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一说,周明阳脸色顿变,立刻回头去看。
但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在他身后只是空荡荡一片,只是存放着那个箱子的房门敞开着。
我看见周明阳的手不断的攥紧松开,内心看起来十分挣扎,我知道这些商人都是很重名声的,很多事情不到时候是不会说的。
郭瘸子抱着神鼓凑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雨晨,说:“你们二位,还等什么,撤?”
何雨晨第一个摇了摇头:“事情未了,我觉得周先生不会不知轻重。”
她说的这倒是实情,一般入了出马这一门,都会讲究事情有始有终,俗了说那叫不想惹麻烦,仙了说,那就是不想留业障,损修行。
不等郭瘸子看向我,我就立即也摆了摆手:“你别问我,我又不是出马弟子,这种事情还是听听行家的好。”
我这说的也是实情,我并不是出马弟子,顾忌没那么多,但毕竟何雨晨和我请来的,不好拍屁股走人,折煞了人家。
再说,我们走简单,周明阳估计就惨了,我也有些不忍……
我们三个的目光最后同时聚集在了周明阳身上,他吓的后退了两步,刚想拒绝,我有心吓他,冲他一乐:“站住,再往后你就跟老班主撞上了。”
周明阳腿肚子都有点哆嗦了,吓得一动不敢动,我正想跟他商量商量,忽然,一旁的周明阳老婆叹了口气。
“老周,你还藏着掖着个啥劲?”
她幽怨的看着周明阳:“这半辈子我跟着你,开始还好,后来有哪一天过的消停了?你在外面有人,我就不说什么了,怪我没本事,勾不住你!”
“但这些日子,你生病了,要死了,我哭了多少次你知道吗?我请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我就想把你救活,不想让你死,我不是贪图你的家业,不是怕你死了,我就没有钱花了,我是舍不得你这个人啊!”
说着,她哭了,不停擦眼泪。
“可你现在,为了自己那点秘密,连命都不要了吗?你要是死了,你考虑过我,考虑过这个家吗?”
“如果你眼里真的没有我,我不拦你,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死后,我守寡也好,嫁人也罢,那是我们缘分尽了,你现在就给大家伙一句话,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周明阳神色复杂,他看着自己的老婆,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他拍了下大腿,摇着头坐到了椅子上:“罢了罢了,那段尘封的往事,我就说给你们听听。”
在他的讲述中,我们也才终于了解了几十年前,那一段让人闻之落泪,听之惊心的故事。
他说,在大约六十年前,有个老班主带着一个戏班子走南闯北,戏班子很大,人也很多,而且在当地颇有名气,所以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不但生存下来了,而且还过得不错,积累了一些余财。
那一年,他们应人之邀,来到了周家店,给这里的地主周长生做寿,唱了三天大戏。
原想着唱完了戏,拿钱走人,大家又是一笔收入,本来都挺高兴的,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下午,周长生忽然派人来找老班主。
老班主还以为是要给他结账,没想到见了面,周长生却对他说,自己相中了戏班子里一个叫荷花的姑娘,想要让老班主给他留下,至于价格,随他开多少。
老班主一听就震惊了,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同意。
那荷花刚刚十六岁,生得玲珑俊俏,人又乖巧,唱戏又好,当年她家里穷,活不下去,她爹才把她送到戏班子里学戏,老班主一直也是拿她当自己闺女对待,怎么可能把她留在这里,让她去伺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开始的时候,周长生还谆谆利诱,不断加价,想要让老班主同意,但老班主说什么也不肯,任凭周长生怎么说,就是不答应。
于是周长生便翻了脸,说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别走了。
老班主也是个倔脾气,说你有本事就给我们留下,咱们走着瞧。
那个年代,老班主的这种态度本来就是很危险的,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人家真的翻脸,对他们十分不利。
回去之后,老班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一直捱到了第二天早上,周长生亲自带人过来,让老班主意外的是,周长生居然拿了很多银钱,不但把戏班子的账结算了,而且还多给了一些。
周长生似乎对昨天的事一点都没介意,谈笑风生的对老班主说,昨天是自己一时糊涂,此事不必再提,今天来给各位送行,稍等吃了早饭过后,就送大家上路。
老班主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消弭无形,加上周长生态度诚恳,他也就没有多想,收下了钱之后,带着人又对周长生千恩万谢,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早饭。
他们原打算吃了饭就走,却万万没想到,这一顿早饭,竟是他们最后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