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鱼的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他就知道,这五十万贯,早晚哪来的回哪去。
见到楚擎又是失望又是气愤的模样,陶少章都看不过去了。
虽然陶少章一直都很坑,但也是真的关心楚擎,连忙说道:“妹夫,不谈此事,不谈此事了,愚兄说些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昨日南郊又打起来了,六起,六起殴斗事件,望原城的百姓和关内来的百姓打起来了。”
楚擎更来气了:“你特么管这叫开心的事?”
陶少章笑道:“可是前日发生了八起,相比前日,昨日少了两起。”
楚擎七窍生烟。
不是你妹腿长,少爷我高低邦邦给你两拳。
提起这事,陶蔚然也是叹气连连:“楚大人,此事拖不得了,关内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如今已有六千之众,许多活计都是分开做的,长久以往,若是发生械斗,后果不堪设想。”
楚擎揉着眉心。
之前就提过这事,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最近都开始动上手了。
在楚擎的眼里,百姓一直都是弱势群体,所以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愈演愈烈。
望原城,边关,哪里都需要人,需要大量的人力,如今上工的百姓,并不满足楚擎需要的人力。
可百姓不懂这些,以望原城刁民的角度来看,他们虽然收了工钱,可也是改善自家的家园,而关内来的百姓,就是抢饭碗的,活未必会好好干,还拿着那么多的工钱,一个人多干了一份活,他们就少赚一份工钱。
而从关内百姓的角度来看,他们千里迢迢跑这来边关大开发,却不受本地人待见,自然也是一肚子气。
“颁布律法。”
楚擎叹息道:“张贴公告,颁布律法,上工的百姓太多了,如果被有心之人教唆裹胁的话,会出大乱子,强令律法,从边军挑选百十人,探马领头,行武卒差役之职。”
楚擎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好像只有陶少章没什么正事干,当然,还有付家二兄弟。
不过相比付家二兄弟,楚擎觉得还是陶少章来干比较靠谱。
“大舅哥,这事你来负责,将昌律相关规定都写出来,一字一句的写出来,一旦触犯,不留情面。”
“强令?”陶少章皱着眉头:“若是强令,怕有不妥。”
“我知道不妥,可现在破事太多了,顾全大局,凡事有挑事的百姓,必须严惩,而且要让所有百姓,都知道律法内容。”
陶少章有些犹豫,沉默了半晌道:“愚兄以为,挑选一些边军使武卒与差役之职,倒是可以,只是这颁布律法,以及让百姓熟知律法,大可不必。”
“为什么?”
“愚兄窃以为,这律法,其实与百姓无关。”
楚擎哭笑不得,没等开口,陶少章说道:“百姓无需将律法倒背如流,本就每日为吃食操劳,哪里有闲工夫知晓律法,这昌律,应是差役、武卒、官员倒背如流才对,因他们是操使这律法之权,若是他们熟读,善用之便可。”
大家面色复杂的看着陶少章,楚擎也是颇感意外。
百姓,不需要熟读律法,执法者才需要?
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楚擎突然觉得陶少章这一番话极有道理。
那么厚一本昌律,谁有时间背,而能够行使律法之权的人,才应该倒背如流,用律法,严格要求自己,要求自己之后,才能去行使。
连执法者都没搞明白,张口就是请配合工作,一出事就是与我无关得向有关部门反应,这不是扯淡吗。
“还有这强令,未必可行。”陶少章低着脑袋,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边关虽然民风彪悍,却也淳朴,讲律不讲情,即便解决了纷争,也是一时之功,动其情晓其理才是长久之策。”
楚擎点了点头:“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把事情解决了就行。”
“好,愚兄尽力而为。”
原本楚擎还有些不放心,现在却觉得陶少章应该能解决好。
就这一番见解,执法者才是最应熟读律法并且遵守律法的人,让大家觉得这个大理寺少卿的确不是酒囊饭袋。
提起了正事,大家一边吃,一边商讨手头需要解决的问题。。
“大人。”绿珠开口道:“三关六大营外,已是建盖好了医馆,您何时去提字?”
“提字?”
绿珠一看楚擎这模样就知道不了解行业“规矩”,解释道:“医馆,是您让奴开办的,毕是营外医馆,需挂匾,奴也是听那些郎中们说的,既是悬壶济世,便要按祖宗规矩来,除了挂匾,还要当地族老写红联,郎中们说这些都是规矩,缺不得。”
“怎么事这么多。”楚擎回头看了眼,不以为意的说道:“随便找个将军,字写的好的,不,各大营的医馆,谁是主将谁来写就完事了。”
“那药铺呢,过几日,城里的药铺也要开办起来,您不提字?”
“我提什么字,你写。”
“好,您说些什么,奴写了就是。”
楚擎没太当回事:“一般都写什么?”
“若是药铺,多是祈人间无疾,宁药架生尘。”
“好高的逼格。”
楚擎给古代郎中们点了个赞,看看这格局,听听这话说的,宁可药架子上全是灰尘,也希望无人生病,祈人间无疾,宁药架生尘,再看后世,言简意赅就一句话,满二十八送鸡蛋,靠!
都是些小事,大家一起探讨探讨就能做主了,楚擎将小本子拿了出来,扫了两眼又看向昌贤。
“老二,最近的花销支出,统计出来了吗。”
昌贤仰着头,略显尴尬的说道:“楚师,关内百姓三五日便会来上一批,少则数十人,多则千人,学生…学生还未算出。”
楚擎有别的事交代昌贤,目光又扫了一圈,注意到了埋头吃喝的马昂。
“小马,这事交给你了,统计百姓每日工钱花销。”
马昂面带难色:“下官,下官对这算学,不是很精通。”
闲着没什么事干的昌轶自告奋勇:“大人,末将来做。”
楚擎半信半疑:“你还懂算学呢?”
“懂,怎地不懂,就是您说的那乘法,末将都懂,琅琊王殿下在来边关的路上教授末将的。”
“是吗,你真会算?”
“这有何难。”肖轶笑呵呵的说道:“一个人上工,每日是百五十文钱,两日便是三百文,十日就是三千文,十人,上了十天的工,便是三千乘以十,再乘以十,如此统计就好。”
“哦,你还真懂啊。”
楚擎刚要交代下一件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皱着眉:“你这算学,是昌贤教给你的…还是放高利贷的教给你的,是特么这么算的吗?”
肖轶也迷糊了,看向满脸尴尬的昌贤:“不是吗?”
昌贤叹了口气,没好意思吭声。
“以后关于统计钱财的事,谁也不准找肖轶,都记住了吗。”
众人哭笑不得的点着头,楚擎也懒得说肖轶了,扭头看向林骸,说起了自己最在乎的事情。
“林将军,这捉狼军重组,你有章程吗。”
林骸放下碗筷:“不知少爷您重组这捉狼军,是为了驻守边关,还是为了深入草原,若是入草原,是为斩杀敌酋,还是为了绘制舆图?”
“可不单单用在凉贼身上。”楚擎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再往大了猜,格局打开。”
“不止是因为凉贼?”林骸双眼一亮:“南边关,入林,杀番蛮?”
“再往大了猜。”
林骸略显困惑,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道:“东海,绘制瀛岛舆图?”
“再往大了猜。”
林骸神情剧变,随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造反?”
楚擎破口大骂:“我让你往大了猜,不是让你往死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