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爱坐在地上,又拍巴掌又拍地,哭天抹泪的,很快就引来了几个人的围观,但都没敢靠近,在一棵大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往这里指指点点的。
我耐着性子蹲下去,看着上官爱,问:“你老人家从哪来的,你上这小姑娘的身,是有事,还是想要钱?”
上官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拿手抹着鼻涕从地上蹭,没好腔地说:“小姑娘进门就踢了我一脚,干啥呀,我好欺负啊?我这才刚咽气,就都冲我来了,想就这么把我轰走,门也没有!”
踢了她一脚?
我使劲回忆了一下,刚才跟上官爱进葛天星家大门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小心翼翼的,应该没踢到碰到什么东西。
这话从何说起?
我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刚才我故意整上官爱,让那俩小女孩跟她要糖,后来上官爱过了半天才追上去,但是我没问她那段时间干嘛去了,莫非……
我抬起头,问不远处的那几个人:“大哥大姐们,这村里哪有卖糖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往村子一头指了指,说:“村西头董喜生家,就那一家小卖店有糖……这姑娘咋了?”
我看了一眼上官爱,她坐在那倒是挺老实,一动不动,就是哭个不停,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
于是,我起身对那汉子说:“那家有没有一个老太太去世了,应该是时间不太长。”
几个人面露惊讶,互相对视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上官爱,那汉子说:“你说的对,那家老太太昨天夜里才过世,还在家里停灵呢。你们这俩孩子是从哪来的,到这来找谁?”
我跟上官爱现在都是高三的学生,在他们眼里确实是孩子。
我回头看了看上官爱,苦笑道:“你最好把那家人找来,不然的话……恕我直言,他家老太太绝不会上路的,怕是连下葬都难。”
说着,我指了指上官爱,“他家老太太,正在她身上呢,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她说她不想走。”
刚才的汉子立马起身,凑过去仔细瞅了瞅上官爱,然后对我说:“你等一会,我这就去他家报信。”
功夫不大,汉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都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明显就是他们说的董喜生,没等到近前就一脸急切地喊:“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人在哪呢?”
我淡定地指了指上官爱,说:“在她身上呢,我先确定一下,刚才她是不是去你家买东西了?”
董喜生点点头:“没错,她买了两根棒棒糖,但是也没说几句话就走了,怎么会上她的身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打量上官爱,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惧,却不敢靠近。
“那应该就没错了,我再问你,你家老太太,现在有啥不一样的么?”
“人都没了,停灵呢,那还能有啥不一样的?你是……你会看风水?”
“风水阴阳都会点,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去找你们村的葛天星,他是高人,刚才我们两个就是去找他办事的。”
“那还是算了,那老头……我们村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他太邪性了。”
董喜生连连摇头,这时,上官爱忽然跳了起来,冲上去就打他。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我打死你……”
上官爱就像疯了一样,连抓带挠,周围一群人赶紧上来拦着她,两个力气大的小伙子死死把她抱住,按在旁边的大树上。
上官爱一边挣扎,鼻子里这口气就往外出,嗓子眼里也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两个眼睛往上吊,眼看着好像就要断气。
这样可不大妙,我见势不好赶忙上前,一只手按在上官爱后背上,说道:“老太太,你这就不对了,你们家里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你抓一个外人干什么?这小姑娘也没得罪你,你要是没完没了,我只能把你赶出来了。”
说罢,我手掌运力,只觉掌心顿时传来一股热力,然后一巴掌就拍在上官爱的后心上了。
这一下我是用了真力,上官爱嗷的一声就被我打趴下了,但同时,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也顺过来了。
我上前翻了翻她的眼皮,已经正常了,就是气息有点微弱,还得缓一会才行。
那些人都吓坏了,尤其董喜生更是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问我:“人、人呢?”
我指了指村西头的方向,对他说:“应该是回家了,这老太太个不高,略微有点胖,镶了一口假牙,刚才瞪了我好几眼,一边走路一边拍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董喜生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妈就是这个样子,她气性特别大,一生气就使劲拍手,还骂人,小师傅,你真能看见啊?”
我心说这不废话么,我要是看不见,我能说出来?
其实,见鬼这种事,很多小说和电影里面演的都贼恐怖,贼真实,贼夸张,把鬼的样子描述的很详细,就好像他们看见过一样。
实际上,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见鬼的。
就算是在出马仙里面,还有一些修道的人眼中,鬼也不过是一种能量体的表现,很多时候我们所说的看见,不是肉眼看见的,而是灵眼看见的。
肉眼看见的东西,会出现在眼前,灵眼看见的,是出现在脑海里。
通常情况下,体感才是最常见的。打个比方,当你一人走夜路,或者是独自在家,忽然觉得身上发冷,后背发凉,直觉似乎有人在向你靠近,那么恭喜你,你绝对不是一个人在家,你家可能很热闹。
只有在几种情况下,比如人的火气太低,阴气太重,或者是遇到梦魇,半睡半醒,这种思维意识都处于一个特殊临界点的时候,你才有可能用肉眼看见鬼。
大多数时候,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而已。
不过,我跟别人就不同了,我真能看见。
但这大白天的,老太太又刚去世,只是最普通的魂魄状态,所以我也只不过是看到一个虚影而已,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极淡的影子,被我从上官爱的身体里打出来,往村西头走了。
别看老太太个不高,两条腿倒腾的还挺快,然后拐了个弯,走进了一个大门口挂着一串纸钱的人家。
大门口挂纸钱,肯定是董喜生家,这村里就他一个办丧事的。
不好,老太太回家了!
“你家里谁在家呢?”我问董喜生。
“我媳妇自己在家……怎么了?”他有点心虚地问。
“你家老太太,刚才回家了,但我看她的眼神,恐怕要闹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