排到最偏僻的乡镇去，现在大家都知道萧可可上头除了瞿副院长，还有个院长在，这个招呼他没敢去打。
好巧不巧，萧可可此次去的湖里镇。
现在的乡村都通路了，何况是镇上，湖里镇算是今年下乡义诊的地方里最好的一个。
每隔一个礼拜，还有小型的集市。
镇上还有几家小饭店，不过要自己买菜去加工，老板只收加工费和人头的饭钱。
萧可可一行人刚到就是去其中一家店子吃的饭，坐的圆木桌和塑料板凳。
厨房在门口，老板站在那里炒饭，油烟往外去，回头就能看到桌上的调料，还有老板锅里燃起的大火。
来湖里镇的人有个外科医生，去年也来过下乡义诊，也听说过妇产科萧主任的一点事，颇有点担忧说：“也不知道萧主任吃不吃得习惯，将就将就。”
“还有住的地方，待会我们去那家酒店问一问，这地方来的客人少，应该有房。”
萧可可说没关系，“我和大家一起住帐篷里，我以前还睡过荒郊野岭，帐篷都没有。”
同事松口气，笑笑：“行。其实我们今年吃的住的都不错，听说还配了厨师，是很厉害的大厨，吃完这顿我们就可以去尝尝大厨的手艺了。”
彤彤凑到萧可可耳边小声说：“老师，听说这些都是秦氏准备的哦，去年就没这么好待遇。”
萧可可眸光微动，时安和她讲过这件事了，再从别人的嘴里讲出来，感觉有点奇妙。
脸有点发热。
老板端菜上桌后，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说慢用，知道他们是来义诊的医生，整个人都比较热情。
同事顺道告诉他，有时间了就去搭帐篷的那里排队检查身体。
“唉哟，你怎么把帐篷搭在那里啊？”老板说普通话还带着本地的口音，倒也还算清楚。
萧可可：“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又唉哟一声，“那里靠着山，要是这两天下雨的话，会塌方的。”
“我们看了天气预报，说这周不会有雨。”彤彤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而且这个地方我们也勘察过了，只有那个地方适合搭帐篷这些。”
“行，那你们还是要多注意，下雨了就搬，可以到我们家里住，我们镇里的人都好着呢。”
彤彤：“哎，谢谢。”
第一天来排队做身体检查的人很多，都是老弱妇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年底才回来。
萧可可坐在那一个个做检查，队伍尾巴忽然传来喧闹声，她歪头过去看了一眼。
面前的老婆婆道：“是胡家那个傻子。”
紧跟着有人调侃：“我说胡桃啊，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来这里也没用啊，你姐姐也是医生，要治好你早就好了。”
“还有你穿这么好干嘛，生病了又要挨你老母亲骂。”
“这儿这么多男人和孩子，你穿这样你羞不羞，也三十好几的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大冷天的，胡桃穿着一条单薄的裙子，两个麻花辫在她的手里一甩一甩的。
脸上的口红眼影涂得比幼儿园小朋友的舞台妆还要夸张。
胡桃仰着下巴说：“都说了我不叫胡桃！”
“我才是姐姐！我叫胡水！胡水！”
老婆婆又叹气：“这孩子摔傻以后就这样了，整天说自己叫是姐姐胡水，不是妹妹胡桃，幻想着自己跟她姐姐一样考上大学了。”
萧可可：“胡水？”莫不是重名？
“对，她姐姐叫胡水，也是个医生，在市医院上班。”老人满脸慈祥，“胡水是个好人，要是过年回来，谁家的人生病了，她大半夜也会起来去看看。”
后面的人也探头来附和：“是嘞，有出息着呢，挣了钱也没忘记娘家，拿钱给家里起了好大一栋房子，现在我们十里八乡唯一的酒店。”
“不过胡水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老婆婆想了想，“起码也有十多年了。”
“是，嫁人就没回来了，医生忙啊，她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顾老公孩子，还要顾病人，哪有时间回来哦。”
老婆婆没说什么，转开话题：“闺女啊，我这身体没什么事，我身上也没哪里不爽利，就是眼睛痛，那个什么滴眼液也没用，也吃不少药片了。”
“既然吃西药没什么用，我给你开服中药怎么样？”萧可可拿钢笔在纸上写字，“婆婆你是肝不太好，气血也不足”
老婆婆惊讶：“闺女你还懂中医呢？”
彤彤也惊讶，“老师你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在国外老祖宗的东西也不能忘，而且国外有些地方很盛行中医。”萧可可看向老婆婆，“医书上说肝藏血而开窍于目，养肝补气血以后，慢慢就好了。”
老婆婆高兴地走了，镇上有个赤脚大夫，那里什么中药都有。
萧可可看了十多个人，忽然又听见一阵喧闹，傻子胡桃突然跑到她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