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轿之中,俞天伦又羞又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跑来乐呵呵的赔罪,结果那楚擎二话不说一顿喷!
“停轿!”
低吼了一声,轿子落下,俞天伦掀开轿帘,看向随行的属官:“去寻你那监察使叔父,明日狠狠弹千骑营一本。”
属官姓刘,刘青,鸿胪寺中俞天伦最为信任的人。
刘青面露犹豫之色:“大人,演武日将至,若是现在与千骑营撕破脸皮,怕是…”
俞天伦气的呼哧带喘的,面色阴晴不定。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之所以来赔罪,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俞天伦气的暴跳如雷,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天子告状。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冒险了。
千骑营不是普通衙署,一旦双方斗开了,楚擎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攻讦他鸿胪寺,同时也会将各国使节调查个底朝天。
一旦这么做,很有可能会被千骑营查出各国使节与鸿胪寺“私下交易”之事,要是闹大了,对他鸿胪寺极为不利。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俞天伦才主动上门赔罪,想着先忍一时,等演武日之后再仗着功劳攻讦千骑营。
“坏了!”俞天伦突然一拍额头:“本官中计了!”
刘青不明所以:“大人的意思是?”
“那楚擎,好深的心机。”俞天伦惊惧不安:“他是故意辱骂本官,与本官撕破脸皮,也好趁机查我鸿胪寺,这楚擎年纪轻轻统管天子亲军,果然是手段骇人,坏了,坏了,大事不妙,速去王府!”
…………
楚擎也没闲着,事都发生了,骂也骂了,一想到反正都要搞鸿胪寺,也就无所谓了。
回到班房,列出清单,楚擎还是老一套,准备串联打手们明天一起干鸿胪寺,先下手为强。
写了几封信,大致意思就是明天陶少章要喷人,大家看情况给站站台,没敢写的太详细,毕竟这有点结党营私的意思了。
信让他们们送走后,礼部来了一位文吏,说是尚书曹悟想见楚擎一面。
楚擎大致猜到是因为上午城南的事,约好天黑之后在柳河边儿上见面。
坐在班房之中,楚擎脑子里有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
大舅哥明天上朝就弹劾鸿胪寺,邱万山和马睿等人提供火力支援。
其实楚擎倒不是指望陶少章能直接给鸿胪寺摁那活活打死,就是想借着此事让朝臣们知道湖女部落,知道昌朝欠了湖女部落多少。
番蛮、野人、光着屁股满山跑,提起番人,这就是大家的第一想法,殊不知,如果当年没有湖女部落出手相助,昌朝现在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天天祖宗之法,将先人之言,光借祖宗和先人的光了,祖宗和先人欠的天大的人情却视若无睹,事不是这么办的。
入了夜,楚擎带着福三来到了柳河边上。
离的老远就见到了在河边驻足而立的吏部尚书曹悟,老曹穿着一身儒袍,抚须观河,人模狗样的。
楚擎走过去后,敷衍的施了一礼:“曹大人。”
老曹扭头,苦笑出声。
“不安生,不安生啊。”
“没想到曹大人消息还挺灵通的,中午发生的事,下午就派人来约我了。”
“非是老夫灵通,而是此事已是闹的沸沸扬扬。”曹悟面色古怪:“老夫还略微不解,如此之快便人人皆知,不是你用了手段?”
“您别乱说啊,我可不是无良公众号。”
曹悟也不深究,迈步向前:“随老夫走走。”
楚擎不知道曹悟为什么约自己见面,不过也不着急,跟在旁边。
“老夫与人详谈,即便不是在衙署之内,亦是寻个清静的去处,你倒好,为何要将老夫越到这烟花柳巷之地。”
楚擎呵呵一乐,没吭声。
这不是符合您大儒的身份吗。
曹悟似笑非笑:“怎地,还要带老夫上那花船一游不成?”
“那当然不是了,和卧底见面这种事,肯定得约个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卧底是何意?”
“没事,您直接说,找我什么事,咱都这交情了,也别拐弯抹角了。”
“谁与你有交情,不过都是忠君之命罢了。”曹悟笑骂道:“你也莫要与老夫攀交情,老夫只是问你,鸿胪寺一事,你有何打算。”
“干他们!”楚擎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来当说客的,反正丑话说前面,要搞世家,我肯定得立威,要不搞鸿胪寺,要不搞礼部,您选一个。”
曹悟是发现了,楚擎这小子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能力,话不超过三句,就让人心生活活掐死他的冲动。
叹了口气,曹悟道:“老夫与你讲个道理如何?”
楚擎态度变的恭敬了:“您说就是。”
一码归一码,像曹悟这种老狐狸,不管是真心讲道理还是乱说要坑你,好好听一听也没坏处。
见到楚擎态度挺好,曹悟抚须一笑,开口道:“为臣,非是要争风而斗一较长短,朝堂,便是智慧,纵古观今,有这朝堂智慧的人,方能成为重臣。”
“智慧?”楚擎似懂非懂道:“比如甘罗,十二拜相?”
“甘罗…算是,虽是年岁幼小,却是有大智慧之人。”
“我大致明白了,项橐也是,七岁就成了孔子的老师,归隐山林,好多国家要让他当重臣。”
曹悟也不计较,微微点头,他只是想教楚擎一个道理。
“不错,这二人虽是年幼,却是有大智慧之人。”
“甘罗十三岁死的,项橐十二岁挂的。”楚擎困惑不解:“曹大人的意思是,有朝堂智慧的人,死的都快?”
曹悟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气呼呼的说道:“那老夫如此问你,你楚府应是有花园,若是你要摘花,望着那争奇斗艳的花朵,你会摘哪一朵?”
“额…”楚擎思考了一下:“最丑的那朵。”
“不错,木秀于林风必摧…慢着。”曹悟差点骂了娘:“怎么是最丑的一朵?”
楚擎哈哈一笑:“我楚家的花园中,容不下那些没用的废物。”
曹悟差点没一把给胡子揪断。
老子要教你中庸之道,你他娘的给我悟出来个帝王之术?
老曹的倔劲儿上来了,又换了个比喻。
“老夫问你,为何那草中的兔子整日蹦蹦跳跳,却只能活七年八载?”
楚擎乐道:“那得取决与麻辣兔头的配方传没传过来。”
“老夫再问你,为何那整日狂吠的土狗,可活十五载?”
“不是,曹大人,您有话直说行吗。”
“而河中的乌龟,却可活百年。”曹悟止住脚步,凝望着楚擎:“现在,知道这道理了?”
“兔子蹦蹦跳跳七八年,狗天天叫唤十五年,乌龟…”楚擎双眼一亮:“因为乌龟出生就有房子!”
曹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