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徐世绩也明白一下子要五百套是绝无可能的,先不说价钱问题,光就是崔氏的产出能力就跟不上,矿山的产铁量毕竟有数,偷偷摸摸的打造几套铠甲没问题,若是大量打造,铁料肯定供应不上,也容易让朝廷发觉,得不偿失。
正所谓开天撒价,落地还钱,徐世绩狮子大开口,要价五百套,高不凡砍了九成,看似砍得够狠,实则徐世绩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原本就只想要五十套,因为他麾下目前只有五十人,即使人数再多几倍,五十套也足够训练使用了,毕竟这一套玩意,任你再强壮,穿着训练个把时辰也足以把你累瘫,几拨人轮流来倒是刚刚好。
当高不凡巡视完御风马场准备离开时,徐世绩却提出要一道回蓟县,倒不是他想摞挑子,而是对魏征挑选的新兵不满意,他要回去亲自挑选五十名强壮的。
话说鹰扬府的征兵工作一直由魏征和尉迟敬德负责,而魏征也按照高不凡的指令,暗暗把部份新兵转移到马场交给徐世绩,然而小徐却十分挑剔,老魏明明已经把最强壮的新兵给他送来了,而小徐却不甚满意,如今两人是相看两厌,彼此都瞧对方不顺眼,于是小徐便干脆亲自去挑人,而老魏也乐得清闲,你小子不是牛比么,那你自己搞定。
眼下已经是三月份了,天气渐暖,道旁绿草如新,百花绽放,迎面吹来的杨柳风十分舒适。且说高不凡和徐世绩等人回到了蓟县城西门外,恰好遇到一支灰头土脸的隋兵经过,似乎是打西南边来的,队伍前面那杆“段”字帅旗看上去也是无精打彩的。
徐世绩见状不禁低声问道:“高兄,这是何人麾下的军队,为何竟如此狼狈不堪?”
“应该是涿郡留守,左翊卫将军段达的。”高不凡低声答道。
段达,武威姑臧人,现任涿郡留守,节制涿郡和周边的所有兵马,换而言之,就连高不凡这个涿郡鹰扬郎将也得受他调遣。
自打去年底杨广下令筹备第三次东征后,各地的物资和军队又开始往涿集汇集了,而王须拔和厉山飞聚众数万在赵郡和河涧郡一带劫掠,严重威胁各地往涿郡输送的军用物资,所以杨广下令涿郡留守段达率军清剿王须拔和厉山飞。
然而,段达率领一万精兵围剿了几个月,不仅没能把王须拔和厉山飞这伙贼军消灭,反倒令到对方越剿越强,如今王须拔麾下的人手竟发展到超过五万之众了,对外则号称十万,而且自封为漫天王,并任命厉山飞为亚帅,肆虐得更加厉害了。
如今段达麾下的这支人马垂头丧气地出现在蓟县城外,很大概率是吃了败仗,所以灰溜溜地撤回来了。
徐世绩哂然道:“想当初文皇开国时,大隋将星如云,但是随着这一批人逐渐老去,能战者越来越少了,杨素、韩擒虎、贺若弼陨落了,宇文述、来护儿、杨义臣、吐万绪均垂垂老矣,如今还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是张须陀和鱼俱罗二人而已,段达此人则不值一哂。”
徐世绩此番话或许有过份贬低的味道,但大隋军队如今的确是青黄不接,全靠着一批老将镇场子,杰出的后起之秀似乎真没有。
魏征皱眉道:“高朗将,段达打败仗并非好事,只怕咱们鹰扬府很快就要出战了。”
高不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段达是涿郡留守,涿郡鹰扬府也受他节制,如今段达吃了败仗,说不定会调动鹰扬府参与围剿,之前由于鹰扬府的兵员不足,还在重整建制中,所以段达并未调动鹰扬府的兵力,如今鹰扬府已经募足了兵员,名单也交上去了,所以段达调动鹰扬府军的可能极大。
换而言之,高不凡担任涿郡鹰扬郎将后的第一战,可能很快就要来临了。
高不凡等人在路边等了近半个小时辰,直到段达的这支残兵全部通过后,这才继续赶路回到了鹰扬府驻地。
“高郎将回来了,刚收到消息,皇上已经下旨取消了第三次东征。”高不凡刚进了营地,尉迟敬德便兴冲冲地迎前禀报道。
高不凡和魏征讶然地对视一眼,战前准备都差不多了,杨广竟突然取消了东征,这是幡然醒悟?还是玩过家家?
“这是为何?”高不凡连忙追问道。
尉迟敬德神色有些古怪地道:“据闻是高句丽王奉表向皇上请罪乞降了,还将逃到高句丽的叛臣斛斯政押送回来,所以皇上才取消了这次东征。”
高不凡无语之极,敢情杨广劳师动众,确实主要是为了争颜面,另外,次要原因估计是大隋国力虚弱了,内外交困,真的经不起再次劳师远征了,所以高丽王一服软,杨广也就趁机顺着台阶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杨广停止了第三次东征,无疑是等于给大隋吃下一粒续命丹,而各路“反王”接下来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因为杨广停止了东征,自然便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国内,也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来围剿各路义军。
当然,这不关高不凡的事,他现在还老老实实的猥琐发育,而刘元进、高士达和王须拔这些最先出来浪的,注定要成为消耗掉大隋最后一丝力气的炮灰。
大业十年六月份,叛臣斛斯政被押回了洛阳,下场自然是非常惨的,他被绑在柱上,然后杨广亲自率领群臣,一人一箭活活射死了他。据说,斛斯政的尸体上插满了羽箭,比那刺猬身上的刺还要多,然后还被大卸八块熬成人肉汤,由杨广和众大臣分喝了。
另外,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高句丽王虽然奉表请罪了,却拒绝了杨广的召见,也是,估计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前往洛阳给杨广叩头。
也就是说,高句丽王虽然表面请罪乞降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诚意,杨广为此大为光火,似乎有意进行第四次东征,只是现在国内的局势越发的混乱了,杨广显已经无力再发起全国动员,只有作罢。
且说高句丽王胆敢拒绝杨广的召见,固然是因为怕死,但显然也因为察觉到大隋的虚弱。
既然连高句丽王都察觉到了,北边的强邻——突厥,自然更能清晰地感受到。
于是乎,突厥人南下寇边的次数渐渐便多了起来,大隋的边境烽烟四起,就连奚人和契丹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与此同时,大隋国内的起义也层出不穷,扫灭一批又起来一批,而且还越打越多,不是一般的让人头疼。
大业十年七月初六,涿郡通守郭绚来到了鹰扬府的营地视察,还观看了鹰扬府军的操练,事后,郭绚把高不凡叫到面前,意味深长地道:“高郎将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半年时间,不仅重建了鹰扬府军,还把鹰扬府军训练成一支雄壮之师,佩服佩服。”
话说郭绚去年还只是涿郡郡丞,今年升任了通守一职,如今涿郡还没有太守,所以郭绚这个通守便相当于涿郡的一把手,军政法一把抓,当然,在军事上,郭绚还得受涿郡留守段达的节制。
再讲得明白一点,段达相当于朝廷临时派驻涿郡的最高军事长官,而郭绚这个通守却是常驻的,在段达调走之前他是老二,段达调走后他就是老大。
高不凡此时并不知郭绚的来意,所以谦虚地道:“郭大人谬赞了。”
郭绚轻咳了一声:“相信高郎将也有所耳闻了,近日有奚人南下滋扰涿郡和安乐郡边境,边民苦不堪言,眼下正是秋收时节,若放任奚人劫掠,今冬只怕很多怕百姓要挨饿了,说不定还会饿死很多人。”
高不凡心中一动,立即便明白郭绚的来意了,扬了扬剑眉道:“郭大人的意思是让鹰扬府出兵驱逐奚人?”
郭绚赞许地道:“正是,如今涿郡西南边有王须拔和厉山飞作乱,贼势颇盛,段将军正全力围剿,实在抽不出兵力应对奚人的侵扰,所以只能拜托高郎将了。”
高不凡立即道:“郭大人太客气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保家卫国,此乃军人的天职,鹰扬府上下自当义不容辞。”
郭绚闻言大喜,他虽然是涿郡通守,但是高不凡的后台也很硬,而鹰扬府又属于十二卫府,不归他这个涿郡通守管,所以,他想请高不凡出兵也得客客气气的,如今见到高不凡如此爽快,自是十分高兴,拱手道:“高郎将精忠为国,实乃我辈锴模,那本官就预祝高大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承郭大人吉言了!”高不凡微微一笑,心情却颇有些雀跃,终于来活了,本以为第一仗是跟王须拔打,却没想到是打奚人,对付外族入侵,自然是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往死里干就完事了,正好也磨炼一下鹰扬府这支新军,而杀人见血,对军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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