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杵在校门口,脸色苍白。
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有的避之不及,有的看热闹。
虞软软被一群混混太妹包围了,这些人应该是周围技校的学生,有人身上还穿着校服。
她眸光冰冷,看向刚刚那个用鸡蛋砸她的女生。
尽管形象狼狈,那张精致浓颜系的长相却让她看上去丝毫不像个受气包。
虞软软向前一步朝那个女生走去,伸手抹掉脸上的鸡蛋液,擦在那人的校服领口,面无表情警告道,“劝你们别惹事。”
帝华高中的学生们都围着看热闹。
自己学校校友被外校生欺负,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
“虞软软怎么和三中的人厮混到一起了?”
“谁知道她?她本来就是贫民窟出来的下等人。”
“听说这次三中的青姐是专程受人指使,来替程程伸张正义的,我居然觉得有点解气。”
“这就叫黑吃黑,虞软软这回死定咯!”
周围都是奚落与嘲笑,都等着看虞软软狼狈挨打。
那个叫青姐的女生似乎受到了鼓舞,见虞软软不怕她,还敢在她面前猖狂,一口吐掉嘴里的泡泡糖,揪住虞软软的衣领,扬手就要扇她耳光。
可是女孩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闪过狠厉之色,精准地扣住青姐手腕,一用力。
“咔嚓——”
青姐发出惨叫,用另一只手去撕扯虞软软的头发,却反被虞软软掐住脖子,直接摁倒在地上。
青姐骂了句脏话。
她打架就没输过,今天事情要是办砸了,不但拿不到钱,还颜面扫地。
“臭婊子!你今天死定了!像你这种烂人,就该被万人唾弃。一个贫民窟出来的贱人,以为爬上高枝就能当凤凰了?上流贵族不会接受你。”
旁边青姐的跟班不乐意道,“贫民窟怎么了?穷人也是有骨气有良心的,像她这种人渣就算滚回贫民窟,也不会被穷人接纳。”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女孩好看的杏眸内,因为充血而眼尾薄红,内心的黑暗因子在这一瞬被彻底激发出来。
她揪着青姐的头发,摁住对方撕扯的双手。
因为曾经跟着乞丐师傅学过格斗和武术,对付这些不学无术的学生,易如反掌。
青姐不能动弹,胳膊拧错位,又痛又丢脸,气得大骂,“愣着干什么?把她拉开啊!”
几个跟班一起上前来,将虞软软拉开。
虞软软被拉扯着站了起来,趔趄地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鸡蛋和菜叶再次朝她砸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想不到校霸虞软软也有这样的一天。”
“你看她多臭多脏啊。”
“第一次看这帮混混们如此顺眼,以多欺少我觉得完全不值得同情。”
“对付她这种蛇蝎心肠之人,就应该以牙还牙,让她也知道社会险恶。”
虞软软站在人群中央,像一个等候发落的死刑犯。
社会险恶么?
她想起8岁前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欺凌的日子。
想到8岁后落入人贩窝点,遭受毒打,被逼着上街乞讨骗钱,和野狗抢饭吃的日子。
想到后来辍学打工被发廊老板欺负,为了反抗去夜店做陪酒女,跪在地上给养母磕了三天三夜的头。
早在这些人牙牙学语被家人护在温室里的时候,虞软软弱小的肩膀就已经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社会险恶。
她曾以为,人间险恶,最坏不过那样了……
她曾向往彻底告别过去,以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和干干净净的家人走向美好,没有伤害的未来。
活了两世,她的世界也扭曲崩塌了两次。
人,是不是不应该抱有希望?
“让开让开!上主菜了!”
随着这声吆喝,一个男生拎着一个铁桶,朝着虞软软的方向狂奔而来。
铁桶里那股刺鼻酸爽的馊味,让所过之处,路人纷纷捂住鼻子。
是一桶学校食堂的泔水。
所有人笑着,奚落着,幸灾乐祸着。
他们觉得那个被欺负的女孩罪有应得,甚至将那群外校的混混们奉为正义使者。
虞软软的眸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惨淡一笑。
果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长久以来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耳鸣声,虞软软却没有闭眼,她要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
牢牢记住今日。
可是一双温厚的大掌忽然自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熟悉体温的西服将她兜头裹住。
“哗啦——”
泔水泼了过来,却没有淋到虞软软身上。
“霍爷!”
助理张勉叫喊着冲过来,指着那群技校生警告,“都给我站住,一个都不准跑!”
那群技校的混混也是看人下菜的。
霍栩和张勉衣冠楚楚,一看就身份不凡,他们事情已经办妥,不敢逗留,吓得纷纷作鸟兽散。
张勉掏出手机,迅速对着落荒而逃的那群混混“咔嚓”“咔嚓”拍下两张照片。
“霍爷。”
此时,霍栩抱着虞软软,怀里的西装紧紧将女孩包裹住,他后背昂贵的白衬衫已经被泔水打湿,那股刺鼻的馊味令周围人纷纷捂住鼻子。
张勉都被恶心得差点干呕。
可是一向有洁癖的霍爷却丝毫没有受这个气味的影响,他脸色阴霾,凤眸内冷沉可怖,身体里有一股阴暗粒子在蠢蠢欲动。
修罗在世,不过如此
“都拍下来了?”
冷冷的字眼,从薄唇间吐出,刺骨寒凉。
张勉点头,“拍了,全景模式,在场的每个人都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金牌助理的话,就相当于霍栩的授意。
帝华高中的学生都是贵族子弟,没人不知道霍爷的威名。
这些站在一旁看热闹,说过凉话,见死不救不帮忙的人,闻言都心虚地夹起了尾巴,纷纷逃散而去。
不一会儿,拥挤混乱的校门口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满身污秽的霍栩和虞软软。
他们满身污秽,毫无往日的风光体面,就好像当初年幼时满身污秽的模样……
原来即使用尽了两世的力气去争取,也无法换来一个干净的身份。
春末夏初的傍晚,夜风还有些刺骨,虞软软趴在霍栩的怀里,终于还是绷不住地哭出声。
“霍栩,干干净净的活着,真的好难……”
她哭笑不得,笑声里却是满满的自嘲,“你看,我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