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小包子(1 / 1)

生小包子

她的手摸向肚子,感觉到里面小家伙在踢腾,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忍不住痛哭地闭上了双眼。

她的爹爹,竟然没来得及看看自己的外孙子就这么走了。

苏老爹的后世,自然是无末和木羊给料理的,这其中木羊对无末种种冷脸,说话间动辄冷嘲热讽,无末也没说什么。

旁人颇为看不下去,无末那是望族人新任的族长,是族里最为尊贵的人,木羊这脑子怎么想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最先看不过去的竟然是木羊的父亲岩,岩这个人没有费做事的沉稳细心,但他最是迂腐,也最是孝顺父亲了,在他看来父亲的遗命大过天。

父亲说无末是族长,那无末就是岩最敬重的人!

岩看着自己这个不孝子,气得在家里拿了擀面杖追着打——当然这只是街头言谈,不知真假。

族长和苏老爹是同一天下葬在上古山的,下葬得那天还出了点小矛盾。

原来按照望族的风俗,每个去世的人会存放在一个石刻的棺中,棺材上方铺上鱼皮和兽皮做装饰,然后由族人中的壮丁抬着上山埋葬。

苏老爹先下葬,木羊和无末当然必须并列在第一排抬棺木,这没得说。

族长作为更为尊贵的人,是后下葬的,然后木羊就挑理了:“他虽然是族长,可是却并不是爷爷的儿孙辈,哪里有他来抬石棺的道理!”

这话说的,众人都知道他必然是故意的了。

谁不知道无末是阿水的儿子,是老族长的外孙啊。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挑明,无末最后也没有叫族长外爷爷,木羊自然拿这个当话柄了。

费听了,冷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你可知道,无末是从小由我教养长大的孩子。”

这话分量重得很,费教养长大的孩子,自然可以归结到费的子辈。

木羊却是不信的,当初那个什么阿水姑姑是被逐出望族的,爷爷怎么可能允许让十一叔去教导那个野孩子呢?

这一次,费还没说什么,岩说话了:“木羊,你一定要记住,无末是你爷爷的孙辈,他就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人。”

木羊一甩头:“他是族长,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兄弟!”

岩气结,拾起一旁的石块就要去砸向木羊的脑袋。

费拦下,望着木羊道:“木羊,你现在这样做是违背老族长的意思,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回家去。”

木羊一听,震惊不小:“十一叔?”

费冷漠地转过脸,不再看木羊。

岩点头:“你十一叔已经说了,你还不回家?”

事情的结局是,木羊没有得到去抬扶自己爷爷——前任老族长石棺的权利。

这在望族村是很严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族人的笑柄。

在无末和半夏的茅屋中,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无末得到族长的位置了多么感到幸运。

半夏感受着腹中小娃的胎动,轻轻地道:“爹爹和族长终究是看不到我的娃儿了。”

无末走过去,趴伏在半夏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失去了一个亲人,一个他从小远远望着从来不能接近的亲人,也是他从来没承认过的亲人。

无末闭上双眼,贴靠在半夏圆鼓鼓的肚皮上,感受着那里奇妙的胎动,心中却不禁想,当年母亲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抚摸着自己在肚子里的胎动呢……

半夏抚摸肚中娃儿的手逐渐伸到了无末身上,她轻柔地抚摸着无末黑色的发丝,犹如无末也是她的孩儿。

无末干脆埋首在她肚子上,轻轻地磨蹭。

半夏看不到,但她知道,她的无末竟然哭了。

她双手搂住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

别哭,无末,你还有我,还有娃儿。

小剧场:

问题:为什么苏老爹第一次没死,第二次死了,难道不能再弄一根牙牙草吗?

上人答:一个人只能被牙牙草救活一次。

族长答:因为没有了执念。

野狼答:一只狼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个河流,一个人不可能两次吃下一根牙牙草。

无末答:因为这次是被气死的,不是病死的。

阎王爷答:天天牙牙草,我这里岂不是没人了?

作者答:剧情需要,留着你没用了,干嘛不死?

无末白天依然上山打猎,只不过如今他是新上任的族长,且又年轻力壮,打猎之时自然以他为统领。

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本来望族的年轻人中,无末打猎便是最为在行的。

他身材矫健,奔跑起来如豹子一般,迅疾如风,任何族人都难以比拟。

他和野兽搏斗之时,勇猛无匹,浑身充满了力道,让年轻的族人们敬佩不已。

他射箭的时候,箭法奇准,且又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神气嗅觉,这些早已使他成为年轻人佩服的对象。

如今他当了族长,拥有了绝对的权威,自然更是让追随打猎的族人佩服遵从。

一时之间,族人们都以无末为榜样。

每每有小孩子不听管教,有时候便说,看你无末叔叔,以后要像无末叔叔那般。

而晚上呢,无末便开始研读老族长老族长生前留下的所有记载着望族掌故的羊皮书卷。

费将这些从老族长那里收拾了后包在兽皮包袱中送过来的,要让无末必须对这些牢记于心,且若遇到族中大事必要记载下来。

当下半夏找来了上好的羊皮,亲手制作了羊皮卷,在最开始写上了三个大字“无末卷”。

每当夜晚之时,屋子里便点起了桐油灯,无末读羊皮书,半夏帮他记族长生平手记。

这一晚,无末读着这羊皮卷上最原始的记载,掩卷沉思间,不由得皱眉:“我们望族总是有种种规矩,我原以为这些都是地奴老祖宗留下的,如今看来,老祖宗的卷宗中只是写了要护庙,其他的竟然是后世人慢慢加上去的。”

半夏听到这个,歪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想着老族长留下的那几句话,若是真要做到,难免和望族的规矩相违背。

如今咱们知道那些规矩不过是后世人加上的,倒是好行事了。”

无末却摇头:“这些加了规矩的,也是咱们的祖宗,这事还是难办。”

半夏却正色道:“虽说也是祖宗,但到底不是地奴老祖宗啊!你想啊,传说地奴老祖宗精于算术能通晓身后三千年的事儿,他说的话咱们自然不能违背。

可是其他祖宗呢,其他祖宗和咱们一样是凡人,但凡是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

无末听了这个笑了,转首望着自己娘子桐油灯下姣好的侧脸,点头道:“我原本就知你说什么都颇有些道理,想法也总是和别家不同,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半夏自己也笑了:“我说这些,你听了赞同,这倒不难。

难的却是让每个望族人都赞同,这却并不容易。”

无末沉思,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个却要慢慢打算,不能操之过急。”

自此,无末依然上山打猎,半夏白日里在家中喂鸡,也种些瓜果,权充作粮食来吃。

也种些小菜,待到长成后做菜吃。

偶尔族人有些小病,也被上人指派到她这里来了。

大部分病痛倒也简单,开些草药就是了,有那复杂的难以决断的,她便去向上人请教,如此一来进步倒是很快。

和村人相处之时,她偶尔会在谈话间提起族长的嘱托,在言语中对族人加以诱导。

这一天,天热得很,无末又带着族人上山打猎去了,阿诺因了自己爷爷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在家里照顾爷爷。

半夏一个人挺着肚子,用木盆舀了溪水去浇灌院子外的那小块田地。

那是无末春天开垦的,半夏把无末以前给自己找来的种子都种下去了,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有一部分竟然真得发芽长出来了。

半夏仔细辨认了一番后,知道这其中有好吃的猴儿果树,还有红果子树。

她小心翼翼地栽培着它们,想着以后长大了能在家旁边就摘果子吃。

阿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爷爷的尿盆子。

孙老爷子这些年一直漂泊流浪,长期的奔波饥饿早已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生命,不过是因了不放心阿诺这才一直挺着。

如今眼看着半夏和无末都是好人,自己孙子靠着这两人也是能活下来的,便渐渐地灭了心气,人这一放松下来,陈年旧疾就开始复发,精气神竟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半夏因自己丧了父亲,看着孙老爷子很是心疼,每日都为他悉心准备好当日的药材和食物,精心替他调养,期盼着能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阿诺见半夏一个人浇水,忙过来道:“婶婶,我来,你坐那里别动。”

说着赶紧放下手中尿盆,抢过半夏手中的木盆就去给那些小树苗浇水。

半夏确实也累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在一旁看着小阿诺灵巧地给树苗浇水。

阿诺自从来到这里后,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坦,个子也长了许多,只是依然看着瘦瘦的。

半夏心疼他:“这些日子你爷爷身体不好,你也累得很。”

阿诺停下手中的活,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哀伤:“婶婶,我爷爷还能活多久啊?”

他抬起头,原本应该稚嫩的小脸上却是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婶婶,你要告诉我实话。”

半夏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你爷爷……他年纪太大了,这些年又太奔波……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阿诺应该是早已料到的,是以听到这个竟然没有很大的反应,他低头呆呆想了会儿,终于抬起头问:“婶婶,你当初从哪里找来的牙牙草?”

半夏听他说这个,皱眉道:“阿诺,我当时是一股子倔劲儿上来,不懂事,却不曾想竟然让我找到了,但却也连累得你无末叔叔差点和我一起身陷狼群,若不是你无末的狼兄弟小黑,怕是我们都回不来了。”

想起这些事,她知道自己当初太过莽撞,也太自以为是。

之所以不敢说后悔二字,只因一切是为了父亲。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阿诺的软发,柔声道:“阿诺,你知道吗,我当初只因为上人不想给我爹爹人参,才行差踏错,可是后来跟着上人学医,我才知道为什么。”

阿诺忧郁的眸子里透着不解:“为什么?”

半夏苦笑了声:“只要是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世上没有什么神药是包治百病的,过多的用药反而带给病人更多的痛苦。”

她迷惘的眸子望着远处,幽幽地道:“当初我能救爹爹,不过是他命不该绝机缘巧合罢了。

你看你无末叔叔帮我取回了牙牙草,可是我爹最后还是去了。”

阿诺眼眸里开始湿润,不过他这小孩子却倔强地扭过头去,不让半夏看到他的眼泪。

“半夏婶婶,其实……其实我知道爷爷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可是我……”他稚嫩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更咽。

半夏心疼地将阿诺搂在怀里,却感觉到他小小的身子在颤抖。

她心里叹了口气,阿诺这么小的年纪,纵然明白人总是要走的,可是看着至今之人亡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必然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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