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领了一千唐军轻骑率先赶到河阳仓,立即便发动进攻,随后刘弘基也率两千唐军步兵赶到,连夜赶造攻城器械,争分夺秒,试图赶在齐军攻破临清关之前拿下河阳仓。
正如李世民所讲,河阳仓的确是唐军立足于河内郡的关键,因为有太行山和王屋山的阻隔,唐军要从北边的长平郡运输军粮过来,道阻而艰,十分之困难,若能拿下河阳仓,那么唐军的军粮便有着落了,不必再从长平郡运过来,反之,唐军的处境将会十分被动,甚至不得不因为粮食供应问题而选择退兵,把河内郡拱手让给高齐。
所以说,河阳仓对唐军来说非常重要,而对齐军来说则相对没那么重要了,因为齐军身后是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运输粮食十分方便,如果拿下了黎阳仓,粮食直接就能从黎阳仓源源不断地运过来,快捷又安全。
李世民作为一名极具战略眼光的优秀军事家,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探明情况之后,立即便派出侯君集和刘弘基这两员得力大将火速前去取河阳仓。
话说负责镇守河阳仓的魏军将领名叫周文举,唐军开始进攻时,他的抵抗意志还是十分坚决的,但是很快,李密在北邙山一战中惨败的消息传来了,周文举不由大吃一惊,变得寝食难安起来。紧接着,偃师守将郑颋、洛口仓守将贾闰甫、虎牢关守半李公逸相继投降王世充的消息也陆续传来,周文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其麾下的魏军将士也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落,人人无心恋战。
周文举眼见如此情形,便知道撑不下去了,倘若自己继续坚持抵抗,说不定唐军还没攻进来,自己麾下的士兵就已经哗变了,于是便决定献仓投降。
这一天是腊月十七,天空阴暗,十分寒冷,周文举下令打开河阳仓城的城门,率领麾下的将尉出城向侯君集和刘弘基献降。
只是唐军还没来得及接管河阳仓,程咬金便率着一千齐军轻骑赶到了,但见黄尘滚滚,遮天蔽日,马蹄轰鸣,声震寰宇,策马扬刀,杀气腾腾。
侯君集和刘弘基面色大变,急忙下令摆出防御阵形,提防齐军冲杀过来。周文举见状不由傻了眼,试图退回城中,又担心会若怒唐军,引来误会,只好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且说程咬金率着一千齐军轻骑杀气腾腾地冲过来,直到与唐军相距两百米左右,这才下令停止前进,人和马都在呼哧的急喘着大气,而且一个个都跑得汗流浃背的。
原来距离河阳仓还有三十里地时,程咬金便收到斥候的消息,说唐军正在攻打河阳仓,这货生恐被唐军抢了先,所以下令全速前进,几乎一口气赶到了这里,也难怪大家都累得喘不过气来。
程咬金定了定神一看,发现河阳仓的城门大开,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叫糟糕,难道俺老程来迟了?可是他仔细一看,发现城头上还没有竖起唐军的旗帜,很明显,唐军还没入城,不由大喜道:“嘿嘿,看来俺来得也不算迟,弟兄们,入城!”
程咬金一声令下,齐军便策马往城门方向行去,侯君集和刘弘基见状鼻子都气歪了,他奶奶的,哪来的浑货,一来就想摘挑子,想得美!
当下,侯君集一声令下,唐军骑兵也针锋相对地迎了上去,不过并没有发起冲锋,因为李唐和高齐目前还是“友好”邻邦,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谁都不愿意先开第一“枪”,让对方占据正义的高点。
何为正义?
正义就是有理,谁先动手谁没理,没理就是不正义,对方先动手,自己再反击,行使正当防卫的权利,那就是正义!
虽然听起来可笑,还有点蠢,但这很必要,因为理直才能气壮,才能在舆论上占据上风,才能师出有名!
只见侯君集策马上前,厉声喝道:“吾乃大唐秦王座下侯君集,奉秦王之命来取河阳仓,齐军速速退去,免得引发误会,挑起两国纷争。”
程咬金亦策马上前,一拍那大肚腩,声若洪钟般咆哮道:“俺乃齐王座下大将军程咬金,奉卢总管之命前来取河阳仓,唐军速速退去,免得引发误会,若挑起两国纷争,责任全在你方。”
侯君集鼻子都气歪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这分明就是耍无赖,正待发作,刘弘基策马上前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侯君集,然后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程将军,本将乃大唐秦王座下刘弘基。”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刘弘基,听说李世民被被西秦霸王薛举击败的时候,你也被薛举俘虏了?”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程咬金此言无疑既打脸又揭短,杀人诛心啊!
刘弘基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冷冷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张须陀被李密打败时,伱程咬金不也投降了李密,我刘弘基虽然被俘,却没有像你程咬金如此软骨头!”
程咬金怪眼一翻道:“俺投降李密只不过是虚以委蛇罢了,第二天俺就跑路了,这叫机智,不是软骨头!”
刘弘基愕了一下,看来这外表粗豪的浑货,其实挺狡猾的。侯君集冷冷道:“程咬金,本将懒得跟你耍嘴皮子,这座河阳仓已经被本将拿下,识相的立即退去,彼此尚可相安无事,否则便视作对我大唐的攻击。”
程咬金撇嘴道:“别吓俺,俺老程可不是吓大的,你说河阳仓被你拿下了,骗鬼呢,俺老程虽然不识字,但不瞎!”说完一指城头,大声道:“大家看,那是李唐的旗帜,还是李魏的旗帜!”
“程将军,那是李魏的旗帜!”齐军骑兵们大笑着答道。
刘弘基和侯君集不由暗暗冷笑,想钻空子是,没门!
“来人,把降将周文举带上来!”刘弘基大喝一声。
很快,魏将周文举便被带了上来,侯君集拱了拱手道:“麻烦周将军向这位齐国的程将军说明一下!”
周文举表情尴尬之极,没想到投个降都这么难,还遇上了这么一出,向着程咬金拱了拱手道:“好教程将军得知,在下的确向唐军献降了,现在河阳仓属于大唐的。”
程咬金登时把牛眼瞪圆了,凶神恶煞地厉声问道:“你哪位?俺认识你吗?”
周文举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却又敢怒不敢言,再次拱手道:“在下周文举,乃魏公座下守将,负责镇守河阳仓。”
程咬金白眼一翻道:“你说你是周文举,你就是周文举啊?有什么证据?”
周文举很是无语,他还没遇到过让自己证明是自己的浑人,只得忍着气道:“城中的守兵都可以证明,程将军要是不信,可以问问!”
程咬金竟然真的对着城头上大声吼道:“哎,城头上的魏军听着,此人可是可是你们的将军周文举?”
周文举下意识地转过头,往城头上望,这时程咬金却眼中寒芒一闪,刷的一板斧削下去,把周文举的脑袋给削掉了半边,鲜血脑浆飞溅了一地。
“你看,俺就说你不是周文举了,哪有半张脸的周文举的。”程咬金提着血淋淋的板斧,一本正经地道。
侯君集和刘弘基勃然大怒,挥刀便向程咬金砍去,后者显然早有准备,两扇板斧一架,厉声喝道:“大家都看到了,是李唐的人先动手的,弟兄们,干他丫的!”
双方的亲兵立即拥了上来,倾刻演变成一场混战!
侯君集和刘弘基肺都气炸了,左右夹击程咬金,什么睦邻友好,什么井水不犯河水都丢到瓜哇国去了。
程咬金这三板斧虽然厉害,不过以一敌二还嫌力有不逮,被打得十分狼狈,再加上唐军还有两千步兵,此时一压上来,齐军的一千轻骑兵便落于下风了。
眼前势头不对,程咬金好汉不吃眼前亏,刷刷两板斧便将侯君集和刘弘基逼退,然后拨转马头就溜。
齐军见到主将撤了,也急忙跟着撤离,侯君集率着骑兵紧追不舍,誓要取程咬金的性命。侯君集咬牙追了十几里地,终于逮到了机会弯弓搭箭,一箭便朝程咬金的后心射去,岂料后者虽然体形肥大,却十分之灵活,而且耳力也是极佳,一听到身后弦响,立即往马背上一趴!
嗖的一声,利箭掠着头皮飞过,射空了!
侯君集暗骂一声,待要再射一箭,已经没机会了,因为几名齐军已经护在程咬金的身后。
又追了几里路,前方忽然来了一彪人马,但见旗帜招展,赫然正是率了两千步兵来援的齐将薛万彻。
程咬金见状大喜,哈哈笑道:“薛老二来得正是时候!”
当下,程咬金又拨转马头杀了回去,侯君集与程咬金激战了数个回合,又见东边尘头飞扬,又多了一支齐军杀来,不由暗暗心惊,当下不敢恋战,拨转马头往河阳仓的方向驰去。
这下真是风水轮流转了,程咬金和薛万彻薛万钧兄弟合兵一处,总计近五千兵力,反身便杀回河阳仓。
程咬金追上一名唐军骑兵,一斧头将其劈杀了,然后哈哈笑道:“弟兄们,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俺们有仇,立即就报,杀啊!”
齐军骑兵刚才被追杀了十几里,损失了数十骑弟兄,正是满腔愤恨,此时有机会报仇,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很快,齐军便杀回了河阳仓城下,刘弘基刚刚率唐军步兵入城,还没来得及布防呢,便见侯君集狼狈地逃了回来,身后的齐军在咬尾追杀,不由面色大变。
骑兵来得太快了,刘弘基根本来不及做决策,侯君集便慌不择路地冲进城门,而程咬金也率着齐军骑兵趁机冲过吊桥。
哐当……
程咬金大斧一挥,把吊桥的铁链给砍断了,然后直接冲进城中,后面齐军的步兵蜂拥而入。
于是乎,两军便在河阳仓中战开了一场惨烈的巷战,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又从中午打到傍晚,双方的死伤都不轻,这下仇算是结大了,彼此杀红了眼,再也不再留手。
唐军终究是兵力处于劣势,终于渐渐不支了,只能缓缓退出河阳仓城,然而眼见齐军就要完全占据整座城时,唐军的援兵到了。
这是唐军走轵关陉的另一路人马,由唐将殷开山率领,兵力两万,不过先到达的是这路唐军的先头部队,约五千兵马。
侯君集和刘弘基得到援军相助,马上展开猛烈的反攻,渐渐扭转了局面,齐军不得不暂时退出城去,但撤退的时候把城门给破坏了,还在城中四处放火。
半夜时份,唐军终于完全占领了河阳仓,不过忙着救火,倒是没空再追击齐军了。程咬金和薛万钧薛万彻撤到三十里外,这才找了一座高地安营扎寨。
此时的齐军已经筋疲力尽了,程咬金也是两臂酸痛,连斧头都举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大气。
薛万钧和薛万彻清点了一下人马,发现骑兵损失了三成,步兵也死伤了近千人,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了,关键这一战还没有把河阳仓拿下,亏大了!
程咬金懊恼之极,叹了口气道:“此战是俺的过失,俺一力承担。”
薛万彻摇头道:“不关程将军事,非战之罪,是唐军的援兵来得及时,而且唐军的损失比咱们只多不少。”
程咬金苦笑道:“可是咱们丢了河阳仓,仔细算来,还是唐军赚了。”
话音刚下,静夜中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程咬金和薛氏兄面色大变,只以为唐军追来了,急忙提起兵器上马。
结果发现马蹄声是从东边来的,大概率是友军,果然不久之后,便见秦叔宝率着一支齐军赶到了。
众人不禁放下了心头大石,程咬金一拍大腿道:“秦大哥要是早来一点就好了!”
“可是河阳仓被唐军占领了?”秦叔宝沉声问。
程咬金沮丧地把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秦叔宝听完后倒是十分平静,淡道:“无妨,明日夺回来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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