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炼形术是残本,王玄早有预料。
修行界流行的各种法门图谱,全是源自于上古,一代代刻录而成,只要炼炁化神境就能制作,各人领悟不同,难免有疏漏。
像手中这本《太阴炼形图》就是炼炁化神境刻录,传闻如太一教这些大教,还有阳神地仙制作的青铜巨图,密不示人。
让他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寻常功法如《血煞锻体术》《妖变经》,都要经过反复背诵才能出现在列表中,而这《太阴炼形图》,他刚才只是心神沉入,醒来便已记下。
简直是质的区别,怪不得称为宝图。
与此同时,他也对《太阴炼形术》有了细致了解:
凡人肉身禀赋资质体格不同,更兼出生后服五谷杂气,红尘蒙心,要想修道长生,如隔天堑而行,永不得入。
太阴炼形术,便是神魂犹存,身体七魄不散,吸收地阴月华,阴极阳生,由死转生,重塑仙体,成就长生。
这是一种无上法门,与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太阳炼形术》齐名,可惜丢了《太阴炼神图》,使得太阴门一落千丈,门徒死后更是容易化为僵尸。
重要的是,这《太阴炼形术》讲究固存七魄,吸收地阴月华,与自己的阴煞锻体术极为相符,不知融合后能不能突破……
想到这儿,王玄心中越发期盼。
可惜,《妖变经》修复还需数天,只能随后再测试。
见王玄发愣,旁边的李老道有些急迫:“贫道只是参悟数天而已,况且这炼形图你也保存不了多久。”
王玄眼睛微眯:“道长何出此言?”
李守心摇头道:“太阴门虽然衰落,但门徒依旧众多,还有些老家伙依旧保持灵智,化为僵尸在深山野林修炼,很是难缠。”
“这件事保密不了多久,太阴门必然追索,你若不想整天有老僵尸上门找茬,只能乖乖交出。”
王玄眉头微皱,“说的也是。”
江湖中秘术是各家立身之本,觊觎便是生死大仇,何况是这种镇教法门。
他已记入列表,倒也无用,但就这么交出,实在太亏…
想到这儿,王玄心中一动问道:“既如此,交给道长参悟几天也无妨,不过随后要交还于我。”
李守心一愣:“你要做什么?”
王玄看向远处疗伤的萧晴曼。
“当然,是要卖出个好价钱……”
…………
冬三月,阳落阴升,万物归藏。
此世界灵炁盎然,四时极为分明,永安县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不仅百姓要猫冬,大雪封山,通往外界的南山谷道也极难行走。
而此刻山谷中,却有数人正在赶路。
他们并未骑马,而是施展轻身术奔腾纵跃。
虽不至于踏雪无痕,但在齐膝深的雪地中只留下浅浅脚印,显然都是好手。
这些人中,大多青袍黑披风,服色整齐划一,唯有一名年轻人全身黑袍,面容阴沉,脸色白中透青。
不多时,众人终于离开南山谷道。
望着远处大雪中的永安城,黑袍年轻人脸色有些不好,“果然是乡下地方,竟将我太阴门炼形图随意拍卖,半点江湖规矩也不懂!”
旁边青袍人首领是一名中年胖子,留着八字胡满脸和善,闻言笑道:“你们太阴门消息到是灵通,不过只派侯公子一人前来,怕是不够……”
黑袍年轻人一身冷哼:“刘管事放心,你们萧家的规矩我懂,上了珍宝阁,便要公平拍卖,我此行只为从旁看守,防止宝图遗失。拍卖而已,我太阴门出得起价钱,江湖同道也会给些面子。”
“我只是不明白,传闻三公子萧仲谋宽于慈善、不忤于物,而对方只是个落魄校尉,为何要趟这浑水?”
刘管事微笑道:“三公子所想,岂是我能知晓。”
黑袍年轻人眉角一抽,不再说话。
所有人沉默而行,亮了腰牌路引进入永安城后,直奔北城而去。
大雪漫天,永安城本就偏僻,如今更是冷清的很,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家粮油铺还开着门,伙计们一边烤火,一边偷偷观望。
“哟,这鬼天气怎么还有外人来?”
“看模样,是往军府而去。”
“镇邪军府?不是前段时间刚从山中回来么,听说明年开春还要搜山,咱们这王校尉可真能折腾……”
阴仙庙一事,牵连众多。
比如李老道半途截了赵半刀,虽说没伤人,但也让靖妖司众人心中不爽,不过对方又施以援手,此事就作罢不提…
还有乌家老三潜伏山阴县,上百名工匠被运往阴庙血祭,山阴县上下丝毫不知,前两日求爷爷告姥姥,终于将此事压下…
诸多因素下,永安县百姓丝毫不知差点大祸降临。
大燕官场便是这样,有时候百姓会看到一些莫名情况,以为是因,却不知是许多暗中事情结出的果。
一行人穿街过巷,很快到了北城。
只见镇邪军府衙门大开,后院内炊烟升腾,羊肉汤香味扑鼻而来,一群肌肉大汉赤裸上身,在大雪中摔跤做戏,粗狂的笑声连绵不断。
黑袍年轻人笑了,眼中略带嘲讽低声道:“果然是乡野粗人,军府弄得跟土匪窝一般…”
刘管事没搭理他,上前一步微笑道:“劳烦,在下府城珍宝阁管事刘安然,前来拜见王校尉。”
很快,几人被领到后院。
刚进门,众人便心中一凛,眼前景象着实古怪:
整个小院的屋子全是黑石建造,每一块都充满厚重感,许多都有阴刻浮雕,并且结着一层冰霜。
如果说外面是冬三月大雪连天,小院内就是寒冰地狱,而那正中堂屋更是散发着惊人阴厉之炁,如凶兽潜伏。
“好阴的凶地!”
黑袍年轻人瞳孔一缩,“在城隍庙范围内,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就不怕生出厉鬼吗?”
“厉鬼没有,凶人到是有一个。”
一声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郭鹿泉披着厚厚棉袄,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从侧院走来,嘲讽道:“呦,这不是候老弟么,你们太阴门来收拾烂摊子了?”
黑袍年轻人嘿嘿一笑:“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把《太阴炼形图》拍卖,原来是你这头淫鹿在捣鬼,好,好得很!”
郭鹿泉一愣,心中暗骂自己多事。
这件事纯粹是王玄做主,怎么屎盆子扣到了自己头上,不过他与太阴门人互相看不惯,自然不会嘴软:“你太阴门前辈险些弄出祸害,人家平乱有功,卖点战利品怎么了?”
两人正要继续吵嘴,只见小院正屋突然打开,一个浑身坚冰寒煞的人走了出来,每走一步便有寒冰哗哗掉落。
很快,显出一名九尺汉子,面如冷玉,气势凛然。
好一个玉面校尉!
刘管事心中暗赞,随即拱手道:“阁下便是王校尉,在下萧家珍宝阁管事,来取宝图。”
王玄微微点头,“麻烦了,我这就去拿。”
“等一下!”
黑袍年轻人面色阴沉拱手道:“王校尉,在下乃太阴门行走弟子候啸云,只要阁下将炼形图归还,本门不胜感激。”
王玄面无表情:“口惠而实不至,免谈。”
侯啸云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阁下难道不懂江湖礼数么?”
王玄淡淡一瞥:“本官不是江湖中人。”
“你…”
侯啸云深深吸了口气,“罢了,阁下好自为之便是,请问我那阴门前辈墓穴何在?”
王玄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身后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