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孤鸿,少时家贫,混迹于神都市井,后拜入盗门游历江湖,三十岁前一事无成,回到神都后却迅速崛起,生平大小上百战,名震江湖,人称“孤鸿天高远”,后以强势手段成为盗门魁首,隐居神都…
王玄脑中回想起眼前老者资料,心中有了猜测。
看来这位盗门魁首的机缘,便是前朝公主,如今的尸解仙李千秋。
“师傅?”
听到阎孤鸿的话,三绝公主眼神平和,“我说过,只是见你落魄,赐一桩机缘罢了,无需师徒相称。”
阎孤鸿依旧恭敬低头,“孤鸿自幼凄苦,身受师恩,不敢忘。”
三绝公主不置可否,“你上次来,说要闭关突破地仙之境,如今破关而出,可是为了这些人?”
“师尊明鉴。”
阎孤鸿冷冷瞥了两南晋刺客一眼,“南晋密谋破坏大燕社稷神道,此事闹得太大。”
“若是以往,弟子也懒得理会,但如今大潮涌动,广元牛鼻子又成就地仙,未免打扰师尊清静,还是将这二人交出去为好。”
胖道人一听急了,也不顾地上寒冰彻骨,不停磕头,“公主救命,公主救命,南晋李氏一脉没落,如我也死了,怕是会受人欺凌…”
“闭嘴!”
阎孤鸿眼中凶光毕露,“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等逃亡南晋三百年,为求苟活,家家卖女求荣,连李姓都已抛弃。”
“你等前来,怕是还想趁机蛊惑师尊振动地脉,与大燕玉石俱焚!”
胖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也不敢看阎孤鸿,而是继续对着三绝公主疯狂磕头,“公主,晚辈绝无此想法…”
听二人争辩,三绝公主似乎并不意外,拎着酒壶,眼中回忆道:“吴王生性怯懦胆小,但却对我极好,那年我打翻了父皇金焰琉璃盏,还是他替我背锅…”
阎孤鸿一听,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三绝公主微微摇头,“你们走,由这里出去,便可借地脉施遁术离开卧龙野,但能否逃出大燕,便看命数。”
说罢伸手一挥,身后幻境光影迅速扭曲,街道仿佛一瞬间拉长了许多。
胖道人大喜,拉着齐洛川便跑。
阎孤鸿咬了咬牙想要阻拦,但看三绝公主模样,只得幽幽一叹。
就在这时,王玄突然开口,“齐洛川,你若走了,我赵世伯一家也活不了,到时王某必马踏南晋,将你整个氏族连根拔起!”
齐洛川浑身一僵,双手握拳。
胖道人顿时着急,一把揪住齐洛川衣衫吼道:“蠢货,这厮狡诈,骗你的!”
齐洛川抿了抿嘴,突然挣脱后退一步,惨声道:“我知道,但我更知我那妻子脾性,胆小心事多,王大人即便救下她,也会积郁成疾…”
说着,怆声一叹,“齐某刺杀成功,已对得起家族培养,唯辜负妻子深情…大人若回去,便说我已死在大燕。”
话音未落,便足尖一点退到王玄身边,垂首不语。
王玄微微点头,“倒是条汉子。”
“蠢货!”
胖道人气得够呛,却也不再理会,转身掏出铜符捏动法诀,顿时狂风呼啸,遁入地脉离去。
阎孤鸿深深吸了口气,“师尊放心,此事由我来交涉,必不会打搅师尊清静。”
说罢,冷眼一瞥王玄,“王大人,随老夫走。”
王玄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跟一个尸解仙打架。
谁知,三绝公主李千秋又突然开口,“慢着!”
只见她看着齐洛川,欣赏地点了点头,“不负家国已不负妻,很好,孤鸿,想办法保他一命。”
阎孤鸿眼角抽搐,“师尊…此事不好办。”
李千秋拎着酒壶一声嗤笑,“潮起潮落,江湖朝堂,不过游戏而已,有什么不好办。”
阎孤鸿苦心劝道:“师尊,此事触了燕皇与广元牛鼻子逆鳞,即便师尊以法相融入地脉,就怕他们宁愿消耗香火神力,也要对师尊动手。”
李千秋喝了口酒,眼神平静摇头笑道:“我当初宁死不退,今日又岂会怕了他们,不过也不能让你为难。”
“这样,你去告诉燕皇,放过此事,我便说出一个秘密:完整封神术的线索!”
阎孤鸿一听,顿时沉声道:“师尊,这代价太大,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南晋刺客不值得,咱们能换更好的……”
“哈哈哈!”
话未说完,三绝公主李千秋便笑了,笑得十分肆意,“本宫是兵圣之后,大魏公主,世人眼中瑰宝,于我不过瓦砾一堆罢了。”
“本宫困于此地,万事只求个顺心,当初赐你机缘,亦是如此。”
阎孤鸿沉默了一下,恭敬拱手道:“师尊放心,此事便交于弟子。”
说罢,伸手一挥,一处街道光影变幻,再次显出洞穴入口,随后对着王玄冷声道:“王大人,走。”
王玄眼睛微眯,也不多言,拎着齐洛川跟随阎孤鸿迅速离开。
洞窟内再次沉寂下来。
三绝公主伸手一挥,整个街道再次热闹,百姓欢声笑语,茶楼酒肆一片喧嚣。
仿佛旧时光依旧存在。
三绝公主笑了一声,拎着酒壶进入一家客栈,随后光影旋转,滚滚阴雾退入黑暗之中…
……
“大人!”
离开密道,萧仲谋等人连忙过来。
王玄摆了摆手,“无妨。”
另一边,阎孤鸿哪还有刚才恭敬模样,眼神凌厉,对着盗门弟子冷声道:“传令,滇州巫蛊门不守规矩,铲其十座分堂,今后不得入神都…”
“看守阵法的申子城免去长老一职,今后若再有人私挖地道,你们还没发现,那便自己去刑堂领罚…”
“从今日起,严查不明来历之人…”
一连串命令下去,盗门弟子们各个胆颤心惊,不敢多言。
最后,阎孤鸿大袖一挥,数道剑光顿时如流星飞射而出,咻咻咻落入洞中。
轰隆隆…大地震颤,整个洞穴开始坍塌。
王玄瞳孔微缩,若有所思。
看刚才情形,阎孤鸿对三绝公主言听计从,应该是另有方法进入地下洞窟。
还有此人御剑术。
刚才那数道剑光并非同时驾御几把飞剑,而是将一道剑光分化,分明已修成龙蹻之法,比铁道人还厉害。
这或许便是三绝公主赐下的机缘…
阎孤鸿做完这一切,也不理会王玄,身形一闪便瞬间消失。
邱世元也走了过来,拱手道:“王大人,此事已有眉目,我们回去复命。”
说着,低声苦笑道:“透漏消息的是庸王爷,他在皇族虽无实权,却名望不小,这下麻烦了…”
……
正如邱世元所说,事情只是开始。
这件事的缘由经过已经清楚。
皇族子弟众多,并非人人富贵,虽有朝廷拨下俸禄,但那点钱和资源,哪能支撑奢靡生活。
就像杨国舅,本身是法脉子弟,小有积蓄,又有朝廷俸禄,皇帝赏赐,但喜好各种灵兽,府中还建了兽园,根本撑不住。
好在这家伙也有生财之道,聚拢一批神都纨绔子弟,赛马玩鹰,举办各种赛事割韭菜。
即便这样,他也常来鬼城,寻找稀罕灵兽捡漏。
至于这位庸王爷,则开办酒楼,经营各色店铺,但运气不好,暗中亏空不少,便被那胖道人扮做豪商一步步拉下水。
……
“皇上用得是种生基之法…”
莫家旧宅内,邱世元沉声道:“这是匠门秘法,若于祖庙种下生基,便可依靠香火之力,续命一年。”
“一月前皇上便知命数已到,遂令匠门、地元门和太一教暗中操办此事,骁骑军辅兵修建,谁知那死人涧守将在庸王府上酒后泄密,南晋才紧急启动神都暗探运作此事。”
“他们一边用嫁梦术操控工部李侍郎,一边派高手潜入,送来一禁地邪物,试图用魇镇之法破大燕神道气运。”
“至于工部李侍郎,则是因为每晚噩梦,怀疑自己中了邪术,想在孙子满月酒后去太一教查验,结果被提前刺杀。”
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此事如今已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皇上只剩一年寿命,在这紧要关头,南晋那边必大肆宣扬,各个世家法脉也难免会生出心思。”
王玄眼神微凝,“听说今早朝堂很热闹?”
邱世元点了点头,“太子已正式受命监国,但今早先是有罗家和中部南部十几家质疑皇族监管神道不利,又有不少人又重提暂缓饕餮军一事。”
说罢,叹了口气拱手道:“太子监国,府中诸事繁忙,在下先行告辞了。”
邱世元离开后,众人陷入沉默。
萧仲谋摇头苦笑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若这次不能成功,下次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王玄也有些无奈。
攻伐南晋,一统人族,乃是燕皇掀起大势,其为雄主,可平衡各方势力,若一年后去世,太子能不能镇得住这些人还是两说。
府军改制开荒,各地氏族豪强富得流油,民间物价不稳,若无强人镇压,将这股力量统合,引向南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最大的可能,便是与大魏一般,皇族彻底失去掌控力,变成傀儡象征。
想到这儿,王玄望向窗外,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斗争。
临近大年,神都大雪纷飞,天空显得越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