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似乎有消息走漏了啊”江畋突然意有所指道:“虽说这一路过来几乎毫无停顿,但是依旧有人暗中盯着我们;这不,我这才有所发现,那边已经迫不及待跳出来,想要做点什么了。”
“当不至于。”带队的旅帅陆章不由脸色微变道:“不瞒副监,标下一路十分小心盯着麾下各火,上下车时亦是更是要依次点数、确定无虞的,断不可能有人乘机走漏了消息。”
“那就是本部那边泄露了消息了。”江畋不为所动道:他这一次刻意要求带上这些外行子弟,不就是防止当地有所埋伏和陷阱,或又是有人跳出来横插一把。“本以为是场大功劳,真是可惜了。”
“既然如此,还请官长安心”旅帅陆章闻言,不由闪过一丝青气决然道:他似乎早已得过郑金吾的暗中嘱咐,自然知道这一行的关键所在:“只要标下儿郎尚存一息,自然就会竭力确保您周全。”
“我的周全,倒是不用你们操心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万一有事,我的应对手段可比你们多的多了。”江畋闻言就笑了起来:“当下的关键,无疑还是这一次所获之物,不要让人横插一手。”
当然了,自己初来乍到指望以势压人,令他们为自己去拼命,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籍此也可以测试一下,这新设的暗行御史部对于自己的支持力度,或者说是对此事授权程度又有多大。
毕竟,作为初步发现/诱惑已经抛出来了。江畋就不信一个能够迅速治愈伤创的奇物及其衍生品,就不能够不让人动心;或者说齐心协力去为之争取呢/
“副监所言甚是。不过,是否令标下先派人交涉一二,才好名正言顺的后续行事。”然而陆章闻言却又紧接着请示道:“毕竟,这是都畿道内,各方牵扯甚多;为了减少干系计,其实……”
然而片刻之后,就见那只人马毫不犹豫的在山下摆开阵势,而对着山上寺中的外行金吾子弟,形成了某种隐隐的包围和封堵之势。就连迎上前去交涉的那几名团结兵,都被当场扣拿捆绑了起来。
“既然来者不善,难道你们手中的家什,都是做摆设用的么。”随后陆章毫不犹豫喝声道:“还是金吾卫的日常章程不管用了;难不成你们只知道应付兽祸,却不晓得如何对付居心叵测之人了?”
随着厉声喝令,寺内尚且犹疑不定的金吾子弟,顿时就令行禁止一般的迅速进入状态。当即丢下手中多余的器械物件;纷纷操刀捉枪,搭弓持弩在手,转眼间就在山门墙后形成了一道简单防线。
“什么人!”这时候,江畋突然对着后山沉声呵斥道:只见他伸手一挥数点精光,掠入塔林所在的浓密树丛中。刹那间就像是惊起飞鸟一般,猛然窜出一个人影,却又将连射的箭矢甩在身后而遁。
随后,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随着扩大搜索范围,山林中争相冒出多个逃遁而去的身形。而后山的山脊上,林九郎带人所值守的望哨位置,也隐隐传来连声惊呼、怒骂和叫喊,还有追逐和格击声。
“该死,这怕不是声东击西的手段,还请副监暂且退入寺内,固守待援。”陆章见状也不由脸色难看起来,而对着江畋断然道:“由我带人且去后山接应……那些儿郎和器物。”
“都道这时候,你还要分兵么?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各个击破!”然而江畋却是脸色一沉道:“接下来我们更要行动一致,后山没有大路崎岖难行,就算有敌人绕过去,数量也不会太多。你带所有人人全力守住寺前山门,确保那些东西不至于落入敌手。至于后山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至少临敌杀戮这种事情,没有了你们拖累,我反而更加的得心应手。”
陆章闻言却是有些气结,却又想起了关于对方的诸多传闻,顿做无可奈何的说道:“那还请贵官千万保重,至少带上几个机敏灵活的儿郎,以便随时联络和传信才是。”江畋点头:“也好。”
这时候,山下那只旗号不明的队伍,也已经迫到近前来了。只见他们根本没有打出旗帜,却人人身穿褐色的皮兜甲,手持刀牌和短矛等,闷声不响的一鼓作气,直冲上寺前的山道阶梯。
“金吾卫在此公干,胆敢擅闯,杀无赦!”而随着这声齐喝,具列在山门和寺墙背后,金吾子弟中的射生手,而相继扣下擘张弩的压牙,松开了铁臂弓的搭弦,刹那间箭矢如雨攒射在对方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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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金吾子弟这第一轮攻击,还有所分寸的留手了。因此绝大多数箭矢都是无头直射,对方端持五边长牌和圆条盾;在居高临下蓄力冲击下,令其失去了平衡,人仰马翻的在梯道上滚落一地。
然而,这一轮警告式的攻击,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片刻之后,迅速重整旗鼓的对方,很快就在更多的长排和大盾掩护下,用上仰抛射的木弓作为回应和压制,顿时就造成数名金吾子弟的伤亡。
事情到了这一步,陆章也只能看了一眼后山塔林的方向;而咬牙切齿的喊道:“全换上兵箭和长锥箭,准备白刃迎击……”;这一刻他只遗憾自己轻装急进前来,因此并未携带更多的箭矢和长兵。
与此同时,位于山脊上的林九郎等人,也遇到了大/麻烦和危机使然。在山后冒出来不明之敌的偷袭下,他从东都金吾街使带来这火士卒,转眼之间就已然死伤过半;只剩他与数名伤者靠背应敌。
因为,对方在第一轮偷袭的近身接战中,并未占到太大便宜;反被林九郎亲手斩杀一人,戳死一人。就毫不犹豫脱离接触和纠缠,退入了山林草木掩护中,然后转而用弩箭,抽冷偷袭和阻截他们。
迫使林九郎等人只能持牌相互掩护着,坚守在原地以期后援。然而短时间内后援尚未赶来,暗中的善射之士就接二连三射穿了,他们仅有的团牌和圆盾,然后贯穿了遮掩不及的手足、臂膀等处。
最后,逼得他们只能且走且挡着,最后被困在了一处大树的凹面处。这时,剩余四人已是身带数箭,林九郎臂膀上也中了一支白翎箭,那就是他企图带人翻滚冲出,扑杀敌踪无果的代价所在。
因此,哪怕他已经血流满臂,而隐隐开始神智昏沉,却也只能削断外露碍事的部分;勉强保持最基本的活动能力。下一刻,突然侧头窥视的他,就听一声树皮剥裂的崩声,一支透树利箭搽脸而出。
随着火辣辣的脸上伤口,溢流出来的湿润感;林九郎身边再度响起一身闷哼,却是又有名士卒,支撑不住身体而滑落下去,大腿外露挨了一箭。对方就像是老辣而富有耐心,善于等待时机的猎手。
因此,在负伤落单的情况下与之对阵,无疑是一种莫大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尽管如此,林九郎还是想要拼死一搏,最不济也要将敌手找出来,舍命拉上一两个陪伴的;下一刻,他缓缓开口道:“接下来,你们四散开,直管向山下冲,冲到那里算是哪里,绝不要回头;莫要让我白白……”
下一刻,他似乎听到某种风中隐约的惊呼和惨叫声,还有撞翻折断草木的翻滚声。然后他忍不住一手刀鞘,挑起披风一角探出诱敌;而自己从另一端侧头探视而出;突然惊见迎面风声呼啸而至。
然后又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他们掩身的这颗大树上,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哀鸣声。下一刻,随着汨汨流过他脚边的血线,再度探身而出的林九郎,赫然是名暗绿草纹披风的弓手,活活撞死在树上。
而后,远处的山林中也传来了更多,追逐奔踏、翻滚滑落、草木翻飞的激烈动静。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巨兽,在其中大举肆虐一般的,搅扰摧折了一地的树木狼藉,还有散落在地的片片血色斑斑。
随着相互搀扶着的林九郎等人,步履蹒跚的一路追寻而去;顿时就看见了好几具散落的尸体;有的破破烂烂的被挂在折断树杈上,有的像是饱受践踏蹂躏一般,横倒在断枝落叶里,已经不成人形。
还有的则是肢体摧折着,以诡异莫名的姿态,倒插在新翻的泥土堆里;甚至还有一位抵靠大树的死者看似正常;却是被自己折断的弓弦反勒在勃颈上,活活切断手指又割开喉颈,喷血大滩而死。
而死者的唯一共同点,就是都是身披草纹色的罩衣或是披风。在这一切摧折痕迹的最终尽头,无所不在喷洒的血迹,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然而,突然间林九郎头顶上冒出一个声音道:
“林九郎,你们可还好么,还剩下多少人?。”
林九郎闻声不由一惊,随即心中难掩激动的抬头望去;就见一身衣冠齐整的江畋,正站在一支离地十多尺的大树枝杈上,手里还提着两个四肢软绵绵垂落的人体,还有略带臭味的液体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