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辽河边上又重演了差不多两个月前的那一幕,但不同的是角色转换了,上一次是隋军兵败仓惶渡河北逃,被高句丽军队衔尾追杀,而这一次却是高句丽军队兵败渡河南逃,被隋军咬尾追击,结果都是兵败的一方死伤惨重,几近全军覆没。
辽河上的浮桥已经被烧毁了,乙支文德麾下的数万大军熙熙攘攘地拥挤在河边,为了争夺船只而自相残杀,自相践踏,隋军则趁机在外围反复冲杀,不断地收割人命,大量的高句士兵惊慌之下选择了跳河逃生,结果被淹死者不计其数,河面上漂满了尸体,场面触目惊心。
辽河对岸的金宫诚和乙支清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花了半天时间,终于调来数十艏大小船只,火速划往对岸协助高句丽军队撤退。
乙支文德本来还试图整顿队伍迎战的,可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慌乱之下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建制全乱套了,再加上隋兵还在外围不断地冲杀蚕食,队伍如何能整顿得起来?
最后乙支文德只能长叹一声,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匆匆登上了一只小船,向对岸火速逃命去了。
嗖……
正当乙支文德所乘的船驶出了十数米,一支劲箭便破空而至,直取他的咽喉,端的是快狠准。乙支文德急忙挥刀将来箭斩落,而此时另外两箭也接踵而至了,分取他的双目。
乙支文德大吃一惊,连忙把脑袋一缩,两支利箭便间不容发地从他头顶飞过,正中其身后一名亲兵的胸口,竟直接射穿了皮革透胸而过,这名亲兵当场便气绝身亡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乙支文德又惊又怒,目光如电往岸上扫视,寻找射箭之人,很快,一条似曾相识的身影便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名骑在大青马上的玄衣少年,生得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手里正挽着一张角弓,并且挑衅地朝他竖起了右手的三头指头。
乙支文德脑海中灵光一闪,脸色瞬间冷沉似水,暗道,原来是这小子,敢情那次掉进冰河里居然没死!
乙支文德终于想起了,这小子就是上次在抚余城中为救一女子,被自己射了三箭的隋国少年,后来在自己和冷楼的联手下,这小子和楼使寒月一起掉进了冰河中,当时自己还料定他们必死无疑呢,所以匆匆离开了,但是冷楼却在那守了近半个小时,直到河面的洞口重新结上冰才离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能活下来,真特么的命大,现在还还了自己三箭,妈的,浮桥不会也是这小子带人毁掉的?
“既然这小子还活着,那么楼使寒月也极有可能活着,此事得尽快告诉冷楼才行!”乙支文德暗忖。
高不凡射了乙支文德三箭,总算出了当日的一口恶气,倒是没再射箭,因为他也明白,以乙支文德的身手,这种情况下射中他的可能不大,没必要再浪费力气,所以收起了角弓。
窦线娘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搂着高大哥的腰,低声问道:“高大哥,那个将军好像就是在抚余城中用箭射你的那人。”
高不凡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乙支文德!”
“原来这家伙就是乙支文德,身手真厉害!”窦线娘吐了吐舌道。
高不凡剑眉扬了扬,以前不敢说,但现在他有绝对信心打赢乙支文德,特别是在水里,分分钟可以干掉对方,只是没这个必要罢了,毕竟线娘这妮子正在身边,总不能扔下她不管,跳河去追杀乙支文德,不值得!
且说乙支文德这一逃,留在这边岸上的高句丽溃兵便更加的混乱了,要么被隋军砍死,要么跳河淹死,当然,也可以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王仁恭并没有亲自下场厮杀,而是在亲兵的护卫下观战,他早就留意到高不凡这支奇怪的队伍了,却没有派人上前来打招呼,而是暗中仔细观察。
“奇了,这支队伍战力的确很强悍,特别是那几员猛将,身手都相当了得,可是都面生得很呀。”王仁恭身边一名幕僚奇怪道。
王仁恭捋须微笑道:“你的眼神还不如本官,呶,那个使双锏的叫秦琼,字叔宝,是来护儿将军麾下的偏将,老夫曾经见过一面,挺厉害的一个人物,一双铁锏各重四十斤,很好认。”
幕僚一拍额头道:“原来是他,王大人真是好记性……哎哟,鄙人忽然醒起来了,那个使马槊的小伙不会是裴仁基裴大人家的大郎?”
王仁恭哈哈一笑道:“可不正是,老裴生了个好儿子呀,羡煞旁人了。”
幕僚一拍额头道:“难怪如此神勇,真是虎父无犬子,那个使黑铁枪的汉子也挺厉害的,不知王大人可认得此人的来历?”
王仁恭摇头道:“那本官倒未曾认出来,等结束了再问问。”
这时,另一名幕僚神色古怪道:“大人你看那名骑青马带个女子的少年,身手也相当了得,而且其他人好像都听他的,莫非也是哪位公爷家的儿郎?”
王仁恭早就注意到高不凡了,只是搜尽了枯肠也认不得是那一家的公子。
正在此时,鱼俱罗终于打马赶到了,定神往战场上搜视了片刻,重瞳很快便锁定了高不凡,没办法,高不凡的大青马太扎眼了,而且背后还带着个红装少女左冲右杀,如此骚包拉风,就算是瞎子都能见到了。
“哈哈,果然不出某家所料,真是这小子!”鱼俱罗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和高不凡有过命之交,此刻战场上重逢,自然十分高兴,再加上高不凡这次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断了乙支文德的后路,这才有今天之大胜,回头他若能因功官复原职,还得多谢高不凡呢。
“咦,莫非鱼蛮子你认得那名黑衣少年?”王仁恭禁不住眼珠一转,问道。
鱼俱罗现在心情好,倒懒得跟王仁恭计较,得意地道:“那小子叫高不凡,表字长卿,渤海高氏,瑯琊王之后,也是跟某家有过命交情的小兄弟!”
王仁恭和幕僚们都不禁微微动容,倒不是因为高不凡是渤海高氏之后,毕竟渤海高氏早就没落了,论起门阀来还排不上号,大家震惊的是鱼俱罗竟称高不凡为小兄弟。
谁不知鱼蛮子目高于顶,性格狂放不羁,竟然称一名少年为小兄弟,可见这个高不凡的确不简单。
鱼俱罗见状更得意了,他向来瞧不起人,但如果一个人能入他眼,他就能当宝一样对待,此时自然更要替高不凡抬举造势了,得意地笑道:“你们别看高长卿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去年不仅协助驾部员外郎李靖剿灭了高鸡泊中的大盗张金称,年前还在契丹与某家一道保护可敦,挫败了镜花水月楼杀手的刺杀行动,深受可敦的赏识,可敦甚至有意将其纳入麾下担任骑兵千夫长呢。”
王仁恭不由大为动容,脱口道:“那此子的确非凡,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鱼俱罗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嘿笑道:“估计跟他马后这名女子有关,嘿,这小子……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待会某家再问问他,不过这回王八公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了,浮桥定是这小子带人毁去的。”
王仁恭差点被噎着,面色一沉便不再理会鱼俱罗,不过他也看得出,高不凡的确是那支队伍的首领,这点是毋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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