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若不是江畋亲耳所听对方的自行供述,很难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风光的当权人物,在内心中会有那么多的黑暗和龌龊的事情,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的理所当然,对你娓娓道来。
当然了,一开始江畋前身这位名义上的族兄高文泰,还是表现出了与他外表一般的强硬和暗藏的心机城府;他固然是一边放弃了一般的知无不言,接连吐出了许多大人物的名字和牵涉到的阴私;
但是另一边,一旦说到真正的关键点上,却是刻意的含糊其实,或是不动声色的左右他顾;这种避重就轻、混淆视听的手段,显然他在日常里就没少玩弄过。只可惜他遇到带有辅助系统的江畋。
在江畋视野中的具体任务进度提示下,所谓的真话、假话,还是有用、没有的废话,都只有一种结果。所以,他努力维系的最后坚持和心机城府,最后只能变成身体上一次次针对性的痛苦和折磨。
而高文泰虽看起来是不择手段,才得一步步走这个位置的大奸大恶之辈;但也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以及身体的耐受能力。所以,最终他发现自己根本求死不能,就连折断肢体也被强行恢复。
于是在身体的剧变和精神混乱中,逐渐的彻底崩溃了。到了后来,他干脆是涕泪口涎横流着,把早年的第一次人生启蒙,其实是受到长辈小妾的诱惑,而成就好事,等记忆深处的往事都翻出来了。
更别说,他与名义上相敬如宾的夫人,各自私底下玩的那些令人大开眼界的花活。然而,一旦涉及到当年那位“贵人”,却是语焉不详的竭尽隐瞒,就像是一旦泄露对方身份,会有更可怖的下场。
因此,江畋只能在越发神智不清的高文泰口中,诱导性的断断续续得到一些描述片段。比如他并不晓得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乃皇家极其尊贵之人;从头到尾只有两面之缘,而且还是带着帷帽。
而众人对他唯一的尊称,也就是“主上”而已。但显然极有权势和能量,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令当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高文泰,得以脱胎换骨一般,在仕途和前程、家业上都变成顺遂起来。
但此后在私下里偶然还有联络往来,主要维系他们这些手下之间,互通声气和互助互利,却绝少要求他的回报和反馈。直到有一天突然送来口信,希望当时当值御街某处的他,稍晚片刻带队出发。
然后,那一夜发生了那件事情,让许多人头和冠帽纷纷落地;而因为突发痢症上吐下泻,耽误了差事的高文泰,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牵连;几乎从前途大好的千牛备身,一夜之间贬斥为东都卫士。
然而,这也成为了一直守口如瓶的他,重新得以仕途崛起的契子和转机。作为东都皇城偏门的卫士沉寂了几年之后,他突然就被调到了神都苑,改在上阳宫听值,然后又遇上陪驾游幸的前睦国公。
因此他也隐隐有所猜测。在当年的那个上元夜里,是否就在某种幕后的操持下,让包括他在内的若干人等,有意无意间成为了这件泼天大案的帮凶和助力。而后,又让他们以各种由头离京暂避。
比如,当年御街疏浚清理工程的负责人之一,营缮郎中彭文举,就在事发前天因为主持的沟渠塌陷伤人,而刚好被贬发出京城;又比如,当时领监门卫将军衔的魏老公,正好负责督办宫灯花车。
然而,事后却被揭举出巡视皇庄时,有所疏忽和懈怠;贬去监守山陵圈禁自省了好几年。还有当时京兆府的一位捕盗司马,也在案发后被查出赃物管理账目不清,就此加倍降职贬发边地效赎。
因而,这么多年的经历下来,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手,在背后牵动着当年这些,隐约参与和知道部分内情的当事人;既能令他们仕途遂顺、步步青云;自然也可以让人万劫不复;乃至身死族灭。
因此,哪怕此后再也没有联系过高文泰。但他在东都重新起复之后;但在某种隐忧和危机感的驱使下,也变本加厉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更高的权位和价值;更多的羁绊和牵连。
这样,一直藏身在幕后的那位,才不会轻易的舍弃掉,或者是过于为难和逼迫于他。如果,高文泰最终能够进入枢密院的话,也许幕后那位隐没日久的“主上”,反过头来还要仰仗和忌惮他呢?
但是,既然江畋已经追索到了他这里,那也就意味着他积压多年的阴私和内情,还有种种的野心和欲念、诉求;都要到此为止了。无论为了他一路踩在脚下的累累尸骨,还是后续的守密需要。
而听完高文泰陆陆续续供述,江畋视野跳出《迟到的救赎》/《沉沦之光》任务进度,也不知不觉涨到了“57%”;任务第三阶段“抽丝剥茧”就此提示完成,却又触发第四阶段提示“寻根溯源”。
作为收获,这次没再解锁或是触发,更多的新辅助模块/模式。但原本被选择过的辅助模块:“(入微/已解锁)/(延伸)/(放大)二选一”,却是再一次浮现了出来。随即又被江畋隐藏起来。
因为,他不打算马上做出决定。另一方面,则是视野面板中的合成/叠加模式:(场域/熟悉:100%);已经可以消耗能量进阶了。随两个单位量子消失,变成合成/叠加模式:(场域/老练:1%)
而发动和加载“场域”的效果,也在江畋的知觉当中,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本以消耗0.01单位/秒能量,在身边制造一个10x10步的弱化重力范围;或是集中在一个目标身上,形成短暂失重效果。
但是现在变成了,消耗0.02单位/秒能量,视野所及百步内的指定区域,制造一个20x20步的弱化重力范围;或是集中在一个不超过五百公斤的目标上,造成瞬间失重效果;同时加载自身消耗减半。
如果,再联动辅助模块“入微”的话,那“场域”发动和相应起来也更快,控制力上也可以更加的精确。然而,江畋因为新能力带来的好心情,还没能维持多久,就因外间愈演愈烈的声嚣打破了。
因为,外间那些闯入者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再加上当下的东都,正当局势紧张的多事之秋;因此,在北城区的巡逻和值守力量,比过往增加何止数倍;此刻却是都被那些闯入者惊动起来。
因此,当江畋掩身在高氏府邸的最高处,向外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四下里已经被明火持杖,甲光粼粼的军队,给团团围住了。而在周边的几条街岛内,赫然还有大片奔走声,正在持续的汇聚而来。
因此方才刚刚闯入庭院中,却被卫士和家将惊觉,就此厮杀成一团的那些不速之客;见势不妙想要重新翻墙逃走。却被临时布置在了,附近街面楼层和瓦顶的军士,给毫无遮挡射成箭猪栽翻下来。
江畋也不由暗道一声,自己是在是太过托大了。这里毕竟是,类似后世魔都卫戍军区首长的居所;附近又怎么可能没有相应的戒严和守备力量。要是秘密潜入也就罢了,但是大张旗鼓冲出去?
难道真要在这里彰显能力,再创造一番新的都市传说么?下一刻,江畋就看见一个硕大的球体,在不远处的街坊内,缓缓升腾而其;不由暗自卧槽了一声,就连战场观测的飞舟/热气球也出动了。
这就更加不好办了。要知道,在城内使用飞舟/热气球,来作为应急的巡查和监控手段,还是出自江畋刚刚编写完成的应急处置预案内容之一;居然马上被现货现用了,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就在江畋的犹豫之间,几面他有些熟悉的旗帜,也相继出现在了宅邸附近的路口上空;赫然是那位老熟人朱街使麾下,分察东都左右四街徼巡的金吾子弟也陆续赶到。紧接又出现神武军的旗帜。
按照朝廷例制,凡城门坊角,有武候铺,卫士,彍骑分守;大城门百人,大铺三十人,小城门二十人,小铺五人。入夜喉,街使以骑卒循行叫呼,武官暗探城坊;掌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
而越是靠近城西北大内,诸多重臣亲贵聚居坊区,则又多出北衙的羽林、神武、龙武,各支禁军甲骑的巡查。一旦被这些人马披挂的甲骑具装,在宽阔长街上冲击起来,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因此,江畋在仔细观测了前后左右的阵容,眼看那些不明的闯入者,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四下城坊也被照的一片通明,更兼飞舟悬空,根本没有办法掩人耳目,毫无惊动就闯出去的破绽和漏洞。
他不由叹了口气,调出并启动视野内的“锚点迁跃:*/*,次数1/1”。片刻后,在破门而入的层层搜捕下,眼看无处可去的江畋,然后就在下方熏天火光照见前,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的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