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有真图,法脉有重器。
除去一些不知名的民间零散传承,每个法脉都有重器镇压气运,或是先辈所留,或是依器图重新锻造,有些默默无闻,有些则名扬天下。
兵家法脉重器亦是不少。
无论大燕还是南晋,边疆军团都继承古法,以传闻中的上古凶兽为名,镇压国境。
如大燕北疆,就有猰貐、穷奇、毕方、朱厌四大军团,镇守冰雪长城,抵御黑渊冰原蛮族入侵。
血浮屠便是穷奇军重器,乃是全身煞器重铠,传闻神隆大元帅屠苏烈有阴阳八合军阵图,配合血浮屠大军无坚不摧,无险不破。
王玄一眼就认出,这是血浮屠中的破阵甲。
这东西太过有名,不少人都面色大变。
张横当即豹眼一瞪吼道:“刘大麻子,你竟敢将军中重器带出,找死么?!”
就连四海门总堂来的白须老道也盯着刘宣,眼神阴郁道:“刘堂主,你这是在给我四海门找麻烦啊……”
边军问题实在太敏感,法脉世家都有精锐力量聚集,各大势力纠缠,一具血浮屠重铠不算什么,但却能够成为攻讦借口。
“乱嚷嚷什么!”
面对众人责难,刘大麻子嘿嘿笑道:“若老子违纪,不早就被兵部巡察司给逮了,还用你们说?”
见众人眼中怀疑之色不减,他冷哼道:“兴元十九年,天外陨星坠落,冰雪长城塌了一节,蛮族趁乱进攻,血浮屠大军结阵抵挡三昼夜,死伤惨重,屠苏元帅特许伤者持残甲归乡,以示荣耀,老子便是其中之一!”
“这身重甲我自己请人修补,不在军备之内。”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中闪过敬重之色。
别管大燕朝内部怎么回事,北疆边军却是硬生生挡住了冰雪蛮族,才有中土人族内部安稳。
唐子雄起身拱手道:“只知刘校尉出身边军,却没想到是那场血战勇士,在下失礼,比斗继续。”
刘大麻子嘿嘿一笑,“算你识趣!”
说罢,纵身从二楼跃下。
轰!
这么一尊铁塔坠地,大厅青砖地面顿时出现裂纹。
宾客们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后退免得误伤。
狮子楼老板则笑得很开心,之前有言在前,一切损毁照价赔偿,如今既扬名有得利,这笔买卖实在值。
大厅中,野火道人眼神变得凝重,却依旧凶光不减,忽然扭头盯着唐子雄沉声道:“换了人,得加钱!”
唐子雄郑重点头:“可以,加两成。”
“好!”
野火道人一声厉喝,当即捏动法诀,噗噗噗连吐三颗珠子。
那珠子黑不溜秋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轰得一声化作脸盆大炽热火球,环绕着野火道人上下翻飞。
一时间,大厅内温度急升。
“去!”
野火道人伸手一指,一颗炽热火球顿时翻涌而出,向着刘大麻子罩去,转瞬即至。
四周宾客看得心中暗惊。
火性至猛,只要是肉体凡胎,即便妖物也能被烧死,更何况身着易燃衣物的普通人,拳脚练得再好也逃不过。
因此控火之术,各法脉均有涉及,但野火道人这路子,却似乎结合了法器道兵,灵性十足。
眼见火球迎面扑来,刘大麻子眼神冰冷,挥起左肘,沉重破阵甲抬脚向前一步。
咚!
火球轰然炸裂。
火光散去,一点寒芒袭来,却是野火道人抬剑跟在火球后,直刺刘大麻子头盔下方眼睛。
宾客们瞧出端倪,原来火球威力不大,只是为了干扰视线,以便寻找破绽。
然而刘大麻子却早已料到,撞碎火球的同时,右手挥动连枷向上一撩,顿时厉风呼啸。
连枷这武器,短棍和钉锤以铁链相连,最擅破盾,一旦挥动无坚不摧,尤其还是军中煞器,威力更大。
眼看野火道人将被砸到,整个人却化作火光轰然四散。
与此同时,一颗火球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绕到刘大麻子身后,野火道人竟从火球中挥剑刺出,直奔刘大麻子右眼。
刘大麻子连枷去势已尽,却毫不慌张,扭动脖子,任凭利剑刺在头盔之上。
锵!
一声脆响,剑尖只是留下白印,根本无法破防。
短短时间内,双方你来我往各自退开。
郭鹿泉看得直嘬牙花子,“啧啧,这野火道人竟然学会了火遁之术,怪不得能闯出名号,那刘大麻子铠甲虽强,但却不擅江湖争斗,恐怕要输。”
王玄微微摇头,“那可不一定。”
虽说这破阵甲只是血浮屠军阵一点,离了军阵后威力大减,但毕竟是全身煞器,谁知道会有什么古怪。
不知不觉,场下已攻了数招。
野火道人仗着火遁术与身法迅捷,就像一条火蛇上下游走翻飞,不停寻找刘大麻子破绽。
所谓久守必失,刘大麻子铠甲沉重,终于一次避之不及,被野火道人利剑刺向眼睛。
然而,刘大麻子却豹眼一瞪,猛然怒吼。
“嚎——!”
如雷声炸裂,众人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血光之中,一只老虎模样的恶兽睁开恐怖巨眼。
王玄瞬间清醒,喃喃道:“伏矢煞轮?”
兵家锻体术,修得尸狗煞轮只是起步,能够将煞炁附着于武器,而下一层伏矢煞轮,就能让自己精神侵染煞炁,灭杀阴魂,战吼震慑敌人心神。
刘大麻子显然没有凝聚伏矢煞轮,应该是破阵甲的力量。
大厅中,野火道人也立刻清醒。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瞬间,他便来不及躲闪,被沉重钉锤砸在胸口,众人只听得咔啦骨裂声,野火道人便吐血飞出。
哗啦啦…
沿途砸碎几把椅子。
野火道人倒在地上,胸膛凹陷,还伴着几个血洞,喉间咯咯冒着血泡,眼神迅速失去光彩。
死人了!
宾客们纷纷后退,看向楼上。
唐子雄猛然站起,眼中阴晴不定,“来人,收敛野火道友尸体,好生安放!”
说罢,扭头看向刘宣:“这一局,唐某输了。”
刘宣嗤笑道:“文争武斗各有输赢,唐兄你运气倒不错,还省去了野火道人的酬金。”
唐子雄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下方拱手道:“野火道兄酬金及抚恤,唐某会交给其后辈,请诸位同道监督。”
他知道刘宣在激自己。
他这次输了,要欠下一大笔钱。
但江湖就是这样,你立什么人设,就要做什么事,输赢不怕,挨打要立正,但名声成了笑柄,便彻底翻身无望。
刘宣哈哈一笑:“唐兄豪气!”
说罢,二人同时望向白须老道。
按照约定,若胜负不分,最后一场由总堂决定。
白须老道淡然一笑:“那便再打一场。”
唐子雄马上接话,冷笑道:“刘堂主,毕竟是你我争夺,唐某想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王玄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感叹。
今晚赌斗,第一场罗老歪借机扬名、第二场刘宣用计得逞,如今唐子雄又拿话激刘宣,避过刘大麻子血浮屠重铠,果然江湖套路深,一个比一个精。
还没等他感叹完,下方便响起刘大麻子的吼声:“王愣子,不是要替人出头么,你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