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似有若无的流光闪过,一身黑衣大袍,宛如鹰隼般探爪而出的黑鹫子;突然就凌空身形一顿,近在咫尺的停滞在目标身后。一阵夜风吹拂就像是触发了什么,瞬间从身上迸出一道道血线。
然后,这名曾经威震黄龙府黑白两道,数度被宗门追杀不果,反而犯下数起血腥大案的凶名累累之辈;就像是被打碎的瓷器一般,沿着血线迸射的裂痕,浑身脆裂开来;哗啦肢体器脏散落了一地。
紧随其后争相扑击的十几名王府高手,也几乎不能幸免一般。接二连三从头脸、脖颈、肘腋、腿弯出,迸出大片的血色;转眼就首级翻飞、肢体残断的扑倒死伤一地。也惊得其他幸存者争相退逃。
但是,随即此起彼伏的惨叫、哀鸣和闷哼声响起;这些逃入暗处和视线死角的幸存高手,还有准备乘机掩杀而上的王府护卫;重新从藏身的黑暗和阴影中,血粼粼的摔滚而出,或是争相跌坠城下。
随着凄厉而短促的惨叫,落在坚硬的垒石墙根、铺砖地面上;碰碰闷声作响的溅开了,至少数十团形态各异的血肉之花。与此同时,围绕着门楼的各路人马,也仿若后知后觉般的哗然暄声成一片。
“难道,还有其他暗中潜伏的同党!”李令问望着着惨烈异常的一幕,刹那间巨大的惊悸和恐惧所抓住了心脏;原来之前那些倒在城楼下的尸体,就是这么来的。这时包围人马中,突然有人喊道:
“少君已然遇害,眼前乃是假冒者,速速杀了此僚,为少君报仇啊!”随着这一声突兀的叫喊,在卢龙府的团结兵和行苑卫士中,有人相继扣发弩机射出了呼啸的箭矢,又连锁反应的激射成一片。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密集箭雨,咻咻如飞蝗一般的笼罩了,城楼上每一寸角落和缝隙;然而,在将要正中少君及其劫持者的刹那,突然就凝滞在了空中;就像是遇到了一面无形的无形空气屏障般。
下一刻,这些凝固的箭矢,就像漫天烟火一般的凌空迸散开,又反向抛射回来;惊得下方合围的各路人马,或是争相散开躲避,或是连忙举起手牌,聚附成团以抵挡;但也有零星倒霉蛋中箭倒地。
“妖法!”“奇术!”“这是奇异之能。”“快回来。”“不要露出破绽!”“都聚集起来。”“人多才可以有效对抗。”在现场一片乱哄哄的叫喊和呼喝声中,却又想起了若干人仰马翻的惊呼。
却是在乱哄哄的人潮中,像是突然爆发出气浪一般,相继掀翻、振飞一片又一片的人体;转眼间就暴露出了,好几个想要乘乱向外逃走的背影;随即这几人相继浮空而起,身不由己的倒飞向城楼。
转眼之间,拼命挣扎挺动的他们,就活像是个破布袋一般,重重的摔落在少君的身边;闷哼有声的吐血不已;一时间筋骨酥麻的再也站不起来了。然而一直浑浑噩噩的少君,也随之恍然惊觉过来。
他只是扭头看了几眼,这些四仰八叉趴地不起的倒霉蛋,似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不由就露出了某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就见他突然转向了城楼的下方,用一种凄厉而尖锐的声音斥问道:
“李令问,你这不知廉耻的老狗;竟敢妄图当众谋害于我么?”
这话一出,正在试图退入人后的李令问,不由头皮发麻、心道不好;却见左右那些王府的部属们,都冷不防主动退让开来;顿时就将李令问当场暴露出来。虽也有忠心死党连忙上前试图遮挡一二。
但已晚亦,只见虚空中隐约爆裂作响,仿若是又什么无形之物挥过;挡在李令问身前十几名死党,就像是被地面爆发的气浪正中,如纸糊草编一般的当场喷血震飞;也撞倒李令问滚在地上翻几圈。
还没等他被人搀扶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后逃去;一个无形钳制之力,就已经隔空捉住了他的后颈,用力捏的他颈骨和气管咯咯作响,满脸涨红而始终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手脚挺动的倒飞而走。
转眼之间,就成了倒挂在墙头边缘的诸多倒霉蛋之一。而突如其来这一幕,也让在场的各路人马一片哗然大惊;几乎忙不迭的争相倒退出,箭射范围的一大段距离,只留几十个被踩倒不起的伤员。
然而他们如潮水般的这么一退,却将混迹在其中的另一小部分人,给凸显了出来;却是来自东都里行院/本部的支援队伍。只见为首的领队,突然走上前去大声道:“可是……先天一气大擒拿手?”
“不错!”城头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劫持者,突然应声道:随即就见这名身形高大健硕的领队,毫不顾侧旁那为本部代表的复杂表情;带头半跪在地行礼道:“卑下参见,西京知院、江监司。”
这话一出,在场的各路人马和将吏官属;都不由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哗然惊呼声。大多数人本以为这是一件,胆大妄为闯宫犯禁的劫持事件;但没想被揭出这么多内情之后,对方还是朝廷要员之身。
然而城头上的人却反问道:“你又是那位,谁的配下?”领队毫不犹豫的恭声答道:“卑下队将吕思勉,本部第二期特训班出身,曾当面受过监司的指导和教诲,如今归属后援营,幽州派遣队。”
“原来如此,我想起你了。”城头上的江畋也确认了身份,不由轻声笑道:“尤为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想要里外勾结,指望伱们对付我呢”。吕思勉振声道:“上官当前,自当奉您马首是瞻。”
随即,领队吕思勉亲自带领着剩下的队员,围绕着城楼下方组成了一道防线;作为某种程度上的表态。而那名在旁的本部代表,却是早已面如土色的悄然转身就走;眼看他就要成功脱离行苑现场。
然而,在他前方再度奔走而至一支人马,高杆挑起的灯笼之下,印照出是对扑豹纹的右卫军旗帜;几乎反向包围了行苑前提的各路人马。同时在他们犹豫和惊疑不定的表情中,接二连三的呼喝道:
“奉暗行御史部西京知院、本部监司,两京馆驿使、漕河分巡御史,妖异讨捕大使之命;右卫军接管行苑内外,搜拿一切不法情形;在场一应等人,即刻弃械束手,留待甄别,勿使言之不预!”
随着这些排成阵列的卫军,齐齐呼喝声声挺矛持牌的进逼;在场大多数行伍还是相继退让,各自聚集在一侧;唯有王府所属官吏护军和行苑卫士,当场被一一指出缴械拿下;或反抗、逃跑被镇压。
更有那些跟随李令问而来的亲信,部属,那怕混在人群中设法藏身起来;但是也架不住随同前来的东都本部队员,协助进行指认和捉拿;之前专程的款待和交流,反而成为了他们翻脸捉人的便利。
直到这一刻,匍匐在冰冷、生硬的地面上,略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和意识的长史李令问;也不由痛苦万般或说绝望亦然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这场意外和变故,显然是针对燕山王府处心积虑之谋。
所以,才能够在里应外合的一起发动之下,一环接一环的将作为核心人物的少君,及其王府所属的一切人等;罗织构陷进这场莫大的阴谋和算计之中。难道是扶政三家,已迫不及待的要站上台面?
以至于要以这种掀翻一切,制造出死伤累累的激烈手段,让王府经营多年的权势和积累的人脉、资源,大都没能派上用场就化作无用功?然而,绞尽脑汁的李令问,还是迅速想到一丝出路和转机。
接下来,只要设法联系上都督府的内线,迫使他们在唇亡齿寒和人人自危驱使下,设法利用幽州本地的诸多将门世家,与朝廷一直存在的隔阂和摩擦;来拖延一二后续处理;争取更多减损的缓冲。
毕竟,少君能在幽州府一直以来诸事无虞、百无禁忌,固然仰仗了王府数代人,用金钱权势和利害关系,暗中罗织出的偌大网络;但身为少君母舅的现任幽州大都督,同样也是重要的背景和助力。
或能为李令问争取到在朝中受审的机会;而不是在本地被明典正刑。但实现这一切的根源,还是让明显已经失了智的少君,就此闭上嘴巴;而不至于把注定要被清算的王府之外,更多人牵扯进来。
毕竟,有些东西放在私底下,也许就一文不值,无关紧要,甚至只是信手拿来交易的筹码,交换妥协的条件。但是一旦被摆到了官面上,那就要付出千钧之重的代价,甚至不死不休的惨烈后果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少君的眼神,就有了微微的变化。就是这么一个表面上从小知礼得体,聪敏闻达君前;私底下却肆意妄为、残暴冷酷,让他善后无数次的小儿,居然会成为诸事败坏的根源?
或者说,从这一刻开始,少君在他眼中虽然还活着,却已经形同一个死人了。或者说,背后所牵涉到的那些巨大干系;都不会容许他继续活下去;反而是一个死人;更容易拿来充当筹码和做文章?
(本章完)