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春风把运河边上的柳树给吹绿了,然而却无法把淤塞的运河给吹通畅。由于杨广滞留江都近三年,国内也是到处兵慌马乱的,运河自然也就没人疏浚了,不少河段已经被淤泥堵塞,无法再行船了。
所以宇文化及到了徐州后,只能弃船登岸,改走陆路,然而,宇文化及离开江都时,携带了大量的珍宝财物,还有杨广的数千宫女和妃嫔。
没有了船只运载,这些巨量的财宝和娇滴滴的宫女妃嫔可就不好办了,于是宇文化及便派出骁果军劫掠附近州县,抢来两千多辆牛车,把财宝和宫女全部塞到牛车上,继续浩浩荡荡地北上,进入了齐郡地界。
由于路途摇远,天气渐热,骁果军既要背负兵器,又要押运粮食辎重,还得管两千车的女人和财宝,累得不由怨声载道。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宇文化及自从当上了大丞相后,越来越得意忘形了,也越来越爱摆臭架子,渐渐不把扶他上位的司马德戡放在眼内,甚至多次当众羞辱司马德戡,让他下不了台。
司马德戡自是怒不可竭,恨在心头,眼见士兵们怨声载道,便想趁机把宇文化及给做掉,然后自己当老大。
可惜,正当司马德戡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被同党裴虔通告发了,于是宇文化及先下手为强,抢先把司马德戡给干掉,及时扼杀了一场兵变。
此时,中军大帐前,宇文化及正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得意洋洋地欣赏司马德戡的人头。司马德戡的人头就挂在一根竹竿上,血淋淋的,双眼还怒睁着,甚是瘆人。
傀儡皇帝杨浩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站在宇文化及身后,而一众大臣则噤若寒蝉地围拢在竹竿的四周。
宇文化及环扫了众人一眼,心里爽极了,比在杨广那些美貌的妃子身上挞伐还要舒爽,想当初自己也曾在杨广的座前,瑟缩得像只鹌鹑似的,连大气也不敢透,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嘿嘿,如今自己虽然没有皇帝的头衔,却胜似皇帝,曾经官职在自己之上的人,现在也只能在自己面前俯首贴耳,快哉快哉!
“这就是胆敢图谋不轨的下场!”宇文化及指着司马德戡的人头阴恻恻地道,说完又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傀儡皇帝杨浩身上。
杨浩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道:“大丞相,这不关朕事,朕对此毫不知情。”
宇文化及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假惺惺地把杨浩扶起来道:“皇上乃万金之躯,怎可以跪拜大臣呢,真是折煞了臣啊,快快起来!”
杨浩神色惊惶地站起来,讪讪道:“大丞相劳苦功高,朕跪拜一下又算得了什么,不妨事!”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竟大咧咧地拍了拍杨浩的肩头道:“皇上不必紧张,臣并没有怀疑你。来人啊,送皇上下去休息!”
两名侍卫马上行前来,冷冷地:“大丞请皇上下去休息。”
杨浩暗松了口气,连忙跟着侍卫逃也似的离开了,宇文化及若有所思了看着杨浩的背影,暗忖道:“要不干脆把这废物宰掉,老子自己登基称帝算了。”
不过宇文化及琢磨了一下,觉得暂时还不能这么干,骁果军之所以拥护自己,正是因为自己答应带他们回返关中,这时候若称帝并不合时宜,更何况既然要称帝,总得有自己的都城和地盘才行,哪有流离失所的皇帝?
宇文化及打定主意,决定暂且留着杨浩的性命,等回到东都再作打算,若是能攻下东都,干脆就在那称帝好了。
嘿,不得不说,宇文化及这货怂起来像条狗,得势后却又猛得像虎,竟然异想天开要拿下东都,真不把人家李密当根葱啊,李密围了东都大半年都未能拿下,他宇文化及何德何能?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宇文化及就是敢想,而且还敢干,率着骁果军继续浩浩荡荡地北上黄河,丝毫也不带怵的,这一日便抵达了鲁郡和齐郡交界的位置。
这个时候,长乐王窦建德正率军和徐圆朗在齐郡境内激战,争抢地盘呢,得闻宇文化及到来后,窦建德亲自摸到了宇文化及的营地附近,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窦建德的部将高士兴和高雅贤也一道陪同前来了,眼见宇文化及的队伍沿着运河边扎营,营帐连绵七八里长,竟然毫无章法,不由大喜。
高士兴舔了舔嘴唇兴奋道:“宇文化及此人怯懦无能,根本不懂行军打仗,竟然把营地扎成这样子,简直惨不忍睹。长乐王,不如咱们趁着他劳师远道而来,给他一个突然袭击,绝对能大获全胜。”
窦建德闻言不禁大为意动,传闻宇文化及在江都宫劫掠了大量的珍宝财物,如果能抢到手,那就赚大发了。
“宋纳言,凌祭酒,你们以为如何?”窦建德转身问道。
宋纳言即宋正本,凌祭酒则是凌敬,两人现在乃窦建德麾下的首席谋士,他们的意见很受窦建德重视。
宋正本捋须道:“长乐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窦建德皱眉道:“自然是真话,本王听假话来何用?”
宋正本点头道:“那属下便直言了,此时不宜和宇文化及动手。”
此言一出,窦建德不由有点失望,但还是虚心地请教道:“为何?”
宋正本分析道:“宇文化及虽然劳师远来疲惫,但是十万骁果军都是杨广麾下的精锐,装备精良,战力也不差,咱们未必能讨到便宜,即便能胜只怕也是惨胜,这个时候徐圆朗若杀来,咱们肯定无力再抵挡,届时只怕长乐王你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白给别人作嫁衣裳。”
凌敬亦附和道:“宋纳言言之有理,宇文化及如今实力雄厚,咱们不仅不能碰,还要暂时避其锋芒。高长卿原本要出兵讨伐李密的,如今却在高阳县按兵不动,长乐王以为这是为何?”
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淡道:“那小子是想坐山观虎斗,等李密和宇文化及打个你死我活再出手!”
凌敬微笑道:“既然如此,长乐王为何要急着出手呢?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高长卿试图坐收渔利,殊不知长乐王比他近得多,即便有渔利也是长乐王先收,到时给他留点汤,就算长乐王您仁义了。”
窦建德闻言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既然如此,便暂且让宇文化及多活些天,对了,本王听说徐世绩和卢升这两个小子各率一支齐军,分别驻扎在赵郡和河间县,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本王这女婿啊,猴精猴精的,一定要派人盯紧了,可别让他们耍出花样来。”
高雅贤笑道:“长乐王放心,早把他们盯死了,齐军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线。”
窦建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只要高长卿这小子老老实实的,念在一场翁婿的份上,到时给他喝口汤也未尝不可,就当给本王快要出世的外孙一份见面礼,哈哈哈!”
窦建德畅快地一笑,带着人悄然离开了。
宇文化及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劫,正如杨广的妃子饮酒作乐呢,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大军继续起程,渡过黄河后西行,进入了武阳郡境内,这里可是李密的势力范围了。
其实李密老早就关注着宇文化及的动向了,这么一只大肥羊跑到自己的地盘上,他又如何会错过,当即调兵遣将,磨刀霍霍准备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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