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陈溺出房间时,恰好碰见了收拾东西要外出的父母。

三个人全穿好了衣服,对上视线时不由得一滞。

陈溺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羔绒外套,笔直的铅笔牛仔裤,长发披在脑后,看得出有梳妆过。

潘黛香盯着她这一身穿搭,率先开口:“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忘记锁超市店门了……”陈溺把手机塞口袋里,舔舔唇,“爸妈你们去哪啊?”

“和你爸那个一起做生意的朋友说是在中环那被车撞到腿了,他在这没亲没故的,我和你爸过去照看一下。”

陈父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过去顺便关超市门,你在家歇着。”

潘黛香也同意:“对,今晚上还在下冰雹呢,外头冻死人。”

“不用了,又不顺路。”陈溺摆摆手,“而且平时这个点我还在看着店,你们赶紧先过去闵叔叔那。”

潘黛香边穿着鞋,有点担心地迟疑了会儿:“那也行,我们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你关完门早点回家啊,我晚上10点多要打电话检查的。”

陈父拿了货车钥匙,拉着她出门:“行了行了,这么懂事的女儿你还不放心啊。”

楼道里,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陈溺舒出口气,把兜里通话没挂断的手机拿出来:“江辙?”

她手机放在兜里,这边说的话也没让对面听清多少。

江辙坐在密闭的电话亭里,声音懒懒的,透着股空荡感,音质像隔着磨砂玻璃:“还在。”

陈溺把靴子换上,连包也没拿:“我现在过来了,大概十五分钟能到。”

往楼下走时,耳边是呼啸而去的寒风。

“女朋友,可我好像要和你失联了。”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淡眼看着电话卡里的余额彻底归了零。

“……”

寂冷的街道四下无人,几米一处的暖橙色路灯还坏了几个。

潮湿的柏油路上粘黏着厚重又枯黄的梧桐和香樟落叶,冰碴儿覆盖着。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响,夹杂着淅沥雨声。

九中的高三生已经开学,这个点外面没了学生在瞎逛,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自行车停在校门侧。

没有人永远是十七岁,但永远有人是十七岁,永远有人正青春。

陈溺匆匆从母校门口经过,往公交车站台那看了一眼,没有人在。

她联想起刚才江辙似乎是在附近的电话亭里给自己打电话的,往前又跑了一百来米,终于瞧见了亭子里的人。

电话亭的玻璃门上全是雾气,只能模糊地看清里面一个男生席地而坐。

陈溺拉开门,一阵呛人的烟味从里面传出来。

江辙长腿屈着,脚踩着墙面。额前碎发长长了点,低头时半遮了眼,也让人看不清表情,侧脸线条冷漠分明。

而一边的传声筒因电话线的垂直拉长快要掉在地上,随着风悠悠地晃动。

“江、咳……”陈溺猝不及防被烟雾呛了一口喉咙,摸到他冰冷的腕骨,把他从里面拉出来,“你不冷吗?”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圆领毛衣,看上去十分单薄,手指都被冻得通红。

江辙把手上的烟头摁了丢进边上的下水道里,才反应过来似的。薄唇抿了一下,才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抱住她,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叹了一句:“冷啊。”

陈溺忽然意识到,他或许不是一时兴起才过来的。

他身上有烟酒味,脸色恹恹,心情不是很好。但江辙这人死要面子,很会伪装自己的不堪和低落。

“你先放开。”陈溺把脖子上围巾解下来,示意他勾下颈。

围巾很长,又是很少女的款式,头尾还有两只□□小熊的图案。

江辙低眼,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会儿。显然觉得这和自己猛男形象半点不搭,皱皱鼻梁,还是没把嫌弃两个字表现得太明显。

陈溺拉着围巾两边往下,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配合地微微弯腰,想了会儿:“下午五点多下的飞机。”

饶是陈溺也不由得瞪圆了眼:“然后就在外面冻了快三个小时?”

他插着兜,往前走:“那不然怎么办,我女朋友都不理人。”

“我没有……”她想起刚才确实没接他电话,在客厅看电视来着。

“怎么没有?放假这么久以来,你跟我联系过几次?”

江辙还想再继续卖个惨,一低头,看见刚还拉着他的小姑娘突然停下脚步,往下一矮,蹲在地上了。

他表情一顿,跟着蹲下去:“怎么了?”

陈溺咬着下唇:“肚子疼。”

江辙面色不好,赶紧把人横抱起来,就近去了学校边上的附属医院。

-

正是年假还没放完的时候,医院里病患却很多。

都是换季流感、咳嗽发烧的病友。空气里除了难闻的消毒水味,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急性肠胃炎,今天都第几个了。一到过年啊,就胡吃。”急症医生习以为常,给江辙开了张单子,“症状不严重,吊两瓶水回去睡一觉。”

医院里没有空余的病房,陈溺被护士安排到了大厅。临时的床位弄的很简陋,两边连个床帘子都没有。

江辙过来的时候,她脸色有些苍白,已经疼得睡着了。

他忽然庆幸陈溺睡了,因为小护士在给她扎针。

但可能是因为光线和她血管太细的缘故,好几次都没扎进去。

“麻烦你认真点。”江辙看得不耐烦,拿起陈溺的手机给她打光。

小护士显然是刚上岗没多久的实习生,年纪也跟他差不多大。

被他一双凌厉锋利的眼睛盯着,更紧张了。

好不容易扎对了位置,陈溺疼得眉头都在皱,也没睁眼,手本能地往腰侧蜷了蜷。

她手背被针扎出血的地方都极其明显,肉眼可见泛起青白。

江辙把她手抽出来放在掌心摩挲了几下,捂热了点后又凑上去吹了吹。

小护士挂好盐水,回头看了一眼。

男生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粉嫩围巾,眉目英气硬朗,对待女朋友的样子和刚才说话的语气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给小情侣扎针真难做,她有点心塞地溜走。

护士走后不到半个钟,大厅的挂号窗口那哄闹声蓦地更大了。

大概是对药品价格不满意,有位病人家属拽着医生不让他走,大声喊叫要退钱。

家属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年轻力壮。

而医生是个六旬的老头子,被拽着完全不能动。周边一群人看着,谁也没敢上前。

江辙收回视线,对这种见怪不怪的医闹事件看多了,也就乏味了。

躺在床上的陈溺疼得出了一身汗,耳边又一直感觉到有嗡嗡响。

她眉头蹙得更紧,睡得也不太.安稳。

江辙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捏了一角盖在她眼睛上,挡住光。而后起身往窗口那走过去。

“花了这么多钱,最后还说要观察观察?你们这些医生都是一个样!”家属说到气头上,正扬起手要抽老医生一巴掌。

下一秒,扬高的手被截住。往后一翻,男人直接被撂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点懵,只感觉突然就杀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辙一句话没讲,摁倒他在地上之后,还冷着脸连踹了好几脚。

男人是个只会叫嚣的纸老虎,一碰到硬的就吃不动了。保安被喊了过来,连忙把人拉开。

地上那男人爬起身,边躲在保安身后,边叫嚣着要搞死他。

江辙眉头稍挑,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威胁地往前再走了一步:“还学不会闭嘴?”

保安连忙把那人手往后背扣着,作势要将人丢出去。

“同志,可以了!”因他脱离困境的老医生拦住江辙的动作,“见义勇为是好事儿,但也不用……”

医生说得尽量委婉:“也不用打这么狠。”

江辙说:“那不行,他差点把我女朋友都吵醒了。”

“……”

过来换盐水的护士也远远地看见了他,听见他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不由得跟着笑了一下。

好好一小伙子,怎么有些恋爱脑呢?

错眼间又瞥见床上的陈溺侧了一下头,睁着眼,应该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护士把新盐水挂好,帮她把盖在眼睛上的围巾拿开,跟她说了一下忌口的情况,最后闲聊了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陈溺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

江辙走回来时,隔壁床的小男孩大概是被他刚才凶戾的模样吓着了,看着他就开始哭。

他食指放在嘴唇边上抵住,冷森的眼神加以威胁。

可那小孩完全不吃这套,哭得更大声了。

江辙有点傻眼:?

“江辙。”陈溺很无奈地喊了他一声,“你别欺负小孩。”

见她醒了,江辙也没去管那个哇哇哭叫的小男孩。坐到床沿上,边捂着她耳朵,很烦地咕哝一句:“这个揍不了。”

“……”陈溺把他手拿下来,从口袋里翻出一颗软糖,想给那个小男孩。

“给我的?”他明知故问,作势要拿来剥开。

陈溺顺手挡住他的脸,掌心贴着他的唇,只露出一双漆黑深长的眼。

江辙直接亲了亲她的手心。

陈溺蜷了一下手掌,推开他,把糖递过去:“去哄一下。”

那小孩的监护人不知道是不在这还是怎么样,才6、7岁的模样,哭了好几分钟也没人过来安慰。

江辙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伸出手,大大咧咧“哎”了一句:“小屁孩,别哭了。”

“妈妈、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小孩抽抽噎噎地把话说完,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的陈溺看了一眼。

“看我老婆干嘛?你自己找去。”江辙幼稚地把他脸转回去,把糖丢进了自己嘴里。

小孩又倔强地把脸转过来,怯生生问出口:“姐姐,你真的是他老婆吗?”

江辙轻哼:“那不然呢?”

陈溺摇摇头:“不是。”

“……你几个意思啊?”听见她否认,江辙脸沉下来,掰正她的脸,兀地上前亲了她一口,“是不是我老婆?”

陈溺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又有点被这么多人注视的羞赧,闷声出口:“才不是。”

他逮着她手背亲好几下,自说自话般:“怎么不是?就是。”

“你别闹我了。”陈溺这会儿没了腹痛,但也没什么力气和他推搡,手指都要被亲软了。

刚才那位被家属试图殴打的医生又提着几个橘子过来表达感谢:“哎!后生仔,我这办公室也没别的东西,你吃着解个闷儿。”

老医生塞东西塞得十分熟练,一听还有病患在等,跑得也快。

江辙怀里抱着四五个橘子,活像个刚做完好人好事被迫拿奖推上讲台的乖乖仔。

陈溺捂着半张脸笑,想起他当初在公交车站那自称要争当“三好市民”。

如今看来确实没错,的确是“热心市民江先生”。

她笑得咳嗽,细细地喘气。

江辙丢了几个橘子到旁边那个小孩床上,不满地看向陈溺:“你怎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陈溺仿佛被他戳中笑点,好半天才靠回床头。

盯着他剥橘子时被灯光映衬得极其白皙骨感的手指,轻声说了句:“那我以后不把你当傻子了啊。”

就这样,和这样一个看似和自己南辕北辙的人在一起,也许以后会沮丧,但此刻至少不孤单。

江辙这个人,危险和糟糕都摆在明面上。

让人看透,也偏要人陷进去。

爱他的炽热薄情,爱他的英俊高光。爱他接吻时的浪荡,也爱他在无人打扰时的顽劣和颓丧。

江辙那两个橘子半点没让陈溺尝一口,在医院里头还一个劲数落她乱吃东西才会肚子疼。

打完两瓶盐水已经9点半了,陈溺揣着口袋和他一块走出医院大门。

下了几点钟的冰雹终于停下,地面潮湿又润滑。

两个人慢慢闲逛着往回走,陈溺拿过他手里的药:“我要回家了,你今晚住哪儿?”

“待会儿随便找家酒店。”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

也许能察觉他今天是不太开心,但又不知道能不能问,或许问了他也不会说。

陈溺自以为是个很懂揣测人心的人,也因为看得透彻不爱说,才和每个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冷漠疏离,只是没有和几个人深交的缘故。

可谈恋爱和为人处事的方法似乎不太一样。

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又不算久,先踏破界限的话,大概会觉得受到冒犯。

她就这么朦胧走神,胡思乱想,一直到绕进了胡同里,到了自家小区楼底下。

而江辙也只能送到这。

陈溺转过脸:“江辙,你过年这段期间玩得是不是很开心?”

“过年?”他有些呆滞地重复了一遍,漆黑眼睫看向她的脸时不自觉颤了颤,“我没有过年,就是……当放假而已。”

“放假呀。”她点点头,难怪天天出去玩,几乎不着家似的,“那你年三十有守岁吗?”

江辙被她问得有点恍惚:“我忘记年三十那天做过什么了。”

陈溺被他这些回答弄得稍稍堵心:“你连年三十也能忘,那你年夜饭也不在家吃?”

“14岁之后,我就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了。”

陈溺错愕地抿了抿唇:“是因为和爸妈有闹矛盾吗?”

他眼神有些黯然,只须臾不到就复而笑笑:“嗯,算。”

“我看网上说……”她说到一半又止住,有点像窥探他家里的隐私似的。

江辙的母亲是退圈艺人,但偶尔还是能看见对她的报道:嫁给安清市的地产大亨、生了一个孩子,过得幸福美满。

大概那些记者也从来不知道,这位影后的孩子其实还挺叛逆。

江辙语气很平静:“网上说什么?”

“说你妈妈很漂亮,啊,我爸爸貌似也是你妈妈的影迷。”

他勾唇笑,笑意依旧很凉淡:“这样啊。”

陈溺不擅长说些说教的话,只好仰着脸:“那我先上去了?”

“等会儿。”江辙虎口卡着她下颔抬高,偏头亲在她柔软的唇珠上。

吹了这么久的夜风,两个人都在外面站着,脸都被吹冷了,唇也是冰凉的。

棉绒衣料相互摩擦着,陈溺被他撬开了唇,手被动地抱住他的腰。

江辙接吻从来不懂浅尝辄止,放浪形骸,要人喘不过气,把灵魂都交付出去。任他舌尖攻略领地,让女孩瘫乱在他怀里。

末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关门声太大,发出“乓”的一声响。

陈溺这才迷迷糊糊挣开他,有点懊恼怎么在楼梯口就和他亲起来了。

夜色也不能很好地遮掩她羞红的脸和耳尖颜色。

江辙勾下颈,又亲了亲她滚烫的脸颊,开口时声音有些暗哑:“上去。”

-

回家刚脱下一只鞋,陈溺就听见了家里座机在响。

突然想到了母亲说要查岗的事,她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接起:“妈妈?”

“你怎么回事儿啊!”潘黛香在那边着急地问,“关个店门关了快两个小时了?电话不接,手机也关机!”

陈溺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没电了。

想到母亲容易小题大做的性格,她支吾着道了歉:“对不起妈妈,我回来就睡着了,没听见电话。”

潘黛香听她这么诚恳地解释,气就消了一大半。

其实也是太着急了,毕竟前段时间总看社区群里发些流浪汉犯罪率新增的新闻。

和母亲好好说完之后,陈溺挂了电话。

她视线放在手边上那小袋子药里,犹豫了会儿,往露台那看下去。

一个人影还在那,猩红的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他在等什么?

陈溺愣了会儿,好像知道了,她抬手开了一下家里客厅的灯。

再回来时,正好看见江辙转身离开。

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次亮起,陈溺脚跟悬在鞋外,往外小跑着出去。

她跑得太急,一个没注意差点在拐角那摔了一跤。

“陈溺?”扶住她手的是胡同里唯一一个和她同龄的男生,李家榕。

不过两人一直是胡同里大妈大婶们的比较对象,私下也没走得多亲近。

陈溺站稳,趁机把脚塞进鞋子里:“谢谢啊。”

李家榕笑了一下,话里有话:“你妈妈刚打不通你电话,还让我去一趟你们家超市,看看你有没有早点回家。你这是回来一趟又要忙着出去了?”

“……”

陈溺不知道该在一个晚上要撒多少谎了。

她忙着先追过去,只叮嘱他一声:“别和我妈乱说话,就当我已经睡了。”

李家榕想起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一个男生,在她背后戏谑:“原来是个就算骗妈妈也要出去见的人啊。”

陈溺听着他的调笑,更没好意思回头。

小跑出胡同口,撑住腰,还好她来得及喊一句没走太远的人:“江辙!”

-

陈溺是第一次和男生住同一间房,订酒店时,她甚至全程低着头。

但前台显然对这种大晚上来酒店的情侣见得太多,熟练地来了一句:“只剩标间了。”

标间挺好的,至少有两张床。

陈溺跟着江辙进电梯,迟迟没说话。

空旷的走廊上灯光刺眼,四周安静,甚至能听见他们脚步的回声。

门卡插入电源口,陈溺才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没动。

江辙踢开鞋,回头盯着她:“怎么不过来?”

陈溺慢吞吞移过去,刚才也不知道是一股子什么脑热,觉得他的背影太孤单落魄,所以才追了过来。

到了这,反倒又有点不敢往前了。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要我过来抱你走?”

“不用!”她回答得太过斩钉截铁,又过分严肃了点,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江辙也没想强迫她怎样,起初看见她跑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怔了好半天,才把她带进酒店。

他踢开鞋,上半身直直倒在床上,有些疲乏的样子。

陈溺终于放心在这样没什么攻击性的江辙面前,坐到他边上。

江辙的五官生得立体秾丽,眉眼英挺清隽,眼眸漆黑,生来就有一副公子哥被惯坏的骄矜和桀骜不驯。

灯下看骨相,他这张脸确实万里挑一。

陈溺像找不到话题似的,目光从他脸上移过去:“你困不困啊?”

江辙睁眼仰视她:“你困了?那我们睡觉。”

“……”

陈溺嗯了声,脱开鞋要去另一张床上。

江辙把她扯回来,眉骨微抬:“不是说睡觉吗?”

“这是双人间,有两张床。”

他哑声笑:“谁告诉你两张床是这么睡的。”

陈溺没懂这个梗,转过头来问他:“那该怎么睡?”

“这么睡。”江辙拿被子把两人盖住,关了床头的灯。

他在黑暗里寻着陈溺的唇,覆上去亲了会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勾舔着,渐渐移到女孩的耳廓那。半舔半咬的,唇贴着她的肌肤不舍不离。

陈溺感觉到他的手一直摸着她的腰,从外套里探进去,贴着她里面的薄款长袖衫。从腰线往上摩挲,到锁骨下的肌肤。被他吻得呼吸不畅,她惊慌地捂住胸口,把身体转向另一边,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江辙好似停不下来了,从后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滚烫的唇舌重新吻上她的后颈上那快白皙细嫩的软肉,往前吮了过去。

他就着把她抱进怀里的姿势,越抱越紧,呼吸声也渐渐浓重。

“江辙。”陈溺缩了缩肩颈,心下跟落空了一样,手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腕。

身后男生的动作暂缓,仿佛在平息。他嗓音又欲又沉,蹭在陈溺耳后:“别乱动,不怕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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