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的高句丽国王高元无疑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开皇十年,此人便联合靺鞨侵扰过大隋的辽西郡,要知道当时的大隋正值“开皇之治”的鼎盛时期,君主开明,将星闪耀,兵强马壮,四夷臣服,就连琉球这种远在天边的沿海岛国都归顺了大隋,偏偏就这个高元不信邪,敢去捋隋文帝的虎须,虽然后来认怂入贡,并自称“辽东粪土臣元”,但也侧面反映出这个高元并不是省油的灯,果然,后来此人又先后攻打了高句丽南部的小国新罗和百济,均取得了胜利,一统整个朝鲜半岛,实力空前强大,这也是他敢于迎战杨广百万大军的底气所在。
高元既然敢在开皇十年侵扰大隋的辽西郡,现在趁着隋军大败,岂有不乘胜追击之理?
如果可以,高远甚至想把临榆关(山海关)以东的隋国领土给吞并了,如此一来,高句丽日后就不怕隋国再来攻打了,还随时可以叩关夺取幽燕之地,进而虎视中原大地。
所以隋军兵败后,高元立即派出手下最得力的两个臣子率兵全力追击,一个是叫乙支文德,另一个叫高建武,乃高元同父异母的弟弟。
乙支文德此人文武双全,先是采取骄兵之计诱敌深入,最终在鸭绿水畔击败了宇文述的三十多万大军,并且一路追杀至新城,宇文述老猫烧须,最后仅率数千人渡过辽河,逃回大隋境内,大军所携带的海量辎重全部落入乙支文德之手,高句丽军因此实力大增。
乙支文德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他挥师渡过辽河,兵锋直指辽西郡的怀远镇。
怀远镇是隋军进攻高句丽的桥头堡,当初隋帝杨广就是坐镇怀远隔河指挥隋军的,这里的粮食兵器堆积如山,所以乙支文德只要攻陷了怀远镇,就能在辽河西岸站稳脚跟,进而占领整个辽西郡。
再说那个高建武,也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深受其大哥高元的器重,一开始便负责镇守辽东城,守得十分顽强,面对数十万隋军的猛烈进攻,竟然把城池给守住了,后来杨广仓惶撤退,高建武又果断出城追击,最终大获全城。
如今乙支文德在前线攻打怀远镇,高建武则在后方提供支持,同时负责肃清境内的隋军溃兵,稳定大后方。
且说百夫长柳承武仅率十几骑突围后,立即便火急火燎地逃往辽东城,向城中的高建武禀报情况。
高建武听完柳承武的禀报后果然十分重视,立即派出多路兵马,并且知会上游的新城守将,令其出兵配合沿辽河一线合围,务必要在这股隋军形成气候之前将其消灭掉,合计兵力竟然过万,其中两千还是骑兵。
于是乎,一张围猎大网便在辽东城和新城之间展开了,沿着辽河一线缓慢地收缩,所以,藏匿在这一带的隋军溃兵都要大难临头了。
高不凡虽然料到敌人会追击,却作梦也没想到人家会大动干戈,派出上万兵力来围剿他们这支两百人不到“游击队”,真是日了狗了,真是应了那句枪打出头鸟。
且说第二天一早,高不凡等人便再次拔营起寨,前往裴行俨等人上次伐木作舟的地方,准备制作木筏伺机渡河。
裴行俨现在可谓是热情高涨,一边行军一边训练他的五十名骑兵,不过小裴同学训练骑兵的方式有点独特,那就沿途抢掠村镇,用实战的方式让骑兵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成长起来,正好地方村镇的武装防卫力量薄弱,正好拿来练手。
另外,目前队伍虽然不足两百人,但每天人吃马喂,消耗也相当大,没有后勤供应的他们只能靠抢掠获得补给,幸好,这里是高句丽境内,他国他民,大家抢掠的心理负担也很小,还顺带练了兵,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抢掠归抢掠,但不能奸淫,更不可耍乐子式地随意杀人放火,这是做人的底线,高不凡不允许麾下任何人逾越。
且说队伍走了三天,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距离裴行俨等人上次伐木作舟的地点约莫还有一天的路程。
这一日,天色昏沉沉的,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偏偏一滴雨也没下出来,所有人的心情都有点郁闷。
约莫傍晚时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高不凡扬手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很快,一支约莫五十人的骑兵便出现在远处迷蒙的烟雨中,但见当先一人生得虎背熊腰,得胜勾上挂着一杆马槊,赫然正是神彩飞扬的裴行俨。
柳英嘴角抽了抽道:“这小伙子是抢劫上瘾了,这一天都多少回了?”
韩老实则老实地答道:“第五回了。”
窦线娘却是眉开眼笑,她现在是“军需官”,每天要张罗近两百张嘴,五十多头牲口的口粮,压力还大过亚力山大,自然不会嫌抢来的粮食太多,现在小妮子看裴行俨是越发的顺眼了,一口一个裴大哥的,连高不凡都有点吃味了。
这时,窦线娘已催马迎了上去,喜滋滋地道:“裴大哥辛苦了,这次又得了多少粮食?”
裴行俨勒定马哈哈一笑道:“这次的收获很不错,弟兄们,都把粮食交给柳姑娘清点入账,谁敢中饱私囊,老子捏爆他的卵蛋。”
众骑兵哄堂大笑,纷纷把马背上驮着的大包小包扔在地上,很快就堆起一大摞,估计有近十石之多,果然收获颇丰。
窦线娘虽是一介女流,但跟一众粗汉子混了几个月,对这些粗言俗语已经几乎免疫了,只当作是耳边风,喜滋滋地叫来十几名村民帮忙清点入账,高大哥教给她一套新式的记账方法,既简洁又管用,嗯,高大哥果真是学富五车,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乘法口诀之类,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柳姑娘,你这写的都是啥?”裴行俨自问也是个会认字的,但窦线娘在本子上写的“蝌蚪”他却一个都不认识,不禁惊为天人。
话说窦线娘现在对外介绍自己都自称姓柳,名字叫柳线娘,现在除了高不凡和柳岸里的村民知道她原姓窦外,其他人都以为她本来就姓柳。
柳岸里的村民虽然奇怪窦线娘突然改姓氏,但都默契地没有点破,高不凡倒是隐约猜到窦线娘改姓氏的原因,但他更加不会去点破,于是乎,窦线娘便变成了柳线娘。
“这是高大哥教我的记账方法,裴大哥若想学就找高大哥去。”窦线娘笑了笑,眉宇间隐有得色。
裴行俨揉了揉鼻子:“算了,我学那个作甚,不过高兄懂得可真多。”
“那是,这世上就没有高大哥不懂的。”窦线娘美眸亮晶晶的,一脸的小傲娇。
裴行俨见状不由揶揄道:“那可不一定,要不你问问高兄会不会生孩子?”
“高公子不会,柳姑娘会就有行。”苏定岳那小子插嘴道,众人不禁哄堂大笑。
窦线娘羞恼得一叉小蛮腰叱道:“你们这帮家伙要惨了,今晚都别想吃饭啦。”
一听没晚饭吃,这些家伙顿时都老实了,苏定岳那小子涎着脸连赔不是,窦线娘这才肯罢休。
高不凡只是微笑地看着,朝裴行俨招了招手,后者连忙策马来到跟前,拱手见礼道:“高兄!”
经过几天的相处,彼此已经十分熟稔,正因为知道高不凡平时脾气随和,大家才敢如此开玩笑。
“马上就要天黑了,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高不凡问道。
说到正事,裴行俨倒是不敢怠慢,神色一整道:“由此往西六七里远,有一处荒村适合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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