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洞窟不算小,宽度近百米,但五千人的府兵进入,再加上一匹匹战马,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前方幽暗深深,周围石壁有刀刻斧凿痕迹,略带坡度,也不知通向何处,只有淡淡白雾弥散而出。
未知之地,当然心怀警惕。
玄武军摆出盾阵防御,朱雀军在后搭弓引箭,防备可能出现的威胁。
队伍后方。
火把噼里啪啦燃烧,洞窟内光线闪烁不定。
“你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王玄问话,顿时一道道视线望向地上头颅。
外围军士们倒不在意,毕竟这半年来见过不少妖魔鬼怪,而供奉们却各个面色凝重,眼中带着好奇。
这妖女蓝皮三眼,仅剩脑袋还能存活。
从未听说过这种邪物。
白夫人脸色有些不自在,“如果我不说呢?”
原本还想着趁机逃离,但却发现府军警惕得很。
她能感觉到,王玄背后主将大纛煞炁滚滚,随时能将自己镇压,旁边那女冠也手持一枚镇邪符,眼中满是杀意。
王玄眼神平静,“简单,立刻镇杀!”
白夫人眼角抽搐,似乎在忍耐极大痛苦,见众人杀意越来越浓,终于无奈说道:“好,只是我来历有些复杂,若不赶快找到依附之物,三刻后就会烟消云散。”
“而且此地还不算安全,沿着此洞继续走,到了地方我自会如实告知。”
“好,成交!”
王玄眼中若有所思,也不废话,上前一把揪住头发拎着三眼美人头,随后对着旁边微微点头。
这东西着实诡异,要时刻以主将大纛镇压。
白夫人被拎着晃来晃去,脸色难看,却不敢多言。
刘顺则立刻抱拳,随后转身转身下令:
“防御势前进,小心周围!”
“搜山军先行探路,勘察有无机关陷阱!”
“辅兵照顾好战马…”
一声声令下,大军立刻缓缓前行。
郭鹿泉纵身而出,一枚枚纸人裹着阴风飞入洞穴深处探路,憋宝人杨老头和徒弟,则拿着铁刺敲击石壁,探查有无机关。
莫云霄横枪在旁守护,猎犬四处乱嗅。
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府兵和供奉们倒是毫不在意,这些都是日常训练。
王玄根据地势情况不同,做出了不少行军守则,再加上老兵队正们平日进行教导,无需下令也能自动遵守。
而被他拎着的白夫人则有些吃惊,眼中闪过一丝后悔,随即闭上嘴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
出乎众人意料,洞窟并未深入地下,而是经过坡道来到一个石窟大厅后,又陡然向上。
沿途躺着不少干枯尸骸,被灰尘掩盖已分不清模样,还有不少散乱的马车行李、锈刀腐箭,一片兵荒马乱后的狼藉。
“大人,是逃生通道…”
郭鹿泉已收起纸人回到阵中,对着王玄低声道:“没有机关,也没有阴鬼,看模样早被人搜刮过一番。”
王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看来隐山宗覆灭一事,隐藏了不少内幕,只是经历岁月变迁后又成为凶地,恐怕当初的人也早已遗忘。
大魏崩塌时,山河烽烟遍地,像这种情况不知有多少。
大约一柱香后,前方终于出现新鲜空气与风声。
洞口并无遮挡,出来后竟是一座古老大殿,只是早已没了屋顶,周围全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散落着不少焦黑巨木与生锈刀剑。
搜山军士兵嗖嗖嗖跃上四周墙壁,拉弓凝神观察,顿时惊讶发现,他们竟已来到古战场中心山丘之上。
四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具具凶尸在古战场遗迹中缓缓游荡,时而狂风呼啸,出现阴兵过境,杀气冲天,但好像全都看不到他们。
“隐山宗宗门…”
王玄心中早有猜测,拎起手中三眼美人头沉声道:“你不是简单的邪物,事已至此,还是趁早说清楚为好,本官耐心有限。”
白夫人眼中阴晴不定,随即瞥向大殿后方,“那里有座石像,后背封着一幅画,你取出便知…”
王玄点头,率众人来到后殿。
只见一座巨大石雕横倒在杂草之间,虽手臂四肢皆已断裂,却能隐约看出是个妖艳山鬼,身躯婀娜,豹尾利爪,眉宇间竟和白夫人有些相似。
郭守清看着一边倒塌的香炉,眼中震惊,“是封神术!”
她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沉声道:“王校尉,事关重大,还请让军士散开,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玄脸色平静,对着莫怀闲微微点头。
“都散开,就地扎营,探查四周!”
莫怀闲心领神会,立刻指挥府兵搜索遗迹。
他们都是人精,封神术之事牵动大燕国运,永安军府这点小身板,还是远离为妙。
后殿很快安静下来,郭守清先点燃一枚符箓,眼中精光四射查看四周后,才望向白夫人头颅,沉声道:“隐山宗竟暗中淫祀山鬼,但此处已荒废数百年,你是若是山神,又如何能保持神魂不灭?”
白夫人望着郭守清,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意,“你知道的不少,但却猜错了,我并非山鬼,取出画便知。”
郭守清眼神一凝,纵身来到山鬼石像后壁,先是敲了几下,随后挥掌一击,顿时碎石四溅,出现个长条形暗格。
里面放着个檀木盒,刻满各种符咒,经历如此漫长岁月,竟依然光洁滑润,没有半丝腐朽。
“雷击梧桐木…”
郭守清眉头微皱,打开木盒后取出一张画轴。
缓缓摊开,只见画上是一名白衣女子,在树下巨石上悠然抚琴,落英缤纷,气质温婉动人,竟也和三眼女妖相貌极为相似。
王玄和郭守清面面相觑,彻底迷糊。
“嘻嘻…”
只见三眼女妖眉间忽然一股阴炁飞射而出,落入画中,随即整副画立刻变得灵动不凡。
王玄有种错觉,画中女子竟抬头对着自己嫣然一笑。
“是画魂术!”
郭守清眉头微皱,对着王玄沉声道:“这是画匠门秘术,可将阴魂封于画中,用作正道可封印妖祟,用作邪道,可驱动画魂害人性命…”
正说着,画卷突然嗡嗡震动,阴气白雾四散,画中白衣女子飘然而出,望着二人先是一声长叹,随即摇头道:“诸般算计皆成空,我如今只剩一缕精魅阴魂,你们有什么便问。”
王玄眼神一凝,“你到底是何人?”
他能感觉到,这女妖进入画像后,浑身气息顿时衰弱不少,虽神魂依旧强大,但没了形体,无论他还是郭守清,都能轻松斩杀。
白衣女子看了看大殿周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我之来历,说来也算离奇。”
“许多年前,我本是山中妖鬼,因常年清修,偶尔相助落难的隐山宗弟子,死后被他们供为山神,镇压宗门大阵,逐渐被香火冲淡神魂。”
“末代宗主进入朝堂,取白家女子为妻,夫妻恩爱,宗门兴盛,也算一时风光。但其夫人修炼走火入魔,死后宗主癫狂思念,便动了邪心,暗中请画匠施展画魂术,收敛夫人残魂,藏于神像中,想要借封神术补缺残魂…”
“真是胡闹!”
郭守清闻言眉头紧皱,“神魂之道蕴含天地奥妙,即便修得地仙也逃不过生死,从未听过有人能残魂复生。”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理会,继续诉说。
“当我醒来时,外面早已兵荒马乱,杀声震天,可惜神魂尚弱,只敢暗中潜藏,又过了两百年后,这片古战场形成。虽说待在此地也算安全,但终究逃不过天雷一击,为求保命,只得精魂远离,寻求性命之道。”
说着,扭头望向王玄,嘴角满是古怪笑意,
“我为画魂之精,既有白夫人一些记忆,也有山鬼部分回忆,但又不是她们,你说,我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画魂精魅离奇来历,王玄和郭守清皆是一脸震惊。
半晌,郭守清微微摇头,“我等凡人,即便修成地仙,也不过天地之间一蜉蝣,那能看清这世间所有奥秘,你这来历也算不凡…”
说罢,眼神凝重道:“这些都无所谓,我问你,可晓得敕封山神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