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不是不想解释,是无从解释。
什么辐射啊,光源啊,细胞病变之类的,他说了别人也听不明白。
最主要的是他也说不明白,他光知道石头会发光,发光有辐射,辐射有害。
隔着铁栏,黄老四怒视楚擎。
别人吃他这一套,楚擎可不吃。
平常黄老四一瞪眼,扑通跪倒一排。
今天黄老四一瞪眼,楚擎回石床上坐着去了。
“倘若那麒麟石没有古怪,毁了御赐之物,你小命难保。”
楚擎又打了个哈欠,不在意。
黄老四怒极反笑:“你不怕死?”
“谁不怕死,问题是不怕就不死啊。”
楚擎也是想通了,爱咋咋地。
麒麟石被摔碎了,太子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也不会恶化了,不求是个功劳,将功补过也好。
问题是昌老二太坑人了,非跑这跟他说皇帝不孕不育,这特么别说救活太子了,就是原地给皇帝再生个太子都未必能活着离开监牢。
事已至此,楚擎反而看得开了。
他一直都有这个心理准备,在古代混,没什么事就先挂了,那不很正常吗,认命。
黄老四终究还算是讲理,虽然面色不善,却还是哼了一声道:“倘若真因麒麟石导致太子病症加重,想来,陛下是不会与你计较的,本将会向陛下为你求情的。”
“我谢谢你嗷。”
当爹的,哪能不关心自己儿子啊,主要是这事太过天方夜谭了,一个石头,能让人生病,怎么可能。
要么说这人呐,就是矛盾。
黄老四不相信一个石头能令人生病,结果却相信一个破石头里面能存着什么“龙气”。
所以说这事就很矛盾,既希望太子痊愈,又希望不是麒麟石的问题。
同样是不可信的事,人们更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
来了个算命的,说哥们你明天就得死,那肯定不信,还得揍他。
来了个算命的,说哥们你明天就能中五百万,同样是不可信的事,但是晚上就是睡不好觉,幻想着明天真中了五百万该怎么花,而不是研究明天去棺材铺定个棺材是翻盖还是滑盖的。
黄老四倒不是舍不得这石头,而是涉及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石头是吴王送的。
就是因为这被称之为神物的麒麟石,黄老四才没有赶尽杀绝,就是给吴王撵回封地了。
第二,这石头是他赐给太子的。
如果石头有问题,就等于是间接给自己亲儿子害了。
一旦坐实是石头的问题,黄老四就必须找吴王算账。
平常亲兄弟闹了矛盾,最多来个阿鲁巴就完事了,可这是天家,天家可没有什么小打小闹,不是死几个人就能了结的,闹不好又是个朝堂大清洗。
要么说楚擎运气真的不怎么滴,如果石头是别人送的,如果天子没有赐给太子,他识破了是石头的问题,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黄老四也是心烦意乱,加上身心疲惫,本想着离开监牢,却一时不知是该回寝宫还是看望太子。
回寝宫,他睡不下。
看太子,太子已经“昏迷”了五个时辰没醒来,见了他更难受。
扫了眼翘着二郎腿的楚擎,黄老四冷声道:“琅琊王寻你,说了何事。”
“什么都没说。”
“孙安已是告诉我了,你还想隐瞒。”
楚擎撇了撇嘴:“他告诉你,那你问他啊。”
“如今这宫中,能救你的人,只有我,你信是不信。”
楚擎连忙站起身:“真的?”
“自然。”
“我和你说实话,那你能帮我在天子面前求情吗?”
黄老四凝望着楚擎,微微垂目:“罢了,琅琊王来寻你,想来是主动诉说,你亦是身不由己。”
楚擎打了个响指:“哎呀我去,可算说了句人话了。”
黄老四:“…”
楚擎双手抓着铁栏:“老四,你看哈,我在监牢之中,哪都去不了,老二来了,不是,二皇子殿下来了,进来就问我太子原谅没原谅他,我都没吭声,然后他就哭,哇哇哭,我能怎么样,就是安慰他呗,结果呢,结果这孩子给他和太子还有他爹那点破事,都抖搂出来了,这能怪我吗。”
黄老四神情微变:“还说他爹…还说陛下的事了?”
楚擎刚要开口,黄老四突然一脚踹在了铁栏上,怒道:“你若是再敢对天子不尊称陛下,拔了你的舌头。”
楚擎吓了一跳:“口误,这不是口误吗,别激动啊。”
黄老四哼了一声:“他说陛下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他是怎么害的太子。”
“如何说的。”
楚擎满面狐疑:“大黄你不会是套我话呢,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如今楚擎都被皇宫里的这群人给整怕了,看谁都不像好人。
“岂会不知,无外乎就是琅琊王将太子骗到寒潭之中破了冰面。”
“你果然知道,对,就是这么个事。”
“还说其他的了吗?”
楚擎摇了摇头。
还说天子不孕不育,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当然,如果哪天皇帝要弄死他,他只要有机会,就会在临死之前满世界嚷嚷天子不孕不育。
黄老四揉了揉眉心:“且关着,若是太子好转,放你离开,若是胡言乱语,你楚家满门皆死。”
说完后,黄老四刚转身,突然驻足,犹豫了一番又转头问道:“若你是天子,兄弟阋墙,该如何处置。”
楚擎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天子,我先给孙安身上绑几块麒麟石,对,还有童归,用麒麟石给这王八蛋盖个房子。
“问你话,为何不答。”
楚擎歪着脑袋:“大黄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你不对劲呢,给我一种,就是一种,特别特别…”
黄老四神情微变:“威严?”
“不是,是特别装b特别欠揍的样子。”
“依本将对陛下的了解,即便放你出宫,也会拔了你的舌头!”
“行了行了,开玩笑呢,我要是天子的话…”
黄老四瞳孔微缩:“你好大的胆子。”
“我特么…”楚擎算是服了:“不你问我的吗。”
“也是,那你便说。”
“我要是天子,我得自省。”
“自省?”黄老四面色阴沉:“天子何错之有!”
楚擎伸了伸脑袋看了眼监牢门口,机警的问道:“咱就是哥俩唠嗑啊,随意说说的,你不能和孙安那死太监似的打我小报告。”
“说便是,是本将先问你若是天子该如何,论大逆不道,岂不是本将也要跟着遭殃。”
“也是,你看啊,天子就是再是天子,他也是当爹的,所以说子女教育问题这一块,当爹得负主要责任,老二想要害死老大,当爹的竟然没看出来,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黄老四不以为然:“陛下乃是天下人的君父,整日俯身于案牍之上,单单是天下的奏折便堆的如同小山一般,岂会整日陪同在皇子身侧。”
“照顾不了还生他干什么,那养个哈士奇多好,绳子一撒开满皇宫浪去呗。”
“哈士奇是何意?”
“名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来到这该死的世道,不是自愿的,对,从咔嚓落地,到长大成人,爹就是个榜样,爹…”
话说到一半,黄老四一巴掌拍在了铁栏上:“大胆,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